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珍的事兒在靈水嶺裡炒得沸沸揚揚之後,終歸還是恢復了平靜。靈水嶺裡照樣還是春來秋往,玲珍這樣一個生不出崽的女人就像是壩子裡的水似的,就算是冒出的泡再大,終歸是要平整的。
中秋節過後,天氣變得越發得大了,天氣冷得似乎一天蓋過一天。毛竹林的葉子像是被掏了一遍似的,不消一天的功夫,枯黃的葉子就掉了一地,眼看是冬天是要到了。
娃子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大,翠娥的心也一天比一天踏實。
只是這秋末初冬的時節,靈水嶺裡沒有夏日裡的那番熱鬧。那個時候,徐毛子家的毛竹子長得着實傲人,鬱鬱蔥蔥的閉了大半片天,還有屋後的兩顆棗樹上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蜜棗兒,可現今,毛竹葉已經落了一大半了,棗樹上也快落出個光禿禿的樹杈來,這番情景叫人瞅着總是有些傷感。
翠娥原本就是個心思重的人,瞅着外頭的毛竹林子,竟然出了神。
翠娥還是會想到玲珍,想到那個因爲沒有生崽而逃離靈水嶺的女人。毛竹林裡飄悠悠往下掉的葉子,不斷翻轉,然後再歸於泥土。這些招搖了一個夏季的竹葉兒,最後還是會掉了下來,最後爛在泥土裡。翠娥想,這些竹葉兒的命運似乎和玲珍是一個樣。
她不由地責怪起自己來,怎麼可以把玲珍想成一片枯竹葉兒呢,玲珍她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玲珍已經不在靈水嶺裡頭了,她的事兒似乎可以和枯竹葉一樣永遠都爛在泥土裡。
或許這對玲珍來說是一種解脫,至少玲珍不需要再聽見那些女人在河道邊嚼舌根子了,翠娥想到。
春妮和福生這段時間在水塘子邊住得多些,天氣越發地涼了些,茅草棚子必定會透着涼,翠娥還是會想着這些事情,有一回晚上風颳得大,翠娥竟然想着給福生抱條褥子去,可是後來想到福生身邊有着他媳婦春妮照顧着,也不由地罵起自己來,爲啥總是操那些心的。
官生還是會往水塘子裡跑,幫福生做些打下手的活兒。
福生冷不丁地會讓官生往屋裡捎些鴨蛋或者是條肥碩的魚,起初翠娥見着了,就吩咐官生拿回去,可是每回官生拿回水塘子的時候,跑回來到時候,手上還是不見少東西。於是,翠娥也就不再推辭了,煮熟之後,也會讓官生給端碗魚湯或者捎幾個鴨蛋去水塘子。
“嫂子,在想啥呢?”春妮不曉得啥時候進了屋。
“哦,沒想啥呢。”翠娥笑了笑說道,“春妮,回屋了?”
“哎,回來拿些東西,正好上你屋裡頭坐坐。”春妮笑着說道。春妮如今也束着發,穿着貼身的小夾襖,越發有小媳婦的體態了。
“這些日子還忙麼?”翠娥問道。
“嗯呢,現今是撈魚的日子了,每天都很少有時間得閒的。”春妮笑着說道。
“你們忙着可也要注意身子骨!”翠娥說道。
“曉得呢,嫂子!”春妮笑着說道。
“有啥幫忙的,就讓你哥多幫幫。”翠娥說。
“嗯呢,哥幹活可是把好手哩,回回扯網的時候,可就數他力道最大了。”春妮說道。
“是嗎?這可好哩,你哥就是有把好力氣。”翠娥笑着說道。
“嫂子……”玲珍話說了一半,便欲言又止,猶猶豫豫地樣子。
“春妮,有事麼?”翠娥問道。
春妮紅着臉說道:“嫂子,你看我都嫁過來好些日子了,可是這肚子還是沒見動靜。”
翠娥笑着說道:“春妮,就心急了?”
“嫂子,我也不是心急,只是覺得這都好些日子了,我這肚子也沒覺得不一樣。”春妮說道。
翠娥沒再笑,她尋思了一會,想到春妮嫁過來也已經有兩個月了。
“春妮,你還沒到時候呢,這個事兒也不是說有就有的。”翠娥說道。
“嫂子,我……我和福生這段時間可沒……沒閒着!福生比以前越來越能幹了。”春妮臉上的紅暈越發地深邃了。
乍一聽春妮說這話,翠娥也差點沒有被嗆着。這種話如果放在別人的嘴裡跟她說出來,翠娥必然會覺得臊人的很。
可是這是春妮,她看樣子也很着急。
“嫂子,你當初懷上娃子的時候,是個麼感覺呢?”春妮問道。
“嗯,就是覺得想吐,愛吃酸的。”翠娥說道。
“那哥和你幹那事的時候,他是不是也顯得特別高興,你也會覺得全身緊繃繃的哩?”春妮問道。
“這……”翠娥瞅了一眼,臉上也漾起了紅暈,她點了點頭。
“嫂子,我也是,福生高興起來,一晚上都能來兩次……”春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