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兒!行了,你趕緊去,你趕緊去……”關氏扶着額頭,她腦門一陣一陣的抽疼,“娘,小叔那邊……不着急啊,這還沒進臘月呢,他們夫子肯定不會放人。你彆着急,等滄山回來了,到時候讓滄山去接。他們兩個小丫頭,什麼東西也拎不了,去了,也白去啊!”
“你少來這一套!”韓氏一邊流眼淚一邊揮開關氏的手。
“啪!”的一聲,關氏的手背上,頓時就被打得紅了一片,韓氏還不依不饒,“好啊,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姑娘,那是她小叔,有她這樣說自己的小叔的嗎?你這個當孃的到底是怎麼當的?我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你們要不願意就算了,爲什麼要說滄海是蠢的?是,滄海是蠢,是傻,才你們看成是他的親人,我可憐的孩子,這麼冷的天,大家都在屋子裡烤火,你卻一個人在鎮上可憐巴巴,沒爹的孩子,這就是沒爹的孩子……嗚嗚,我這一生命苦啊,辛辛苦苦將兩個孩子拉扯大,一個不孝,一個被欺負,可憐我這老婆子,無依無靠,走到哪兒都要被人欺負……”
不孝的帽子太大了,酈蕪蘅揹着揹簍衝進來,關氏正舉起手,嘴裡還罵酈蕪萍:“死丫頭,還不快點給你奶奶道歉?”
韓氏在他們家哭泣,而且一張口就是不孝,這要是傳了出去,到時候酈滄山怎麼做人?她兩個哥哥怎麼做人?還有酈蕪萍,她是個姑娘,這要是傳出去她對祖母不孝,只怕是這一生嫁不出去都有可能。
所以,關氏才舉起手想要打酈蕪萍。
酈蕪萍傻了,她呆呆的看着關氏的手……
“娘!”酈蕪蘅放下揹簍,她衝到關氏跟前,生生將她和酈蕪萍隔斷了,她冷冷的望着韓氏,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奶奶,你信不信,不孝這頂帽子我們可以背得起,但是小叔……這輩子都別想從我們家拿到一文錢,我說到做到!”
韓氏猛地擡起頭,關氏也放下了手,怔怔的望着酈蕪蘅。
這一刻的酈蕪蘅,她很陌生,不僅是她,還有酈蕪萍和韓氏。
她雖然只有十歲,可滿臉的肯定和那怪異的肅穆之感,卻讓她們怔怔的望着她。
“你說我爹要是知道你要殺我,或者是小叔要殺我們母女三人,你說他還會不會給你們錢?”酈蕪蘅滿臉詭笑,她一字一句吐出來,韓氏下意識就要說,我沒有殺你,可是看到酈蕪蘅那張臉,想到前幾次發生的事情,這句話,她不敢說。
韓氏可以不在乎關氏他們母女三人,可以不在乎酈滄山的死活,可是,她不能不在乎酈滄海。
酈滄海是韓氏的軟肋,這一點,酈蕪蘅早就知道了,“小叔也在科考,要是傳出他傷了自己的親侄女……我想他這輩子,指不定童生都是夢想了。奶奶,你別逼人,這個世界上,光腳的,永遠不怕穿鞋的,最好別逼急了,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我們還是人!”
韓氏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關氏也是如此,酈蕪萍滿眼都是敬佩,眼睛閃閃的望着酈蕪蘅,她很崇拜此刻的酈蕪蘅。
咬着嘴脣,儘管韓氏不相信酈蕪蘅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夠做得出來那麼狠的事情,可是有關酈滄海,她不敢冒險,特別在酈滄海費了那麼大工夫才弄上了一個童生,要是這童生也沒了,估計,他會瘋掉。
“蘅兒,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這說話挺老成的!我只是來看看你爹回來了沒有,要是回來了,順帶幫幫你小叔,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這話?好了,好了,你們趕緊去鎮上吧,我這次來,有事情和你娘商量……”
酈蕪萍和酈蕪蘅走出村口,酈蕪萍還是有點濛濛的,“蘅兒,你說奶奶怎麼……變臉變得那麼快?先前還哭得死去活來,就像是我們把她怎麼樣了似的!這一轉身,馬上就變了,還有,她把我們趕出來,你說她要跟娘說什麼?”
酈蕪蘅搖搖頭,“爹這不是沒有在她面前嗎?好了姐,我們先去鎮上,要是真的走路從縣城回來,我們才該哭了呢!快走吧。”
酈蕪蘅身上揹着一個揹簍,中間好幾次酈蕪萍都要接過來幫忙,可是都被她拒絕了。
要是酈蕪萍接過來發現這揹簍無比車恩重,怕是也要追問爲什麼,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要給她。
自從經常喝聖水之後,酈蕪蘅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樣,變化最大的就是力氣,她的力氣很大,這點,酈恆安也不知道,和酈恆安一起去鎮上的時候,都是他在背,她自己去鎮上,則是她自己一個人背。
酈蕪蘅蹙着眉頭,話雖這麼說,可是,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韓氏,今天怕是特意來找關氏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這會兒韓氏正唾沫橫飛跟關氏說話:“不是我說,你自己看看你們家萍兒,這過了年就是大姑娘了,村裡的姑娘,十四歲都開始說親了,俗話說得好,這一家有女百家求,我跟你說啊,這萍兒啊,一定要選個好人家,正好,我知道有個好人家……”
關氏苦着臉,眼中帶着無可奈何,“萍兒的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主,等他爹回來再說吧!再說了,她纔多大?姑娘十六歲成年,她才十四歲,還小着呢,不着急。”
“怎麼就不着急了?”韓氏也急了,她說了半天,可是關氏就是無動於衷,“這姑娘家大了,不都應該說人家的嗎?關氏,不要說我沒有告訴你,這姑娘啊,還是越小越好,真的等到長大了,都是別人挑剩下的,到時候,你看滄山不埋怨你!我這輩子沒有女兒,我要是有女兒,一定給她挑一個好人家。我跟你說,我知道的有一戶人家,絕對不錯,你放心,萍兒是我的親孫女,我害誰也不能害她啊。這人家啊,你也知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