李玉入內請安,婉兮忙問:“我知道這會子正逢孝賢皇后治喪之時,前朝後宮的事情都多,皇上最是心鬱難平之時。諳達伺候在皇上身邊,與皇上朝夕不離,便也最易體察皇上喜怒。”
“我說句大不敬的話,便都說‘伴君如伴虎’,諳達的爲難我也都能明白。今兒諳達這麼在我宮外躑躅,想來必定是遇見爲難的事兒了。”
“我這永壽宮既與養心殿離着最近,皇上若有不歡喜的,我這邊自然也最該第一個去問安。故此諳達不必爲難,這便說與我聽聽吧。就算我未必能爲皇上分憂,但是說不定能爲諳達分憂,那也夠了。”
李玉這便趕緊便又是雙喜跪倒。
“其實這話奴才也是不該傳給外人的,皇上知道了,必定治奴才的死罪……只是正如令主子所說,奴才也實在是不忍心看見皇上那般發雷霆之怒,故此纔想着,這樣的時候就算前朝後宮沒人敢在皇上面前說話,可是總歸令主子是特別之人。”
李玉說着指了指這窗外的海棠:“宮中海棠,從來都是解語之花。皇上將這種着海棠的永壽宮獨獨賜給令主子,便就是說令主子能解皇上心憂。故此奴才不求旁人,卻是一定要來求令主子的。”
婉兮自是承情,點頭微笑:“諳達快快請起。諳達有話肯信着我,我自然盡我所能就是。”
原來是皇帝又在因爲孝賢皇后諡冊文之事大發雷霆。
“諡冊之文自由禮部負責。此時的禮部尚書爲阿克敦。皇上認爲禮部將國語(滿語)裡的‘皇妣’,譯爲漢文的‘先太后’,皇上認爲大誤。”
“可是這位尚書大人進養心殿遞晚了冊文,這便當做沒事兒了,跪安就走。皇上發現那處不妥當,喊阿尚書回來,可是阿尚書卻是個實誠心眼兒的,已經出宮去了……皇上這便大發雷霆,要把阿尚書交刑部治罪呢。”
婉兮心下輕輕畫了個魂兒:“阿克敦?可是阿桂之父?”
李玉便也忙答:“正是!”
婉兮便笑了:“我記得阿桂是武將,這會子金川用兵,阿桂也在軍中。”
李玉忙答:“正是。”
婉兮俏皮一笑,輕輕眨眼:“難得見諳達爲哪一個臣子求情……這麼說來,諳達與阿尚書,或者阿桂素有些交情?”
李玉忙又跪下了:“哎喲,令主子想多了,奴才是萬萬不敢吶!奴才之所以這回敢來麻煩令主子,實則是覺着阿尚書冤枉啊……更何況令主子您自己個兒還想到了阿桂將軍去。令主子想啊,如今正是金川戰事膠着之時,哪兒有兒子在外搏命,朝中卻因爲一個字眼兒就要人家父親性命的呢?”
婉兮也是點頭:“諳達說得對。儘管此時皇上前朝的事,總輪不到咱們置喙,可是這件事兒,我卻一定會設法勸阻皇上。諳達放心,先容我想一會子,稍後我便去養心殿求見皇上。”
李玉告退,婉兮垂首細細沉思。
皇上果然要藉着孝賢皇后治喪一事,對朝臣開刀了。
阿克敦亦是先帝留下的老臣,此時身在禮部尚書之位。而喪儀一應主要就是禮部承當的,果然皇上第一個便選準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