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等待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就像是等了好幾年似的。
晌午飯剛剛吃過,嶺裡的頭的大廣播的便響了起來,裡面傳出的是徐四毛特別有標誌性的聲音,粗粗拉拉地在嶺子的上空喊着:“各位村民請注意了,各位村民請注意了!下面播報承包水塘子的各戶名單,下面播放承包水塘子的各戶名單!”
喇叭聲音嘈雜,茲茲拉拉地刺痛着人的耳膜,可是大夥兒卻都豎着耳朵聽着,連欄裡的牲口,豬啊,牛的似乎都豎着耳朵在認真着這一足以“震撼”全嶺的通知。
“嶺東頭的玲珍屋裡!”四毛開始報起了名單,“村東田的玲珍屋裡!”
“曬場東頭的徐義才屋裡!曬場東頭的徐懷裡屋裡!曬場東頭的徐懷林屋裡!”
“嶺後頭的徐毛子屋裡,嶺後頭的徐毛子屋裡!”
徐四毛播報到徐懷林屋裡的時候,不曉得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特別地播了三次。
不管他是有意無意,就算他只是播上一次,大夥兒也會聽得真切!
水塘子承包的事情總算是有了個結果。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大多數人還是想得開的,撇開玲珍不說,徐毛子屋裡承包水塘子似乎也已經成爲了默認的事情,大夥兒心裡都蕩清着,原本今年就應該是徐毛子一戶承包的,如今他竟然還跟別戶一同承包,他按理已經是吃了虧的。但是大夥兒心裡又想不明白了,先前會上的時候,村長就說了,就因爲徐毛子屋裡放棄了承包權,所以水塘子纔會由三戶人家共同承包,而且那天徐毛子包括翠娥都沒有在場。大家也覺得他們不在場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了,福生承包水塘子的時候,投毒的可是徐光華屋裡的人!徐毛子放棄了水塘子的承包權,可是這回他又給承包上了,這究竟是哪門子事兒?大夥兒覺得蹊蹺,可是也只能是心裡想着,嘴上也不好說出來!
徐毛子承包水塘子,大夥兒覺得蹊蹺,可是覺得更爲蹊蹺的卻是,承包上水塘子的不是徐懷林,竟然是徐義才!
嶺裡頭的人都曉得徐義才和徐光華之前是鬧過彆扭的!這事情還得回溯到徐光華剛剛來嶺裡頭當幹事的那年。
那年正好就趕上縣裡頭派人來嶺裡頭收糧,徐光華就陪着縣裡來的幹部挨家挨戶地收糧。縣裡來的人幹部說,收糧是爲了充實國家糧庫,糧食的價格是略低於市價的標準進行回收的。
雖說靈水嶺裡的人唸的書都不算多,但是大夥兒的思想覺悟倒是不低的。因此徐光華和縣幹部從一開始收糧就滿順利的,縣幹部臉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直誇靈水嶺的村民有着“紅彤彤”的心,更是誇讚徐光華工作有方,是難得的可造之材。
縣幹部的這一番誇獎正是讓剛剛擔任幹事,年輕氣盛的徐光華春風得意。可是這股子春風在徐義才屋裡的時候便遇了冷。
前面幾戶人家收得順利,縣幹部和徐光華自然是春風得意,躊躇滿志,兩個人打算一早上就完成收糧任務,當天下去縣領導就可以回城交差。
哪曉得一到徐義才屋門口的時候,卻吃了閉門羹。
徐光華敲了好些功夫,總算是把門給敲開了:“義才,縣裡頭爲了充實咱國家的糧庫來咱嶺裡頭收糧了!你趕緊準備一下!”他滿臉堆笑地說道,把滿腹的不悅都隱藏在他吟吟的笑意後面。
“能不收麼?”徐義才陰着臉問道。
徐光華臉上抽搐了一下,笑容變得僵硬而牽強:“義才,這可是咱爲國家做貢獻的大好機會呀!大夥兒可都交了呢,像徐四毛屋裡交了五十斤,清香屋裡六十斤!……”他不忘記進行了一番正面教育,還舉了好幾個正面例子。
“我自己屋裡還不夠呢!”義才嘟噥着說道。
“義才,你少交點也可以!咱們都是本着自願原則的,要不這樣,你就交二十斤,成麼?”徐光華建議道。
“一斤都沒有!”義才說道。
“義才,你這是?!”徐光華有些急了。
“沒有糧交!”徐義才直着脖子說。
徐光華漲紅着臉,心裡憋着一肚子的氣,又不好發作。站在一旁,一直都沒有坑聲的縣幹部的臉上也紅一陣白一陣的……
那次徐義才屋裡的糧自然是沒有收到。自從那次之後,徐光華對徐義才窩着氣,氣得是徐義才思想覺悟太低,太不配合他的工作,讓他下不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