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玉滿樓還未說話,玉滿堂已經呵呵笑道:“水家主說的不錯。和論最好。”
玉滿天粗聲大氣,但方纔嘴張的過大,下巴輕微脫臼,說話有些不利索,聲音有些模糊:“本就是和了,還用論?你們沒長眼睛啊!”
無上天與天外天的衆位裁判而面相覷,。
怪哉!
水家家主一提議,玉家家主的兩位兄弟立即響應;反而是水家家主自己的兩位兄弟堅決不幹!這,這到底是鬧得哪門子玄虛?
不愧是千年大世家啊,其中的錯綜複雜的關係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啊,幾位世包高人同時感嘆不已。
那邊,本來就異常擔心侄女並感覺心中對凌天有愧的玉滿天第一個暴跳如雷的站了出來,指着水漫平與水漫書破口大罵:“你們倆個王八蛋算是什麼東西,你們老大都說話了算和,你們兩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綠毛烏龜?腆着臉說什麼不和,你們憑什麼插嘴?來來來,讓三爺我教訓教訓你們什麼叫做敬老尊賢。”
一邊說着,玉三爺一邊擼袖子,就像個民工一般就要衝上去。
水漫書水漫平兩人同時大怒,正是新仇舊恨齊上心頭,兩人同時衝了出去!
“夠了,還沒丟臉夠?”玉滿樓一聲暴喝,“是和是戰,自有仲裁公論,你們吵什麼?很好看嗎?還有沒有點千年世家弟子的風範。”這話說的卻是犀利,不但是玉滿天,連水漫書兩兄弟也說了進去。
水漫怪異的看了玉滿樓一眼。一聽這句話,就知道玉滿樓還是希望兩女再戰下去,不禁有些奇怪,玉冰顏說什麼也是你嫡親的侄女,你居然就這麼一點也不關心她的死活?
要知玉冰顏從小體弱,今日能戰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一個不可能的奇蹟了,若任由兩女調息,先能累積到一擊之力的人必是水千柔無疑,而眼下這個狀況,能先出手的人,就一定是勝方!
水漫空自然不知道,玉滿樓其實打的正是這個主意!
葉輕塵可是非常瞭解玉冰顏對凌天的意義,自然也明白玉滿樓的意思,但他卻是絕不會按照玉滿樓的意思來行事,但他知道,若是自己首先說和,那麼天外天那個鷹鼻子肯定要和自己作對說要戰,那就麻煩了,所以葉輕塵很明智的沒有說話,眼睛看着鷹鼻老者,讓他先說。
鷹鼻老者大爲得意,心道你也沒注意了吧,不過老夫說什麼都是天風的人,水家家主說和,老夫自然要站在水家一邊,至於玉家,我憑什麼要顧慮他們?
心念已定,用一種公平公正大公無私的口氣,語音嚴肅靜,面色鄭重。緩緩開口道:“此戰參戰兩人再無再戰之力,當作和論。”
一錘定音,這種感覺果然不錯。
葉輕塵立即道:“不錯,此戰該作和論!”同時得意的笑了一笑。
水漫空與玉滿堂兩人同時步入場中,各自攙扶起各自的女兒,站起身來時,兩人目光相對,居然同時露出一個充滿友善的真誠笑意,隨即各自帶着女兒走了下去。
在沒人發現的角落,水千柔軟慧黠的眨了眨眼,玉冰顏也調皮的挑了挑眉毛,兩人都對剛纔的表演感到非常的滿意。
凌天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場絕對真實的“華麗”演出至少已經達到了“奧思卡”的高度,就是消耗的也太大了一點吧,萬一有什麼意外,如何自保呢?凌天手指一彈,一粒丹丸落在自己身前的凌風手上,凌風心領神會的向着玉冰顏走了過去,送過丹丸,趕緊讓她服下,而另一邊的水千柔不等人照顧,早已從懷中取出一顆雪白的藥丸,吞了下去,若是將這兩顆藥丸放在一起,只要是明眼人定會看出這兩顆藥丸居然是一模一樣的……
