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皇帝便下旨,着總管內務府大臣傅恆教訓陳玉柱等太監,斥太監等不該因後宮之中有嬪妃多獲寵幸而曲意攀附,“太監應當按位次順序一體尊敬嬪妃”。
諭旨一下,婉兮這才鬆了一口氣。
玉壺一邊幫婉兮梳順青絲,一邊含笑道:“今兒才三月二十二,白天皇上才定了孝賢皇后的諡號,結果晚上皇上就親自下了這樣一道諭旨……如今皇上爲孝賢皇后治喪,頗爲用心,不知道的還以爲孝賢皇后纔是皇上唯一寵愛之人;可是皇上卻在今天這個節骨眼兒上就下了這樣一道諭旨,何嘗不是皇上親口叫宮內宮外都知道,原來宮中另有寵妃……哎,這叫屍骨未寒的大行皇后,心下何忍?”
婉兮輕輕擡起眼簾:“皇上叫九爺去處理此事,自是妥當不過。總歸不能叫外頭知道,那陳玉柱是來的咱們宮裡。否則風口浪尖之上,皇太后和嫺貴妃必定又要看咱們扎眼。”
正說着話,玉函從外頭進來,神色略微有異。
婉兮瞧見了便道:“說吧。”
玉函從身後取出一個錦匣來,奉給婉兮。
婉兮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整匣的、上頭印着“城內東街張大盛”、“十足金赤葉,包管回換”字樣的金葉子!
婉兮將錦匣砰地墩在桌上,眯眼盯住玉函,問道:“誰送的?!”
玉函驚得也是跪倒在地:“回主子……是,是大阿哥。只說是皇孫綿德阿哥拜令娘娘。”
婉兮眯起眼來:“玉函,你好大的膽子!大阿哥這物件兒,你不問清楚了,不先問我的示下,你就什麼都敢接下來,什麼都敢往我眼前送麼?”
這還是婉兮頭一回對玉函發這樣大的脾氣,玉函也是嚇壞了,伏地落淚:“主子息怒!奴才知罪。奴才只是,只是……”
玉壺也連忙過來一併跪倒。
婉兮深吸口氣,緩緩平靜下來,親自起身走過來,一邊一個拉起玉壺和玉函來。
婉兮抽出自己的帕子給玉函拭淚:“玉函,這個節骨眼兒上,咱們宮裡便是咱們自己不想,也都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你瞧我這個時候,連個養心殿的司庫太監都不想交接,我又何嘗願意跟成年皇子結交了?”
玉函一徑哀哀落淚:“奴才該死,奴才只是……”
婉兮輕嘆一聲:“咱們都是一家人了,我也明白你的處境。不過我實話都告訴你說,當年我要用人的時候,宮裡現成讓我挑的老人兒裡,一方是哲憫皇貴妃的女子,一方就是儀嬪黃氏的女子。我之所以挑了儀嬪手下的你來,而沒用哲憫皇貴妃的舊人,就是因爲不想叫人懷疑咱們與大阿哥的關係。”
“終究我沒有孩子,而歷來無子的後宮都想撫養一個孩子,而大阿哥又居長,這便總是引人揣測的……故此我不是要怪你,而是這會子着實不適當。”
玉函哭得兩肩輕顫:“不瞞主子,黃主子和哲憫皇貴妃都是去得早,沒享受到皇上登基之後的好日子。故此黃主子歿了之後,大阿哥便也將黃主子留下的老人兒,與哲憫皇貴妃留下的老人兒一併照拂。這些年奴才也承了大阿哥不少的情……故此大阿哥請託,奴才實在不好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