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崩於翔螭舟上,那翔螭舟便相當於大行皇后的殯宮,皇后入殮之前,自然不宜從殯宮裡給挪動出來,否則便是不敬,便自然得整船都給拖回來。而皇上是從天津回來,那是京師的東邊兒,而宣武門在西南邊兒,便不能再拽着一艘船走那麼遠了。這便就近,還不能走城門,城牆上又沒窗戶,只有走城堞了唄!”
婉兮擡眼看了玉壺一眼,玉壺忙出去教訓二人:“都夠了。大行皇后也是咱們當奴才該這麼議論的?尤其咱們都是永壽宮人,更不必說這些了。”
玉葉便紅着臉起身湊過來,低聲跟玉壺嘀咕:“……我纔不關心大行皇后呢。我就是想知道,反正皇后都崩了,那接下來誰能當皇后啊?”
婉兮隔着玻璃窗也聽見了,拍窗子叫玉葉進來,擡手給了她手背上一巴掌。
“宮裡不比外頭,你這會子可醒醒,咱們已是回宮了,不是在外頭呢。快別說這些了。這些事皇上心裡自然有數,不許你們再亂說嘴去。”
玉葉吐了吐舌,便也不敢再說了。
婉兮自己心下倒是安定。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出身,康熙朝便是有子也纔可封妃,她能有今日已是天恩。更何況以大行皇后這些年看過來,即便身在後位,卻要時刻被六宮虎視眈眈,那滋味又何嘗好受。
三月十七當晚,大行皇后梓宮回到了長春宮。
三月二十二,皇帝欽定大行皇后諡號爲“孝賢”。“孝”是大清歷代皇后都有的諡號,‘賢’則正是與慧賢皇貴妃完全相同的那個諡號。皇帝在頒佈大行皇后諡號之時,亦將當年皇后于慧賢皇貴妃薨逝之後,親求“賢”字的隱情道出。
婉兮這幾日安安靜靜留在自己宮裡,只是儘自己的心,親手給皇帝做那些他愛吃的民間小食,薺菜羹、黏米窩窩,做好了就叫毛團兒安安靜靜給送過去。
春日裡本就容易上火,她推開耳邊那些擾攘,只想一心顧着皇上的身子。
玉壺也明白婉兮的心情,故此將外頭的那些紛紛擾擾都儘量給過濾在宮門之外。只是這一日玉壺也忍不住回來道:“……皇太后已是催着皇上另立新後了。”
婉兮便也忍不住微微皺眉:“大行皇后好歹這些年伺候太后用心,太后若念舊情,哪怕晚一個月呢。”
玉壺也是嘆口氣:“由此可見,儘管皇后這些年都盡心盡力伺候皇太后,可是皇太后心下卻並不當回事。”
婉兮點頭:“這事兒咱們只聽着便罷。總歸皇太后心裡的兩個人選,咱們也能猜着。”
正說着話,門閂兒進來回話,說有養心殿太監前來求見。
婉兮倒是愣個神兒,便望玉壺:“不是李諳達?又是哪個養心殿太監?”
玉壺倒笑了:“李爺是養心殿總管太監,其實凡事傳旨都犯不上李爺親自上門。只是皇上在意主子,李爺心下也記着舊情,故此每回都是李爺親自來。倒叫主子忘了,這養心殿裡多少個太監呢!”
婉兮點點頭:“這會子李諳達怕是陪着皇上,分不開身也是有的,故此這纔有事兒打發旁的太監來了吧。快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