水家,水無波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清瘦的臉上古井不波的看着玉滿樓:“既然此戰做和,玉家主,兩家高手之間的決戰,就已經只剩下了你我二人,無波對今日之戰,已經是渴求了十數年。還望玉家主不吝賜教,萬勿讓水無波失望”
水無波雖然份屬前輩,但玉滿樓卻是玉家家主,水無波雖是武癡,但對待實力可以與自己對等的人,卻還是會給予足夠尊重的。
水無波就那麼平平淡淡地站在那裡,但在外人的感覺之中,卻是在這本來空無一人的場地中央,突然緩緩崛起了一座山,一座由劍氣組成的高山。
他黑衣黑袍,紋絲不動,但一股股鋒銳到極點的森然戰意卻是噴薄而出,似乎圍繞在他身周的空氣也在氤氳鼓動,就如無數柄充滿嗜血之意的長劍,劍氣森然,在無比渴望着敵人的鮮血。
凌天眼前一亮,驀然轉頭,道:“阿劍,你仔細看着,水無波現在擁有的,恰恰正是你所最缺少的東西。機會難得,當真只有這一次而已,你一定要看仔細了,這一戰,會令我的劍技再上步!”
凌劍早已心神貫注,看這場中的水無波,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彩,聽見凌天的話,只是無意識的問了一句:“只有這一次機會?爲什麼?難道水無波當真沒有絲毫勝算,邊全身而退的機會都沒有?”
凌天輕嘆了一聲,道:“水無波氣勢雖然恢弘如山,卻爲目知能測,而玉滿樓的修爲已致至深沉如海的境地,高深莫測,當真了得,兩人實力或者接近,但高下分明,水無波決計不是玉滿樓的對手,而這一戰既是生死之戰,敗就是死;尤其是水無波現在不知爲何故,居然更上層樓,到了隱隱突破劍技極限的層次,你以爲玉滿樓會留着這個日後有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心腹大患嗎?其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凌劍心中一凜!心道不錯,站在玉滿樓的立場,即使是自己,若是有機會能夠殺死水無波這樣的大敵,也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就算廢了水無波也沒用,只要水無波還能開口,憑他的武學見識和修煉經驗,幾十年之後,未必就不會再爲水家培養出一批精通劍道的高手來!而這些人,無疑會直接威脅到玉家的安危!
凌劍不禁有些後悔。
那天在水無波約戰的時候,自己爲什麼沒有立即答應下來?這樣跟自己一樣精通劍道的高手,當今之世除了水無波之外,要到哪裡再去找這麼一個人去?
玉滿樓呵呵一笑,雍容的站了起來,緩緩說道:“久聞無波兄乃天風第一高手,威名素著,當真是如雷貫耳,今日有幸見尊容,更能的親身賜教,正是不虛此生。”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場中,腳步之中,帶着強大的自信,就彷彿無限深沉的大海,帶着包容萬物的浩然氣勢,渾然如同與天地連接到了一起來一般。
兩從四目相對,頓時一陣電光閃爍。
爲兩人的氣勢所迫,在場圍觀的衆人幾乎不約而同的都後退了幾步。頓場中更顯得空闊起來。
兩人氣勢不見絲毫收斂,這一接觸之下反而愈發高漲起來;很顯然。兩人都想着在氣勢上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是沉渾雄偉的高山可以添平大海。還是浩瀚廣闊的大海可以容納高山?
