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回、張果奉詔入京師,武妃毒計再陷王
“多謝梅真人,是我疏忽了!”反應過來的撫塵仙子向梅振衣道謝,並吩咐衆弟子小心旁觀青帝“演法”,這是一個觀摩印證的機會,但不能入靈臺定境太久,只要一入神,時間過去的極快,修爲不足受不了。
梅振衣也醒悟過來,青帝鑿階看似極快,然而時間不知要多久,很可能要過好幾年時間這番“鬥法”才能結束。這座緩緩拔地而起的高丘是隨着青帝鑿階的高度增長的,看似與丘頂平原只有幾十丈的距離,但青帝始終上不去。
梅振衣還看出另外一點玄妙,按這個趨勢,九天玄女宮所在的高丘會成爲一座巨大的山峰。而且拔起的山峰,力量全部壓在青帝身上,此山越高,壓在青帝身上的力量就越大。如此玄妙的力移轉幾乎無懈可擊,青帝幾乎立足於不勝之地,等於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然而這一切一定有個盡頭,九天玄女留下的法力究竟有多強,這座山究竟能坡起多高,青帝能否堅持到盡頭?這一切梅振衣也不敢斷言,然而以鬥法的形式而論,沒有現身的九天玄女佔盡了上風,青帝若想獲勝,要遠比對方更強大才行。
人世間一個月過去了,青帝鑿山數百階,梅振衣暗暗咋舌。靈臺中略作推演,若是換成自己的話,一鼓作氣最多能鑿山千階,用時至少兩年,到時候若還不能登上山頂就不得不住手了。梅振衣還發現青帝所用的金擊子,並非此時最適合的法寶。
若論修爲,梅振衣當然不能與青帝相比,但論煉器之道,梅振衣不讓仙界衆尊,如今與青帝也可一較高下,所見過的仙家當中,恐也只有明月比他更高明。精擅煉器,自然也能看出各種法寶的最佳妙用。
法寶本身不能代替修爲。但可以發揮不同的作用,以求法術威力最強。拿斧子劈火腿、拿小刀削蘋果。不同的東西適用不同的場合。青帝化金擊子爲鑿雖然神妙,但不如以自己的雷神劍削山成階更加便捷。
一念及此,梅振衣拔下發簪正準備扔給青帝,同時提醒他一聲。然而神念尚未發出。就見一團銀光從遠處飛來,穿過青帝亂舞地髮絲直擊他的身後。這不是偷襲,青帝就似早已知道,頭也未回左袖往後一卷收起銀光。
再往前揮袖時,金鑿已不見,青帝手上多了一柄銀色地戰斧。就如半輪明月,赫然是天國聖物秩序之刃!運斧削階如行雲流水,青帝的動作比剛纔從容了許多。
不用梅振衣再多事了,在這種場合,次序之刃比雷神劍好用的多,是天下最適合的法寶。梅振衣轉頭望去,只見加百列不知何時已來到浮生谷上空,在雲端上望着青帝地背影,如漢白玉雕塑般的臉龐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梅振衣有些疑惑。加百列怎麼一來就將手中的天國聖物丟給了青帝。她應該不認識他纔對啊?清風現出青帝真容時,如果不開口。連梅振衣都不敢認,而那時加百列應該還在神木林閉關。
下一瞬間梅振衣突然明白了。加百列應該早就見過青帝真容,也許她認識的那位清風。就是青帝的影子。想當年在天國一戰時,加百列的秩序之刃化爲銀光飛出打向清風,一擊白髮三千丈,如銀如雪漫天似萬條銀蛇狂舞,以至旁人看不清他地身形,不就是現在的場景嗎?那一戰之後,清風仙童就變得恍恍惚惚若有所思。(注:詳見本書264回。)
加百列在看清風,雲端之上也有人在看加百列,天國四大天使長之一的米迦勒也來了,身邊還跟着四位天使,還有一位未往天國的凡人----羅含也站在衆天使的身側。加百列將秩序之刃扔給青帝時,米迦勒瞄了她一眼,眉頭微皺似乎頗有些不滿。
再往天上看去,可不止這幾個,雲端之上密密麻麻來了近千人,可真夠“熱鬧”的!
