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都城汴京,氣勢雍容,龍盤虎踞,在涼州世俗國家之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城。城中寬闊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遠非那摩訶寺所在的烏孫國西夜城可比。
城中大街上,一個青衫書生和一名年輕僧人並肩而行。
宋國號稱禮儀之邦,文采風流冠於涼州諸國,涼州尊佛,文人士子也喜歡與佛門之人交往,所以這二人看起來倒也沒有什麼特別。
這青衫書生便是李輝所化,他與本性二人各自御空而行,不到一天的時間便從天門山太清宮趕到這汴京城。
二人一邊走,一邊談論。
“師兄,真沒想到這化血塢修士竟然隱藏在這世俗皇宮大內之中,如此一來,倒的確是隱秘異常。”
“要掩人耳目,這世俗皇宮倒的確是個最好的去處,即使是視凡人如螻蟻的修真界,對這世俗皇權也有幾分忌憚,輕易不會干涉參與,一個王朝的興衰,冥冥之中自含天道氣運,修真之人妄求天道,自然對於干涉天道運轉這些事情有幾分忌諱。”本性淡然道。
“世俗帝王稱爲天子,乃是秉承天運之子,的確有其玄妙之處,不過既然如今這化血塢修士禍害凡人間在先,我們也不能有太多顧慮,將他們剷除,還天下清平,也是順應天道之事。”李輝正色道。
雖說修真者逆天而修,但那說的是修真者求擺脫天道控制,超脫於天道之外,只有先順應天道,才能摸到一絲道的蹤跡,之後才能駕馭天道。若真是一味逆天而行,難免遭到天譴。
“這世俗皇宮,以你我修爲雖是不懼,但若是光天化日之下侵入,也有不妥,我們還須從長計議。”
“正是如此,前方便是一個茶樓,你我不如上去品嚐一番,順便做個周全的計劃。”
本性略一思索,點點頭道:“也好,如今已近黃昏,我們再等些時刻,趁着天黑行動也可。”
兩人說着便走上了一家茶樓。
那茶樓的店家看到是一個書生和一名僧人同行,看這兩人氣度非凡,不敢怠慢,直接帶到二樓雅間之中就坐,飛快地沏了一壺上等好茶,送了兩樣精緻點心上來。
宋國重文,這些書生指不定哪天就是國之棟樑,至於僧人更是在涼地任何地方都地位超然。
李輝心中也有幾分感慨佛宗在涼州的影響力。修真之士大都求長生逍遙,又有誰真正在意這些凡人的死活,只有摩訶寺的佛宗修行者,卻以度盡天下人爲己任,傳經佈道,行善積德。有如此地位也屬應當。
兩人隨意地品嚐茶水點心,這些茶水,雖然比不上修真之士培育的靈茶,卻也沁人心脾,別有一番風味。
“皇上竟然迷戀那道家長生之術,成日與一幫不知哪兒來的邪門歪道混在一起,如今更是無心理會朝政,如此下去,國將不國,大宋危矣!”
李輝和本性正在品嚐茶點,突然聽到隔壁包廂之中傳來一個激憤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仔細傾聽起來。
“王大人,恐怕是你多慮了,咱們大宋向來以佛教爲國教,想來聖上也是一時被那些道士矇蔽,過段時間便會醒悟過來。”另一個老成的聲音道。
“哼,聖上已經足足有一個月不曾早朝,成日裡在那後宮之中與幾個妖道廝混在一起,我從宮中打探的消息,說現今聖上成日裡便是跟隨那些妖道煉氣吞丹,甚至那些妖道還進貢了幾個美貌女子禍亂後宮,我看他恐怕早已將朝政忘在了腦後。”先前的聲音道。
“王大人,此話不可亂說,當心隔牆右耳!”那老成的聲音有些小心地道。
“怕什麼!老夫既身負御史之職,便當盡忠職守,即使舍了這身官服,丟掉這顆腦袋,也要進諫聖上,以對得起我大宋社稷百姓!”
“話雖如此,可是如今你我連見聖上一面都難,便是有一腔熱血,又能如何呢?三個月前,聖上徵集大批的民夫入宮,聽說在後宮之中修了一座氣勢宏大的天師府,自從那天師府建成之後,聖上便再也沒有早朝了。”那老成聲音嘆息道。
“豈止如此,聖上還大肆蒐集童男童女入宮,說是要充作仙童,隨他一起修煉,日後好侍奉他左右,隨他登上仙境,你說那些妖道不是禍國殃民是什麼?”那王大人憤慨道。
李輝和本性臉色微微一動,互相對視一眼,均覺得抓住了一絲線索。
“聽說過幾日聖上還要正式舉行冊封大典,冊封那些道士爲國師,正式定道教爲國教,我對此也是深感憂慮啊,咱們宋國百姓代代尊崇佛教,每逢災荒,也總是佛門弟子出來拯救災民,救國救民,反觀那些道士,沒見過爲百姓做過一點有利的事情,只是用一些虛無縹緲的長生之術將聖上迷惑,便要竊取國教之尊,如此豈能令天下人信服?”
