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你們看,萬年墊底貨又遲到了!”
“嗨!聲音小點兒!背後說三道四的,要被那些老人家聽到,你們可有好果子吃了!”
“哎!凌晨這傢伙,身爲大長老的獨孫,資質卻如此平庸不堪,可惜!浪費啊!”
“就是啊,大幾年了!縱然資質再不濟,也總不會連‘淬魂’都突破不了吧?”
烈日當空,好幾個練得汗流浹背的少年正小聲議論着凌晨,驚訝、不屑、忌憚、嫉妒都集於一身。說起忌憚與嫉妒,倒不是因爲這個修了三年都到不了淬魂之境的凌晨,而是他背後的爺爺乃是紅鴉鎮大長老——凌俊!
在這個炎黃大陸裡面,等級制度極其森嚴,弱肉強食的真理刻印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即便是這個遠離煩囂的小鎮,也不能免俗。堂堂一鎮長老,還是排行老大,實力比之鎮長還要高出一層,若得罪此人之孫,會是怎樣的後果?
雖說傳聞凌俊在五年前便已在炎黃大陸神秘失蹤,誰都覺得他不可能再回來了,但他在百年前以一人之力拯救紅鴉鎮的事蹟,至今仍不絕於耳。在這座紅鴉鎮裡,凌俊,仿若神一般的存在。
世界就是這樣,你是螻蟻,再強大也是螻蟻。你是猛虎,哪怕死掉了還尚有餘威。強者獨大,一手遮天,這是亙古以來的定律,無人可改!
“凌德、凌武、凌振!你們幾個講夠了沒!男子漢大丈夫在人背後說三道四,還知不知羞恥!”
一個年約十四的少女,正張着那櫻桃小嘴破口大罵。她馬尾及腰、肌膚勝雪、眼睛水靈、曲線玲瓏浮凸,即使處於開罵狀態,也絲毫不減她容貌之美。倘若擺他在王城王都,完全就是一禍水。
“哎喲?誰惹我們可愛的靜兒小師妹生氣啦?待雲哥教訓教訓他們!”
一個十六歲左右的魁梧少年聞聲從紫色陣中跳了出來,往少女身處的綠陣中邊笑邊走去。
“紫陣修煉者!淬魂神級!”
“糟糕……這下闖禍了!他豈止神級!已是巔峰期了!”
凌振他們幾個面面相覷,看着慢條斯理走過來卻又帶着幾分兇光的凌雲,不禁打起了哆嗦,臉色煞白。
“是你們嗎?”
凌雲盯着凌振幾人陰冷的道,他嘴角抽動了一下,一邊露出獰笑一邊往雙手凝聚靈力,此刻他爆發出來的氣勢讓身處綠陣的人都感到了龐大的寒意,而直接被鎖定的凌振三人更是被嚇得牙齒打架,屁都憋不出半個。
淬魂巔峰,距離煉魂之境也就那麼半步而已!哪是他們這種剛入門淬魂王級的雜碎能惹得起的?
有趣的是,禍事源頭凌晨,卻對這個即將爆發的衝突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明明呆在紅陣裡面修煉的,都不過是淬魂人級或以下的層次,按照這種境界之差,他早就被氣勢壓得五內翻騰、癱倒在地了!然而……
“哈!嘿!哈!嘿!”
“呼……”
“開魂!收!開魂!收……”
一個個紅陣裡面的師兄弟都被迫盤腿而坐,運足靈力來抵禦這股威壓,可是凌晨卻沉浸在自身的修煉裡面,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重複着每一個動作,全當那凌雲的氣勢只是一股清風。
“雲、雲師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對啊,給天我們做膽也不敢欺負靜師妹,我們只是……在談論晨師弟的修煉情況罷了。”
“哦?”
凌振幾人就像待宰羔羊,戰戰兢兢地解釋着,而凌雲聽罷殺氣收斂了一些,隨即再看了看在一旁不停修行的凌晨,赤紅的瞳孔一縮,眼角抽搐、滿臉不屑與怒火,聲音如針般喃喃道:廢物,辱盡英雄後裔之名!
“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凌晨握緊拳頭,赤紅的雙瞳迸出冷冽的鋒芒,語調極是憤怒,咬牙切齒的說着。
天啊,凌晨如同叫陣挑釁的態度可是讓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每個人的嘴巴都張得快要脫臼,就連靜兒都是杏目顫動,一隻玉手擋在微微打開的小嘴上,胸脯微微的上下起伏着。
要知道,在這個鎮內年輕一代的修煉學子裡面,無一不唯凌雲是瞻,原因無他——淬魂巔峰境界。
繞算他除去四長老之孫的身份,光是這個境界就已經壓死學子輩的人了,因此在這個修煉場,沒有人敢惹他!縱然靜兒心底裡覺得他有點討厭,也只是婉轉避開他的追求,儘量少接觸。試問,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忍受得了一個垃圾的挑釁?
“哈?怎麼,你想找死不成?”
凌雲露出憤怒又鄙夷的目光,雙拳一張一合嘎吱作響,全身氣勢迸發,原本雙瞳的赤紅更加深了幾分濃度,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偶爾嘴角肌肉抽動,面容上既有戲謔,更伴隨着猙獰。
被凌雲氣勢影響,周遭的空氣都顯得有點凝重,就連綠陣之內境界略低的,都頓覺雙肩如被泰山壓住一樣動,體內血氣翻騰無法動彈,紛紛盤坐起來,把丹田內的靈力全數抽出分配至全身,抵擋着這份氣場,即使是天賦不錯,半腳踏入神級淬魂的凌靜,也要運起一定的靈力抵禦才能正常的站立。
“你要辱我可以,但牽扯我爺爺進去,我就不能就此算數!”