水無波與玉滿樓兩人的臉色都是異樣的慎重,無驚無喜,鬚髮衣袂都是無風飛揚而起,獵獵有聲,場地邊上,所有觀戰的人羣的衣袍下襬都是向後倒飄而起。
所有能夠看出箇中玄奧的高手們人人都目不轉睛,這種罕見地絕世高手之間的終極比拼,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大機緣,若是能夠從中領悟到什麼,都能使
自己的修爲有一個較大的突破。
凌天皺着眉頭,看着場中,卻是很有些不耐。在凌天的眼中,這兩個人實實在在的就是在裝13,要打就快惺惺的打吧,你們都根本就是在同一個層次,比什麼氣勢啊,就算到最後不還是誰也壓不過誰,還不是要飽以老拳。
當然,也只有凌天有資格這麼說。畢竟凌天攀上了更高的層次。
正如凌天所料,場中兩人在一個恢弘如山,一個深沉若海的擺了半天造型之後,各自無奈的發現,單憑氣勢根本就不能對對方造成任何傷害。同時一聲長嘯發出,兩人氣場同時收斂。
直到這時,場外的衆人才悄悄的吐出一口長氣。
“天風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見面更勝聞名。”玉滿樓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鄭重,眼神中露出冷意看來今日不拿出自己壓箱底的功夫是不行了。
水無波面無表情,長劍前指,無喜無怒的道:“滿樓家主,請!”
他就這麼站着不動,長劍平平前指向玉滿樓,連劍尖也沒有絲毫顫動。但衆人在這一刻卻是齊齊的感到了從水無波的劍上似乎是突然出現了一片浩淼的大海,波分浪卷,向着玉滿樓洶涌奔流!
前一刻,還是巍巍高山,這一刻,卻化爲浩海洋,當真是咫尺天涯,滄海桑田!
“好劍,好招!”玉滿樓沉喝一聲,雙手空空,大踏步前行,他行來的氣勢化深沉爲端凝,仿像一艘鐵甲大船,迎着風浪衝了上去。
同樣的手段,不過是轉包容強攻,這一虛一實之間,何等的了的。
水無波一聲低嘯,長劍劍尖處爆出一團耀眼的劍芒,剎那間衆人好像是處身在茫茫黑夜裡,只看到漫天的星星紛紛墜落下來,墜落在自己眼前。
“星河倒
懸!”水家陣營之中,有人低低驚呼。這一招,但凡是水家族人都不會陌生,也都曾經練過。但卻從無任何一人能夠像水無波這樣使得這麼瑰麗莫測,混凝雄奇!
玉滿樓雙臂一振,本來空空的右手突然出現了一柄精光四射的長劍。長嘯聲中,儒雅的面容上青須飄動。便如投火飛蛾,毫不猶豫的衝進了那片倒懸的星河之中!
頓時一陣叮叮的細細聲音如同暴雨一般響起,衆人再也看不清楚兩人的身影,只看到兩人晶瑩璀璨的光球時合時分,整個天地之間皆是劍氣縱橫!
場地之外數千人,人人都是感到劍氣寒光撲面而來。
“如何?”凌天靜靜的看着場中,開口道。]
他雖然沒有轉頭,凌劍卻知道這是問的自己,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兩人,深吸了一口氣,道:“很強,真的很強,我雖然有一戰之力,但戰況也不樂觀!”
凌天哼了一聲,道:“不錯,阿劍你現在終於可以正視自己的實力了,你現在雖然也已經到了他們那個層次,但卻是鋒芒太盛,無法達到返樸歸真的境界,如果換成是你上場,你的出手自然要比這兩人個更加的凌厲,極有可能在數招之間就分勝負,但,你相比起這兩個人,你多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銳氣,卻少了幾分沉穩、樸拙,所以,兩個人,無論你對上誰,勝算都不會太高。”
他頓了頓,笑道:“自然,他們無論誰對上你,都會頭痛得要命,尤其是最開始的一時三刻,極有可能發生的是,你和他們巋於盡,不過有一個小小的區別,對上水無波,你們兩人都沒有活路,同歸於盡的唯一的結局,但對上玉滿樓,極有可能是你死,他重傷。”
說完,凌天默默考慮了一下,以一種極爲肯定的口氣道:“對這個預測結果,我有八成的把握。”
凌劍非常同意,道:“其實就算對戰水無波,我自問也要比他稍遜一籌,不過公子親傳的劍術和身法,卻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彌補這一點。”
凌天微微一笑,道:“這兩個人的劍道,都已經修到了一個瓶頸,這個瓶頸就是劍氣外放,他們已經暫時止步於此,之所以說暫時,是因爲那水無波如果能從這一陣上活下來,或者就可以突破這個瓶頸。”
“劍氣外放?”凌劍有些困惑,道:“這已經是人劍合一的至高修爲。爲何公子卻說是瓶頸?而公子剛纔說水無波的實力不如玉滿樓,又怎麼先於玉滿樓突破這個瓶頸呢?”