“我明日便進宮去勸諫聖上,若是他仍舊不見,那我便一頭撞死在那宮門之上,以報國家黎民!”
“王大人萬萬不可如此!如今朝中趨炎附勢不知多少,再少了你這樣敢於直言的肱骨之臣,那大宋的江山社稷可就真的不穩了!”
“唉,我又何嘗願意如此,做此打算也是萬不得已,只希望聖上能夠回心轉意,只要聖上清明,那國家自然安定昌盛,千秋萬代,便少了我一人,又有什麼關係呢?”那王大人語聲之中充滿悲涼。
李輝心中對這位王大人也異常欽佩。儒生雖然沒有修真者移山倒海的力量,卻自有一股浩然正氣,心懷天下,經世濟國,爲了自己的理想,生死無畏,是真正的大勇氣、大毅力之人,這一點與修劍道倒是異曲同工。
隔壁那兩人又談了許久國事,這才起身離去。
“本性師兄,看來事情比你我所想還要嚴重一些。”李輝施展一個簡單的防止窺探和隔音的禁制,有些嚴肅地道。
“以世俗國家皇權之力來收集童男女,恐怕比那些魔道修士在世俗界坑蒙拐騙還要來得容易,我看恐怕這化血塢的人真正打的主意便是依靠這世俗皇權,那些外面散落分佈的弟子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是啊,我看恐怕那些外面的弟子也有幾分掩人耳目之意,這宋國疆域遼闊人口衆多,真要湊足所需童男童女也不是什麼難事,至於需要一些有靈根的修士,他們抓一些散修,或者直接用自己門下低階弟子,這種事他們也不是做不出來,我擔心我們來得有些晚了,恐怕那化血塢掌門的邪功已經開始修煉了。”李輝眉頭深深皺起。
本性臉色也瞬間變得異常難看,也想到了李輝說的這種可能性。能以無辜之人性命血祭練功的魔道修士,自然是天性薄涼之輩,如果依託世俗皇權,的確是修煉這種邪功的好辦法。
“善哉,師弟所言有利,恐怕我們當真遲了一步,已經有許多無辜之人遇害了,我佛慈悲,也難以容下此等行徑!我們這就進入那皇宮之中,將這些魔道妖人剷除!”本性痛心疾首,語聲之中充滿憤恨。
“師兄莫急,便是要入那皇宮,也不急在此時,現在畢竟是白天,若是爭鬥起來,禍及城中這些凡人,我們就更是作孽了,還是等晚上宵禁之後我二人再潛入皇宮之中打探一番,伺機行事。”李輝忙勸道。
本性怔了一下,慢慢平和下來,長嘆一聲道:“師弟所言有理,爲兄一時急怒攻心,竟然亂了方寸,還是修行不夠啊!”
李輝微微一笑:“師兄心繫蒼生,纔會有些着急。”
本性點點頭:“那皇宮大內,高階修士不少,若是那化血塢掌門煉成那血嬰魔功,便等於有了元嬰期的實力,僅僅以你我之力,卻是有些薄弱了。”
“我倒不這樣認爲”李輝搖搖頭,“那化血塢掌門之所以潛入這世俗國家之中,自然不是爲了竊取皇權,而是爲了修煉魔功,掌握皇權只是一種工具罷了,若是真的魔功煉成,他便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你我二人實力也不要小覷了,對上同階修士,只要不是數量相差太大,即便不能獲勝,全身而退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何況小弟還有一頭金丹期的蛟龍靈獸,同樣實力不容小覷,我現在所擔心的是,此地既然是那些魔道修士的老巢,恐怕防護極爲嚴密,我等不熟悉內情,恐怕會陷入一些艱難的處境,不過既然來了,那便不能前怕狼後怕虎,該出手時便當出手!”
“這一點我也有所考慮,若你我孤身二人進入的確可能危機重重,不過算算時間,心湖他們應該也早就趕回摩訶寺中,若是寺中派人來增援,今日半夜應該就能趕到,到時候裡應外合,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本性沉吟道。
“如此便好,那今日等到天黑之後,我兩人便先進入宮中一探虛實,我猜那皇宮中修建那天師府恐怕便是作爲魔道妖人的老巢的,進去之後,定要小心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