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江鎮上,鮮香樓裡跑堂的夥計一個月也就是兩吊錢。
唐蜜的兩身衣服,就花去了人家半個月的工錢。
她雖沒有賺錢,卻也覺得肉疼。
這次出門,唐蜜帶了二兩銀子備用,她正要掏錢,就見到秦穆已經把錢給付了。
秦穆:“先用我身上的錢,等我用完了,再找你要錢。”
唐蜜:“什麼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樣的嗎?”
她這話說得很隨意,但秦穆卻聽得開心。
只不過他內斂慣了,即便心裡高興,臉上依舊很沉穩。
“以後家裡的錢都歸你管,家中男人若是要用錢,都得找你要,你視情況決定該不該給錢。”
唐蜜很好奇:“這些事情,都是誰教你的?”
以秦家一家都是男人的情況,這麼細緻的事情,應該是不會注意到的。
秦穆如實說道:“是孃親教我的,她說把家中的錢交給娘子保管,是對娘子的尊重和信任。”
這是秦穆第一次當着唐蜜的面提起他娘。
唐蜜沒有多問,跟着他走出布莊。
“我們現在去買米嗎?”
“不是,我們先去找三郎。”
三郎秦容在鎮上的生藥鋪子幫忙理賬,那件生藥鋪子距離布莊挺近的,兩人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生藥鋪子的生意非常好,裡面人來人往,很多顧客。
秦穆抓住一個跑過去的夥計詢問:“秦家三郎在嗎?”
“他在,你們是?”
“我是他大哥。”
夥計指了下最裡面的小門:“穿過那扇門,上樓就能看到他。”
“多謝!”
秦穆帶着唐蜜推開小門,沿着木質樓梯往上走,見到了正在理賬的秦容。
沒想到大哥會突然造訪,秦容非常驚訝。
“大哥,媳婦兒,你們怎麼來了?”
秦容站起身,將凳子上的賬冊都挪開,讓秦穆和唐蜜落座。
“家裡沒米了,我們來鎮上買點糧食,給媳婦兒裁了幾尺布料做衣服。正好布莊跟生藥鋪子捱得近,我們就順帶過來看看你,沒打擾你幹活吧?”
“沒有,”秦容倒了兩碗茶水給他們,“你們難得來一趟,吃完午飯再走,我知道這附近有個麪攤味道還不錯,等下一起去啊。”
“行,一起去。”
秦容問他準備買多少米?
“少說也要買一石吧。”
憑他們家五兄弟的飯量,這麼多米頂多也就能吃一個月。
秦穆看了眼旁邊安靜乖巧的唐蜜:“你喜歡吃麪條嗎?要不咱們等下再買點白麪。”
沒等唐蜜開口,秦容就說買吧。
“大哥,再過幾天就是你的生辰,買點白麪給你做壽麪。”
唐蜜本來想說不用,聽到秦容的話,立即改了口:“我會做麪條,到時候我給你們做。”
秦穆其實不大在意生辰這件事,可是小媳婦兒說要給他做壽麪,心裡頓時就對即將到來的壽辰產生了期盼。
他點頭應下:“好。”
中午他們三人去了生藥鋪子後巷深處的麪攤。
這個麪攤位置偏僻,但是味道好,所以生意也特別興旺,剛到飯點就已經滿座了。
好在秦容有經驗,提早來佔了桌子。
這裡最有名的是雲吞麪,五個大大的薄皮鮮肉餛飩浮在湯麪,筷子插下去一翻,就能翻出柔軟勁道的雪白麪條,湯底是用大骨頭熬了一整宿才熬出來的,香濃的味道融進麪條裡面,好吃得讓人停不下來。
麪攤老闆認識秦容,見他帶着大哥和媳婦兒來吃麪,特意還給他們送了兩碟醬菜。
吃飽喝足之後,秦穆帶着唐蜜去買糧食。
秦容從衣袖裡面拿出二錢銀子:“這是我向掌櫃預支的工錢,你們拿去買糧食吧。”
秦穆:“不用,我們身上有錢。”
秦容不相信:“大哥你別跟我逞強,家裡是個什麼情況我很清楚,別說買米買面,就連一斤鹹菜都買不起。”
秦穆從懷裡一些散碎銀錢:“你看,我是真的有錢。”
秦容這幾天一直在算賬,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那些散碎銀錢總共有七錢之多。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秦穆看向唐蜜:“你做的事情,你來解釋吧。”
於是唐蜜將她和秦羽兩人上王家要錢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秦容不由得輕笑出聲:“王老婆子可是出了名的潑辣,你們能從她手裡把錢要回來,也算是厲害了。”
他本就生得俊美,此時一笑,就好似春風拂面般,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唐蜜理直氣壯地反駁:“這錢本就是我們家的,憑什麼讓那王老太婆佔便宜?”
秦容細細琢磨了一下“我們家”這三個字。
這丫頭終於承認自己是秦家人了。
這樣也好。
只要她願意安心留在秦家,跟他們兄弟五人好好過日子,他們不會虧待她的。
秦容將手裡的二錢銀子放到唐蜜面前:“咱們秦家的規矩是娘子管錢,這是我的工錢,煩請娘子幫我好生保管。”
唐蜜被他一口一個娘子叫得臉都紅了。
“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女子的閨名只能在家裡叫,在外面還是得叫你娘子。”
不愧是書生,說出來的話讓唐蜜沒法反駁。
她默默地將銀錢收好,跟着秦穆走出生藥鋪子。
兩人去糧行,買了一石大米和三十斤白麪,另外還買了些油鹽醬醋,裡裡外外一共花費一兩六錢的銀子。
秦穆身上的錢不夠用,好在唐蜜身上還有錢。
付完錢後,她身上還剩下一兩銀子。
東西比較多,唐蜜發愁該怎麼搬回去,就見到秦穆一擡手,就將米麪袋子看到了肩上。
他還要伸手去拿油鹽醬醋。
唐蜜看得心驚膽戰,連忙將打包好了的油鹽醬醋拎起來:“這些東西給我拿吧。”
鹽是用油紙包好的,總共也就小半斤,並不重。
重的是油醬醋這三樣東西,它們都是用陶罐裝着的,光是罐子就挺沉的。
秦穆看着她那嬌嬌弱弱的小身板,很是擔心:“你要是覺得拎不動了就跟我說,我來拿。”
“沒事,我能行的。”
走完一條街,唐蜜就走不動了。
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到地上,用袖子擦汗:“咱們休息會兒吧。”
秦穆見她累得小臉通紅,額頭上全是汗,很是心疼。
他騰出一隻手,將地上的東西拎起來。
“還是我來拿吧。”
唐蜜見他肩上扛着米麪,手裡還拎着油鹽醬醋,腋下還夾着用油紙包好了的布料,但他卻面如常色,一點都沒有氣喘流汗的跡象。
同樣是人,力氣怎麼就相差這麼大呢?
唐蜜自慚形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