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九英冰冷的背影,翠娥只覺得一陣透心的寒!
四萬塊錢,一個星期之內就要還清,這怎麼可能呢?她拿什麼當錢去還九英!可是九英說了,要是這錢她還不上,她就直接找徐毛子“論理”去!
靈水嶺在夜的籠罩下,這個被毛竹林圍繞的小山村在初冬的時節裡顯得更加地悽惶。
翠娥蹲坐在春妮屋裡的牆根下掩面而泣,哭聲嚶嚶咽咽,悲哀蒼涼。
這個苦情的女人,爲了救自己小叔子一命,不得不冒着風險答應九英的要求代人產子,而落得如今這樣的地步。如果九英去徐毛子面面前鬧,讓全嶺裡頭的人都曉得了她翠娥揹着屋裡人和別的男人懷上了娃子,她還能有什麼顏面活在靈水嶺,活在這個世上呢?
翠娥緩緩地站起了身,摸着春妮屋裡的牆壁,她頭往前一衝,便猛地往牆上紮了過去!
“娥妹!”一個聲音從背後失聲喊道,一個黑影從背後如離弦之箭般猛地朝翠娥衝了過去。
翠娥被人一把拽住,順勢便倒在了他的懷裡。
藉着月光,一雙焦慮而心碎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娥妹,你這是何苦呢?有啥不能解決的問題呢,爲啥要這樣作踐自己的命呢?”
翠娥淚眼婆娑,她虛弱地喊了聲:“泉林哥……”
“娥妹,有啥事情,你和哥說,我替你想辦法!你可不能不愛惜自己的命的!”泉林淚如雨下。
“沒有人能幫我!“翠娥搖了搖頭,絕望地說道。
”娥妹,剛纔你們說的,我聽見了!九英來找你要四萬塊錢,是麼?“泉林問道。
”嗯。“翠娥無力地點了點頭。
“娥妹,我替你想辦法!錢咱們可以賺來,但是命只有一條!我不要你死,你明白麼?”泉林搖了搖翠娥的肩膀,哀求着說道。
翠娥沒有作聲,她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着她消瘦的臉上緩緩地流了下來。
雞啼過第二遍的時候,靈水嶺裡便開始有了動靜。
初冬時節的毛竹林子依然是鬱鬱蔥蔥的,看不出半點凋零,只是竹林子夾着風,冰冷而蕭瑟。
福生的身子骨開始硬朗了些,他時不時地就會在屋外頭走動。毛竹子要過冬,就得用麻袋從毛竹根部綁上約一米的位置,以抵禦風寒。
徐毛子早上起得早,便忙活起了這事,福生見着,也挪了把椅子過來幫忙。
”福生,你上屋裡去,老在外頭張風乾啥!“徐毛子拔掉了嘴上的煙桿,瞪着福生說道。(張風:吹風)
”爹,我現今沒事了!上外頭動動也好,老窩在屋裡頭悶得慌哩!“福生笑着說道。
“醫師說,你這病少說也要調養個大半年的,你就敢說你現今沒事了?”徐毛子不滿地說道。
福生見徐毛子不讓他幹,也不就好堅持。他默默地望着徐毛子,鼻頭不由得有些酸了。他爹在靈水嶺裡頭叱吒風雲這麼些年,他從來沒有見過爹這麼蒼老過。他的背有些佝僂了,在毛竹林的映襯下,他的頭髮花白,身子是那樣的單薄。
“咋還不進屋哩?”徐毛子瞅了他一眼,訝異地問道。 шωш⊕ⓣⓣⓚⓐⓝ⊕C〇
“嗯,我進屋了!”他轉身想往屋裡走的時候,突然又頓住了,他回過身來問道:“爹,水塘子,咱們還繼續承包麼?”
徐毛子放下了手中的麻袋,嘆了口氣說道:“想承包,也承包不來的!”
“爹,要不水塘子咱們就讓義才一屋個包了?”福生建議道。
“讓他一個人包了?那咱咋辦?”徐毛子瞪了他一眼說道,他又嘆了口氣說道,“不讓他一個人包,咱也沒有辦法去幹活的!九英上門都催了好幾次了,老是這樣拖着也不是個事兒,是該給她個說法!”
“咱讓他一個人給包了,等到時候輪到他屋裡包水塘子的時候,咱就跟他一起包!“福生說道。
徐毛子低頭想了想,良久他點了點頭說:”你這樣說,倒也是個辦法,只是不曉得他們同意不同意?“
”爹,我去跟義才說說,興許他們會同意的!”福生信心滿滿地說道。
”九英這人向來不吃虧的!你去說,她未必同意!“徐毛子黯淡地說道。
”爹,這對他們來說也不吃虧啊!咱們只是把承包的時間往後頭挪了挪,到時候份子上面,咱們可以多讓一點給他們,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的,你說呢?“福生說道。
“嗯,那你去試試!“徐毛子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