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如此這般熱情地要給徐毛子領路,徐毛子再推脫,那就顯得太過了。
不過徐毛子的心思,翠娥似乎也猜着了七八分了。
出門的時候,徐毛子就說不想讓福生給他丟臉,徐毛子原本就是個要臉的人,他推辭大慶,那肯定是不想大慶曉得福生乾的啥事。這話說回來,翠娥也不曉得福生究竟幹了個啥工作,讓福生這般地動肝火。
大慶招呼了一輛三輪車,三個人便一路顛簸着朝福生說的地方去了。
這省城還真是和縣裡不一樣啊。這裡的房子都是疊着蓋的,高的似乎都要頂着天咯,大樹齊刷刷地站着,道的兩旁種得竟然都是草,還有些人大熱天裡穿着黃褂子給它們灑水哩。這事兒,翠娥就覺得稀罕了,這草要是咱靈水嶺裡頭,咱拔還來不及呢,這裡竟然還幫着灑水,當個寶了!城裡人都是咋個想的哩?
大慶瞅着翠娥,像是看出了翠娥心思了:“嫂子,你是頭一回來省城吧?”
翠娥紅着臉點了點頭。
“嘿嘿,那肯定會沒見過給草灑水的稀罕事兒了,在城裡頭不比靈水嶺,這裡啊,到處都是人啊,車啊,房子的,不種些草啊,樹的,那城裡的指不定就全都是灰塵了,人都沒法子透氣的,這些草啊,樹的,都可以吸灰塵,那樣空氣也就不會太差。在城裡頭,大夥可是把一大片草地當個寶的。”大慶笑着說道。
大慶這番仔細地解說,翠娥聽得很是認真,她發現大慶還是個心細的人哩。
徐毛子卻像是對他說的話,不是很感興趣,只是面無表情地望着路前頭。
翠娥也就沒好多說話,也只是表明自己領會了,點了點頭。
大慶也只是暖暖地笑着,也沒再說啥。
三輪車開了好長一段時間,大慶才叫車停了下來。
翠娥從車上走了下來,張望着四周,心裡便犯起了嘀咕:福生就在這種地方幹活啊?這裡看起來不比咱靈水嶺強啊?
這個地方到處是擠擠攘攘的房子,地上都是垃圾,蒼蠅亂竄着,空氣裡瀰漫着一股子惡臭味。
徐毛子的臉色也變得越發地陰暗了起來。
“大爺,我們找福生去吧!”大慶說道。
徐毛子瞅了他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
翠娥瞥了一眼大慶,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好一個福生啊!說啥要到城裡來發展,這地方破破爛爛的,看起來比咱靈水嶺裡還不曉得要差多少哩?咱們那好歹都獨門獨戶的,戶戶都有個大場子,大夥兒都把自個屋前掃得乾乾淨淨的,哪像這裡連屋門前都髒不拉吉的,這跟剛纔見着的城裡壓根就不是一個樣哩?翠娥暗想。
徐毛子的臉陰得就跟要下雨似的,翠娥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大慶帶着他們在陰暗的巷子裡穿來穿去,按着紙上寫的地址,在一間破瓦房前停了下來。
破瓦房裡麪人進進出出的,頭上都披着個破麻布袋子。
“大爺,就這了!”大慶說道。
“嗯呢。”徐毛子悶悶地應了一聲。
“大爺,嫂子,你們在這外頭等着,我先進去看看!”大慶說道。
“嗯呢。”徐毛子應道。
翠娥心裡便忐忑了起來,她不曉得那些人進進出出在幹些啥,但是她有種感覺,福生肯定也應該幹着跟他們差不多的活了。
大慶轉身就要往裡頭走。
翠娥則對着那些來來往往的人張望着。
“福生!”翠娥突然叫了起來。
一個披着麻布袋子的人正從門口走了出來,他臉上黑乎乎的,就像是抹了菸灰似的,他訝異地瞅着徐毛子和翠娥噓聲問道:“爹,嫂子,你們咋來了?”
徐毛子沒有吭聲,翠娥連忙說道:“來找你的啊!”
福生走了過來,摸了一把臉,憂心地問道:“爹,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們來麼?”
徐毛子沉着氣說道:“我不來,你就打算在這裡幹一輩子?”
“爹,你咋了?”福生憂慮地問道。
“爹是來喊你回屋裡的。”翠娥說道。
“爹,我不回去,等我賺了些錢再回去!”福生說道。
“回咱嶺裡頭咱照樣能賺錢!”徐毛子沒好氣地說道。
“福生,好小子你啊,啥時候來城裡,都不跟我說一聲的!”福生正要說話的時候,大慶卻走了過來,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說道。
福生驚得忙回了身,驚訝地說道:“大慶,你咋來了?”
“我陪你爹和嫂子來找你來了啊!福生,你就在這地方幹活啊?”大慶瞅了瞅那破屋子。
“嗯呢。”福生尷尬地點了點頭。
“好了,咱先不說了,你爹和嫂子走了一天的路了,都累了,咱們哥倆得讓他們歇息歇息。我們哥倆得好好聊聊!”大慶瞅了一眼徐毛子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