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翠娥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彷彿壓根就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一樣……
“娥妹……”輕輕的一聲呼喚包含着萬千的情感在裡頭:痛楚,期待,抑或是絕望……
“走吧,泉林哥……”翠娥看了他一眼,撇過臉去說道。
似乎最後一次的乞求也化成了泡影了,絕望如墜入深淵的水滴般,在空中旋轉了許久,然後墜入谷底,最後跌得粉身碎骨……
靈水嶺上空的夜越發地深沉,給這個嶺子帶來了絲絲恬淡。東方的啓明星在天邊透出了第一縷光,映射在這片濃密的林子裡,發出淒涼的光。
槽檻裡的空氣裡凝着霜,冰冷得如同林子上空的那一輪彎月。
“走吧!”翠娥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那一眼,似乎所有的感情都拋向了過去,冰冷而絕情。
她說着,便躬着身子準備出槽檻。然而就在她低頭那一瞬間,她又迅速地回了身子,又往槽檻裡退了回來,
她一個趔趄便重重地跌進了徐泉林的懷裡……
她之前還白皙如霜的臉上,此時卻是漲得通紅,漂亮的眸子在燭光下顯得越發地生動。
徐泉林心裡一陣喜悅,那喜悅就像是一陣春風,迎面吹來驅走了內心的傷痛。他緊緊地摟住了翠娥纖細的腰,臉也貼在了她的頭髮上。他喜悅着,忐忑着……哦,這是一種啥樣的感覺喲?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夜霜凍的莊稼般,一夜間迎來了春風,便開始吹苞結蕾……
娥妹是不會這樣絕情的?從一開始我就曉得!她心裡還是歡喜我的!徐泉林想着,這個夜裡,這個飽受着心裡創傷的男人,又一次開始自信滿滿,溫情氾濫……
他的心就像是壩子裡的水一般,開始盪漾了起來了。他頷首,嘴脣便在懷裡的這個身形如玉的女人臉上游走……
她沒有拒絕,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槽檻口,緊張而惶恐……
槽檻口子上有些響動,似風劃過草叢索索作響。
一根竹竿子探進了槽檻,凌亂地打探着!
一聲渾濁的咳嗽,就像是午夜裡響起的一聲爆破聲。爆炸之後,似乎就要把槽檻給炸開了來,男人和女人的那些事情就會毫無遮攔地暴露在他人的眼球之下!
竹竿繼續前行打探,它似乎是有備而來,它開始變得有節奏,就像一條蛇般,一寸一寸地往前蠕動着,直接蠕到了翠娥的腳下……
這個男人剛纔的那股子血氣此時已然是蕩然無存,手心也開始變得冰冷了起來,只是他摟着女人的手卻越發地緊緻了些,似乎都要把女人直接摟到自己的身後,然後用自己整個身子把她給擋住……
竹竿沒有絲毫膽怯,相反它卻像是在挑釁。它時而縮回去,在槽檻口子上迂迴;時而猛然出擊,直抵槽檻深處……
它就像是一隻面目猙獰的獵犬般,張大着它敏銳的鼻孔,嗅着槽檻裡面每一絲空氣,似乎要撲捉出蘊含在這空氣裡頭的每一絲曖昧;它更像是那心冷如刀的探子般,要撕破夜暮的掩護,把所有的曖昧都暴露在陽光之下……
“咳……咳……咳……”又是一陣低頻率的咳嗽聲,這聲音渾濁得讓夜也跟着戰慄!聽這聲音,能斷定這應該是個年紀稍大的男人,而且還應該是個老煙桿!
靈水裡頭不缺長得俊俏的女人,不缺乏身板結實的男人,更不缺乏帶着濃重的毛竹味的老煙桿。
之所以說老煙桿帶着毛竹味,除了靈水嶺上了年紀的男人愛抽菸外,自然是因爲這煙桿跟毛竹有關。靈水嶺嶺前嶺後的毛竹,除了能夠編制一些籮筐籃子之類的東西之外,還是可以用作它用的。煙桿便是它的另外的一個用處之一:
剛剛成年的約莫拇指粗細的毛竹子削斷打磨,然後放在開水裡煮上個一兩個時辰去竹的腥味,烘乾後便可以套在煙桿的菸嘴上,便可以用了。
都說套上毛竹子的煙桿除了顯得有檔次外,還有一點可以過濾煙裡頭的雜質。但是這毛竹子也是有講究的,都說只有靈水嶺裡的毛竹才能起到這過濾的功能,至於這說法有沒有講究,又是從啥時候說道的,靈水嶺裡頭的人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總之,靈水嶺的毛竹煙桿頭還是很受這方圓幾裡的老煙桿們歡迎的。
用毛竹子做的煙桿頭抽菸的男人,咳嗽起來似乎都是一個味,一股子毛竹子味,咳嗽起來,霹靂啪啦的感覺就像是劈竹子時的聲音。這種說法自然是後生笑話老年頭的說話了,因爲但凡後生,抽菸還是不歡喜用毛竹煙桿頭的,他們都嫌那味太重!
呸!伴隨着一聲淬唾沫的聲響,咳嗽聲便戛然而止,但是槽檻口上的草開始劇烈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