東華帝君帶着巖中、箬雪等幾位仙家弟子,赤精子帶着阿牛等門人都在旁觀,他們以移轉空間的的大神通掩住了自己與弟子們的身形。梅振衣證真仙極致境界得通明法眼,雖看不透輪迴之外地仙家,但是諸菩薩、金仙在他面前已經無法隱去行跡,他都看見了。
這場面與梅振衣和善無畏演法論高下時還不一樣,當時萬家酒店中來地只是諸金仙、菩薩本人,今天卻是拖家帶口來看熱鬧。梅振衣也明白這是爲何?青帝的修爲已證金仙境界極致,此番又是全力出手,這是晚輩弟子們難得地觀摩機緣,諸位尊長就算自己不必來,也要把衆弟子帶來看看,能看懂多少玄機就是各人的福緣了。
梅振衣仔細觀望,沒有發現大天尊、鎮元子、法舟等人,不認識地仙家倒來了不少。來觀摩的也非全然是仙家,還有世間修爲高超地薩滿大巫、各教高人,還有些人的修爲不低,梅振衣神識掃過卻覺得怪異,難道是修入“他化自在天”境界的諸天魔?
正在觀望間,有幾人身形一晃,如斷線風箏般從雲端上失足落下。他們卻沒有摔死,半空中被無形的力量接住,無聲的送出了浮生谷外。有這麼多高人在場,也不知是誰順手幫了一把。
修爲不夠不可入境長觀,一閃念間就是好幾天,稍不留神就會神氣衰竭,需要長輩高人在一旁護法提點。此番鬥法境界雖然玄奇至極,但若不到出神入化境界不適合旁觀,修爲相差太遠看也沒用,弄不好還會出意外。
見到這個場面,梅振衣心念一動,自己何必在此空耗時日呢?應該組織衆弟子也來觀摩纔對,別人還好說,胡春是一定要來的,見證青帝揮秩序之刃削山開階,對將來劈開龍首山是最好的印證機會,千載難逢不能錯過!胡春還在洗劍池閉關,不知歷苦海劫成就地仙沒有?出關的時間也該到了。
梅振衣離開蕪州之前。曾化出一個顯像分身回到了青漪三山。這種顯像分身與地仙的陽神變換分身不同,化出時不需要始終施法作爲一種修行過程。與金仙斬出的化身也不同,本身沒什麼法力也談不上獨立的修行,其實就是帶着神識的五音、五色、五觸的顯像而已,表面上與本人沒什麼區別。只是爲了陪伴玉真等家眷。
梅振衣地顯像分身走出隨緣小築,正想找知焰招集山中弟子,卻看見師父鍾離權已進入青漪三山來到面前,對他道:“你想招集山中衆修士去浮生谷觀法嗎?交給我帶隊護法吧,你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忙完了再去九天玄女宮。兩、三年之內這事完不了。”
梅振衣又去了白莽山,將此消息告訴了李元中,李元中當然也想去觀摩,次日對梅應行打了聲招呼,自稱有事將遠行,一、兩年後才能回來,囑咐行兒這段時間要勤加修行,莫要嬉戲荒廢,然後也隨鍾離權去了浮生谷。
鍾離權帶領地這個“觀摩團”人數不少。有知焰、提溜轉、梅毅、梅大東、劉海、李元中。還有張、徐、肖三位妖王。考慮到得有地仙修爲以上的弟子鎮守三山,命應願暫攝掌門。好生看護菁蕪山莊與青漪三山。
等到了浮生谷上空,徐妖王一見時間還來及。又溜回崑崙仙境,把段、謝、姚、宋四位妖王都叫來觀法。浮生谷上空雲端中來了近千號高人。大多數估計都是這麼被叫來的。
梅振衣本人卻悄然離開浮生谷去了洗劍池,其他人倒無所謂,最重要的胡春。就算青帝那樣地高人還有機會演法,手中也不一定會有秩序之刃,就算有秩序之刃,也不一定有九天玄女那樣的對手,以靈臺化轉玄妙拔起那樣一座高山,這簡直是不可再重現的觀法機緣。