凌天眼神清澈,道:“從沒有劍意到修出劍意,這是一步;從劍意到劍氣,又是一步,但到了劍氣的極峰的時候,就需要再回來,回到起點;那就是劍氣內斂,這兩個人比拼鬥得驚天動地,場外修爲較差的人若是捱到了他們的劍氣,皮膚就會受到傷害,而劍氣內斂,則可以做到。想針對誰,劍氣就只進攻那一個人。這份鎮定,甚至能達到一根頭髮絲一般的細度。到那個時候,纔算是劍術真正大成。”
“原來如此。”凌劍恍然大悟,露出無限憧憬的神色,道:“原來那纔是劍道最高修爲。”
“錯!”凌天嚴肅的糾正道;“那頂只是‘劍術’的至高修爲,不是‘劍道’的至高修爲。即使到了那一重,也不過只是劍道的入門而已。”
臉上頓時一陣紅,凌劍眼光卻變的無比的炙熱起來;“劍道?入門?”
凌天安然的笑了笑,道:“等你到了那種地步,就會明白,現在說說,你是不會理解的,知道的多了,對你的修爲有害無益。”
凌劍應了一聲,“是”
凌天又道:“水無波乃是一代武癡,天資也不不凡,一生醉心武學,劍道,實則已略窺劍道的門徑,所以他如果能超脫生死之外,當可臻至更高的境界,而玉滿樓天資更勝過水無波,可惜此人外務實在太多。而且所學過雜,卻是缺乏再進一步的可能,所以水無波雖然在實力上不及玉滿樓,但專精於劍,卻反而有突破的可能,可是玉滿樓在劍道上今生卻只能止步於這一層次了。”
凌劍得凌天解釋箇中玄機,亦覺獲益非淺,凝神觀戰!
場中的兩個人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劍氣縱橫,雙劍交擊的聲音越來越緊密,已經連成了一片。
凌天神色一緊,道:“玉滿樓終於要出殺招了。”
凌劍卻沒有看出,聞言問道:“殺招?”
凌天神色慎重,道:“水無波的武功超出了玉滿樓之前的預算,要勝此強敵,必然要動用足以克敵制勝的絕招,而玉滿樓的臉色越來越青。更隱隱然有向黑色發展的勢頭,必然發動殺招的前奏,否則以玉滿樓的武功,若是他不是要用某種邪門功夫的話,就算是水無波將他逼的更緊,甚至殺了他,他的臉色都不應該有這般詭異的變化。注意看,就在此時。”
隨着凌天的話,場中一場長嘯,接着一道灰影裹着燦爛的劍光突然沖天飛起,玉滿樓!
一飛沖天!
水無波眼中閃過一道狐疑,但卻沒有遲疑,他很清楚玉滿樓接下來的一招必然是莫可抵禦的,腳下一旋,長劍回收,一朵碩大的水色蓮花突然憑空盛開在場地中間,一路翻卷着,向上不斷的急速的綻開。
而水無波的黑色身影,變化了支撐這朵碩大的蓮花的蓮枝。
半空中玉滿樓嘯聲未歇,人人都沒看到他是何時轉換了身體,頭下腳步上,雙手持劍,整個人就像一杆筆直的標槍,倒刺而下,劍尖之上的光暈,赫然呈現出了一片死黑色。
無盡的殺朵,滿布黃泉幽冥的意味,無活,無生,無命。
這一劍盡是死意。
這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感到一陣由衷的毛骨悚然,似乎這莫空山上,突然充滿了最邪惡的事物,又如是突然置身於黃泉鬼域,鬼聲啾啾,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