凌晨雙拳握緊擺出架勢,薄弱得肉眼難以察覺的紅色熒粉緩緩繞在四周。他雙目緊緊盯着對手,俊朗的臉孔浮現出堅定不屈,絲毫不把兩者的實力之差當回事,他旁若無人,只知道自己要奮力一搏。
在他心目中,沒有誰的地位勝過自己的唯一親人,哪怕凌俊不是一族長老、全族英雄,只是一個掃地老翁,他也決不允許有人出言侮辱。而這些,僅僅是他的一介個人想法而已,實力微薄的人,根本無人去照顧其感受,看着此刻奮不顧身的凌晨,換來的不是在場者的欣賞叫好,而是統一的搖頭嘆氣、不屑嘲諷。
“那……你就去死吧!!”
寒芒在凌雲眼裡一閃即過,雙手凝結起淡紫色的兇光,咻的一聲奔向凌晨,左手直取丹田,右手直取眉心!
“哼。”
受到強大靈力壓迫,微弱的神秘紅光粉開始加速轉動,然而境界實在相差太遠,凌晨雖能勉強站立,但仍覺五內翻騰,不由得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
“不好!他要下死手!那小子非死即殘!”
“雲少!莫犯族規!”
“小子快躲!”
此刻有幾個修爲不錯的紫陣學子大呼了起來,更有些與凌雲境界相當的人想要出手阻止,然而他出手太快、腳力太強,現下根本無人能趕得上。眼見這情況,大部分人都閉上眼睛扭過頭,而紫陣裡的人是驚得臉都青了,因爲坐視同胞相殘,師弟被廢被殺還袖手旁觀,這可是犯了族規大忌!這會兒攤上大事了!
“啪!”
“嗚啊!……噗嗤”
就在凌雲準備推出致命雙掌的時候,一道身影閃瞬而至,一巴掌把凌雲扇飛數十米,強如凌雲也慘叫一聲,大口鮮血旋即噴出。
“誰!!是誰敢阻攔你雲爺爺!”
被低於自己的人挑釁,心中已是非常不爽,加上凌晨在自己強大的氣場下仍然像個沒事人一樣站立叫陣,他除了閃過一絲詫異之外,更多的是覺得一種恥辱,現在還被人莫名其妙拍飛,失去理智的他艱難地爬了起來,滿臉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即擊殺所有向巨象挑戰的螻蟻以泄憤。族規?早扔到九霄雲外了。
“你混蛋!!”
拍飛凌雲的人,是一個身穿褐色長袍的老者,他鶴髮童顏,虎眉龍眼,全身上下散發着不可抗逆的威嚴,只見他怒眼一睜,大喝一聲,盪出的聲波竟讓空氣產生了點點波紋,讓在場的人都耳鳴頭痛,本能地捂住雙耳。
“爺…爺爺,我…我……”
看見面前怒髮衝冠的老者,凌雲嚇得氣勢盡散,全身哆嗦,連嘴角的血跡都顧不得擦,畢恭畢敬的跪倒在地,如像等候處刑的囚犯。
此人,便是紅鴉鎮四長老、凌雲親祖父,凌劍!
“哼!抄寫族規一千遍,考覈前不準邁出房門!滾!!”
凌劍袖袍一揮,瞬即凌雲身後便咻的出現兩道身影,他們身穿黑色長袍,身形高大魁梧,國字口臉,渾身散發出頗有威迫感的氣息。此兩人,是爲四長老的貼身護衛,他們一左一右,把嚇得魂飛魄散的孫少爺提起,唰的一聲就又消失在廣場裡。
廣場內的衆人面面相覷,氣氛凝固了片刻後逐漸緩了過來,他們有的繼續修煉,有的各自回家,彷彿剛纔沒有事情發生過那樣。而凌靜,則倚靠在一旁,美目偷偷的瞄着和四長老聊天的凌晨。
“晨兒,老夫管教無方啊。”
凌劍吐了口濁氣,捋了捋雪白的鬍子,轉身過來拿起凌晨的手掌,露出尷尬而又苦澀的笑容,輕拍着道:“唉,都怪那年鎮裡發生了那事兒,雲兒早年就沒了父親,故而……那混小子可有傷到你哪兒了?”
“四長老,晨兒沒事。”
看着族內長老在大庭廣衆如此低聲下氣,又重重懲戒了出言不遜的凌雲,加上此刻又暗中渡入靈力爲自己治療,人心肉做,本性純良的凌晨也頓時消了幾分氣,他頓了頓,緩緩地道:“只要師兄以後有事只針對我,不要再牽扯到我爺爺就行了。”
“放心,這兔崽子我會好好訓斥他。”
凌劍淡淡一笑,隨後低頭從袖裡拿出一根鑰匙,悄悄塞到凌晨手裡,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這樣吧,我私下特許你進入宗卷室底層,裡面有我們先祖留下的一些秘訣秘法,至於你能否成功學習,看你個人機緣。”
“這……好!謝過四長老。”
凌晨大喜過望,旋即作揖感謝,而當中讓他歡喜的並不是自己能夠飽覽秘訣秘法,而是宗卷室的底層,興許藏有關於詛咒的資料。
已經好幾年了,凌俊不在的日子,他除了每天練功,夜晚還會偷偷潛入沒有上鎖的首層,雖然老一輩的高層與族人都對詛咒一事絕口不提,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要不停翻閱相關的書籍,想從中找出破解詛咒的法子。他啊,是很想讓爺爺哪天回村了,自己可以驕傲的邀功,能像個英雄,然後像五年前那樣,抱着爺爺撒嬌。
“那麼,小子先回家休息一下,您老自便。”
迫不及待的凌晨,與四長老作揖之後便閃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