胡春在洗劍池寒潭中央的巨石上定坐歷苦海劫,看似無聲無息但兇險難以形容,歷時數年終於離苦海而出。方離定境,就聽耳邊有人長舒一口氣,睜開眼睛發現師父就在眼前,他趕緊下拜道:“弟子歷苦海,不知師父就在身前守候。”梅振衣看着胡春,通明法眼十分透徹,這麼長時間以來見不到龍隱姑,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胡春內心中不是沒有想法的,儘管他對誰都沒多說什麼。胡春不知道確切的內情,梅振衣特意沒告訴他,他只知道龍隱姑是大天尊之女,離去時曾留話:“成仙之後才能再見。”
按胡春自己地理解,龍隱姑是大天尊之女,下界與自己結一世夫妻之情,可能是前世緣法或者有別的原因,他不若成仙,龍隱姑與他這個凡人也只有一世之緣,如此就算了結。這是胡春破妄之後的心境,純粹的色愛之慾已淡,對龍隱姑的感念之情不忘不執。
這纔是梅振衣所期望的修行心境,否則別說成仙,胡春連苦海這一關都不容易過去。苦海中能見前世種種,誰又能說清自己經歷過多少世刻骨纏綿的恩愛呢?若看不透沉溺其中的話,定心就會散失。
“胡春,你已歷苦海而出,見前世種種愛恨情仇而定心不亂,成就神識不滅地仙。我問你,假如將來能飛昇成仙,還會去尋找這一世的愛侶龍隱姑嗎?”梅振衣開口問了一個最關心地問題。
胡春很認真地答道:“前生事已了,只修此世求超脫。龍隱姑是我此世愛侶,雖然離去的有些奇怪,但這多年我仍願以她爲愛侶。若她在天庭等我結仙緣,我自會去找她,若她認爲一世夫妻已盡,超脫輪迴後也不會再相擾。”
胡春這番話雖然簡單,仔細琢磨起來也挺複雜地,還可因引申出一句普通人能明白的話“我愛她,不等於她欠我,我只是有我地期待,有我的所爲。”這種心境可能不太適合於普通人談世俗情愛,但卻是仙家應有地情懷。
梅振衣的表情很滿意,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眼下有一番難得機緣,你隨爲師去一趟浮生谷,觀高人演法。你一定要記住,不論能看懂多少玄機,一定要入境而觀印入靈臺,來日再閉關好生體悟玄通。這番觀法對你而言還難以持久,但儘量堅持到最後,不要慢視每一個細節,或許就有所悟。這裡有幾枚靈丹你且收下,鍾離師祖會爲你護法的。”
胡春隨着師父飛天來到浮生谷外,遠遠只見雲端上影影綽綽站了三、四百號高人,以胡春的修爲眼界,更多的觀摩者他是看不見的,也沒有發現鍾離權。就在此時,眼前光影空間恍然移轉,青漪三山衆修士的身形顯現出來,鍾離權揮扇發來神念:“胡春,且站到我身邊。”
把胡春送到了地方,梅振衣又一次離開浮生谷,飛天直往長安城方向而去。清修,每日陪伴愛侶星雲還有小兒思恩,雖未去天庭修行,人間的日子過得倒也逍遙。這一天,中書舍人裴晤忽然奉旨前來,徵召張果入長安面聖,追溯前因,還牽扯出一段往事來
李隆基的後宮,與他的爺爺唐高宗竟有三分相似,早年立皇后姓王(高宗早年的皇后也姓王),又納一妃姓武,冊封爲武惠妃,乃是武家子弟武攸止之女。這位武惠妃生的甚是聰明秀媚,深得李隆基寵愛,天子甚至動了廢后之心,武惠妃也成了王皇后的死對頭。
武惠妃不僅有堪比武則天的姿色,也有一般的弄權心機。入宮後恰逢王皇后無子,四處求得子之方,有一僧人明悟趁機進言出了個餿點子,告訴王皇后用霹靂木(被雷劈中後的樹幹)做成符牌,刻上天地文以及皇上的名字隨身攜帶,便可以得子。
這件隱秘之事不知爲何被武惠妃得知,向皇上密告王皇后“巫蠱厭勝”之罪。天子大怒直入中宮搜查,王皇后措手不及,身上的符牌被當面搜出來了。要知道,在古時後宮中行“巫蠱厭勝”是相當嚴重的罪名,李隆基還算留情,廢王皇后爲庶人貶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