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關氏就不止一次跟酈滄山說過,孝敬老人,然後養着小叔,是他們夫妻的責任,然而這一切和幾個孩子無關,她不希望自己的幾個孩子長大了,還要揹負着和要他們一樣的債。
酈滄山點點頭,“蘅兒,你沒錯,你們娘說得沒錯……到底是我沒用,媳婦兒,你別生氣了,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連累你們母子了……”
“你自己也知道啊?”關氏恨鐵不不成鋼,“滄山,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個孃的性子,要我們給她割稻子,要我們養小叔,我們都認了,還來欺負我的蘅兒,我只問你,蘅兒多大,她多大?一把年紀了,還跟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計較,這樣的事情,我想大概也只有她做得出來了。”
酈滄山悻悻的低下頭,不說話。
大家都知道酈滄山的性子,要是他真的錯了或者是他不想和關氏吵鬧的時候,就這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
當然,也多虧了酈滄山這個性子,關氏的性子十分耿直,說好聽點那就是直爽,說得不好聽一點,很容易得罪人,也很容易和人吵架,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家之所以如此和諧,還真的就多虧了酈滄山這個性子。
關氏絮絮叨叨,見酈滄山不說話,越來來勁了,“……哼,你娘身體不好,那還經常晃什麼?找我們割稻子的時候積極的很,怎麼不見稻子有我們家一份?算了算了,這些年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早知道嫁過來是這麼一個情況,當初我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
末了關氏還不忘對酈滄山說道:“算了再說這些已經晚了,別坐着了,趕緊吃飯,把我們酈家老祖宗那點事情做完,我看村裡有沒有人出錢請我,反正給誰割稻子不是割?給外人割稻子,多少還能賺點錢,眼看就要過年了,到時候人家上門讓我們還債,我看到時候我們怎麼辦?”
是啊,所以酈滄山點點頭,默默地拿着碗吃飯。
吃了飯,天上沒有下雨了,關氏和酈滄山就要出門去了,酈修遠原本還想跟着去,被關氏阻止了,“遠兒,你奶奶家的地今天我和你爹應該能割完,你就別去了,好好在家看書,爹孃不想耽誤你,你是我們家的希望,知道嗎?”
酈恆安笑嘻嘻的說道:“就是啊,你好好看書,娘,等下我和蘅兒跟着你們去,蘅兒去拾稻穗,與其便宜了那些兔崽子,還不如讓蘅兒去撿呢。哈哈,對了蘅兒,我們還去抓蜻蜓。”
酈蕪蘅脆生生的回答:“好啊!”
酈蕪萍還是學針線活兒,看她的意思,似乎想過幾天就跟着劉繡花去鎮上接點活兒來做,賺錢,酈修遠就負責讀書。
稻田裡,酈蕪蘅不停的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這具身體確實不怎麼好,出來不過一個小時的樣子,就眼前發黑,不過好在底子不錯,還沒暈倒。
酈恆安非常勤快,看他匆匆忙忙來來回回割稻子,故意把稻穗弄到地上,讓她撿,她就忍不住想笑,要是韓氏知道,指不定心都在滴血呢。
又過了一個小時的樣子,酈蕪蘅覺得自己都快撐不下去了,但是一看關氏和酈滄山,夫妻兩在太陽下依舊埋頭苦幹,關氏不時會站起身來看她,酈蕪蘅看自己籃子裡面的稻穗都裝滿了,就放了下來,揉了揉發酸的手臂。
“蘅兒,是不是累了?你快回去歇會兒,你身體不好,不要在太陽下曬了。”關氏讓酈蕪蘅回去。
酈蕪蘅很倔強,稻田裡,不少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兒穿梭在每家的稻田裡,她們都彎着腰,拾稻穗,甚至還有好些比她還要小的孩子,看他們那麼勤快,難不成自己還不如他們?
遂搖搖頭,咬着嘴脣,“娘,我沒事,你們幹活吧,早點弄完,回家休息休息。”
這幾天關氏和酈滄山幾乎是把自己的身體作爲人形機器,不停的幹活,幸好他們常年做農活,習慣了,不然,這樣高強度的農活,很多人不一定能夠承受得住。
小女兒每天做了噩夢起來,第二天幾乎一整天都沒有精氣神,這已經成爲了一個惡性循環,但最近這幾天,女兒的面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關氏才稍稍放心,只是這會兒注意看,她的小臉蒼白,臉上滿是汗水,嘴脣被她死死咬着,一看,就是快要撐不下去的樣子,她怎麼放心?
放眼看了一眼地裡剩下的稻子,沒有多少了,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他們就能做完,想到這裡,關氏對酈恆安說道:“恆安,你帶着你妹妹回去歇會兒,下午你們兄妹兩就不要過來了,回家把水燒好,看着家裡的雞,我們很快就回來。”
酈恆安拿着鐮刀,“也好,娘,我回去給你們送點水來。”
接連做了一個時辰,又是這麼大的太陽,誰受得了?
看他們的好奶奶,居然水都不給一口,酈恆安有時候在想,孝道是什麼東西?如若是束縛一家人的枷鎖,那麼,他真的很不想。
都說他們奶奶的身體不好,村裡人都看得到,據說風大了都能吹到,而事實上……身體不好,這麼多年了,她居然還是沒有死,爲什麼呢?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禍害遺千年
“蘅兒,娘說讓我們回去,我們就回去吧。”酈恆安走到酈蕪蘅身邊,用袖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累不累?籃子給二哥,我揹你回去?”
酈蕪蘅搖搖頭,“二哥,那我們回去吧!”
酈蕪蘅倔強,不肯讓酈恆安揹着她,所以,酈恆安帶着她,提着籃子,就回去了,一路上還碰到了不少村裡的小孩,他們看到酈恆安都上來說話,說什麼時候去掏鳥蛋,又說那裡看到幾個蘑菇……反正說什麼都有。
酈蕪蘅聽了,心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