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身心盡瘁的夏蕭不太想動,只是手臂一伸,將阿燭攬入懷中。後者含着慵懶的細微表情,笑的輕易,可內心依舊荒涼,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久留。她從未忘記自己爲何出發,爲何修行,可小山村中的老人已消失,還有很多很多她在乎的人,也都消失在這場戰爭中,就此離別繁華多彩的人世。
阿燭感覺到異常的乏累,一直睡着,不太想醒。夏蕭則在半夜起身,跑到房間一角開始修行。他結印吸收天地元氣,無論較多的金澤木林之氣,還是火焰大地及滋水,都被夏蕭一口吸收入體。
現在面對的事,需要的元氣太多,夏蕭必須趕緊提升實力,否則難以跟上阿燭。其實無論夏蕭如何努力,都無法完全和阿燭並肩,她不知不覺中所站高度已到一定境界,只是元氣修爲低了些。可論體內神的力量,足以在大荒世界橫着走,現在和以往亦然。
元氣入體,繼續滋養體內那棵元氣大樹,令其不斷壯大。但想突破至參天,還需一定時間,他現在有的是時間,就是不知這等孤寂到何時才能結束。夏蕭本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覺得這裡再差,也比前世好,但沒想到,這裡的毀滅程度這麼高,是他想象不到的。
未來究竟如何,夏蕭當前已不知,困擾自己許久,最終便也不再想。只是一修行,他便起來的很晚,再一次睜眼時已是天亮。阿燭坐在牀上,回味於之前的舒適,見夏蕭朝自己投來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我們去找天命吧,談談之後該怎麼做。”
“他們肯定會助力於獸族的崛起,我們會有分歧。”
“那是當然,不過現在除了他們,我們已找不到其他人商議。而且只要他們提出的要求不過分,我們該接受的也得接受,這些年獸族受到的壓迫太多。無論是雀旦黑煌,還是起始大帝,都乃獸族。”
阿燭微微點頭,坐在牀上穿衣,撓了撓蓬鬆的頭髮,問夏蕭。
“你以前來過這?”
“嗯!那時你還在小山村。”
“那你是和舒霜來的?”
夏蕭看一眼阿燭,愣愣的點下頭,顯然不想再回憶,可阿燭輕哼道:
“我心裡不平衡了,我的以前只有小山村,但你以前有過那麼多事。除了舒霜還有誰?”
“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過去。”
“你還不耐煩了?”
還不等夏蕭解釋自己的語氣,阿燭眼中已冒起淚花,委屈巴巴的說:
“我只剩你了,你還對我不耐煩。”
一聲哭腔,嚇得夏蕭連忙過去將其抱住,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說:
“我錯了,下次不這樣了,肯定對你有耐心,別哭別哭。”
阿燭的情緒變得太過脆弱,昨日和今天一樣顯得有些玻璃心,受不了任何刺激,稍不留神就感覺到無盡的悲傷,像世界只有自己一人。夏蕭在阿燭身邊,自然不能讓她沉溺於那種感覺,否則便是無能。
夏蕭哄得心甘情願,可他也有畏懼的事,那就是阿燭現在的實力。若沒有那位主神大人說的話,夏蕭覺得阿燭很可能會離開大荒,前往以上世界或直接回到神界。可他說過,阿燭會留在此處,過獨屬於自己的生活。這樣還算好,若阿燭真的離開,夏蕭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一出門,身形高挑的婢女令阿燭仰頭去看,不禁脫口而出:
“臥槽,好高!”
夏蕭和那婢女都被驚到,可阿燭當即捂住嘴,有些驚慌失措,顯然是失了禮。可不等她表示歉意,婢女已回道:
“多謝大人誇獎,我們爲您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吃過後再出門吧!”
“好!”
阿燭說完,當即轉身回房,衝着夏蕭一陣傻笑。不一會,大盤小盤的食物端了上來,阿燭開始大卸八塊時,夏蕭只是切了塊肉,塞入嘴中。他以爲的有條不紊在阿燭眼中滿是異常,因此,她問:
“怎麼了?”
夏蕭想說但又不想,糾結半天才開口問:
“阿燭啊,你的實力變強後,是不是能感覺到很多東西?”
“只要我想,從這裡到東海都可以。”
阿燭臉上有些得意之色,可塞下幾塊肉的小嘴一嘟,心裡很不舒服。
“所有人情緒都很失落,不想再感知了,沒意思。”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弱?”
夏蕭還是問出了口,他覺得自己問的已經很委婉。可說白了,就是怕阿燭嫌棄並離開。他知道再有禮貌的強者,對弱者都有一種看不上的蔑視。他偶爾也會有那種感覺,因爲感覺不搭調,但只是對普通人,對阿燭沒有。可現在的阿燭,和他的察覺遠超他和普通人。
阿燭與夏蕭對視,既慢慢笑了出來,她喜笑顏開,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一下就知道了。”
那種感覺很是奇妙,只要阿燭想,對方的想法就會蹦入自己腦中。夏蕭面露苦澀,希望阿燭給自己一個答案,阿燭自然不會讓他失望,道:
“想什麼呢?我弱的時候都是你在保護我,現在我變強了,當然也要保護你,不會嫌棄你的,而且在我的指導下,你會越變越強,速度超級快!”
“謝謝阿燭老師。”
夏蕭不是不相信阿燭,而是心中需要阿燭的肯定。畢竟有史以來,男人似乎都得比女人強纔對,否則便是不搭配。那是一種性別帶來的壓力,銘刻在彼此骨中,不止男性那麼想,女人也一樣。可最終,還是被愛打敗,就像古靈精怪的阿燭此時說:
шωш★ttκa n★C ○ “血神是個男的,我擁有他的神源,應該也是個男的纔對,如果我變成男人,你會不會喜歡我?”
阿燭伸個小腦袋,看向夏蕭,引得後者一陣笑。他沒有回答,但想法已被阿燭偷偷得知,她對體內那股力量的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像伸手彎指一樣自然,比運用起元氣還簡單。所以知道答案的她,高興的像個孩子,揮舞着手中的刀叉,左右不停的晃腦袋。
夏蕭見着,也好奇起來,問:
“對哦,他是男人,爲什麼你會變成女孩?”
“我問他了,他說神雖有性別,但分身可以改變,而且我比較特殊,少了很多他的執念和偏激,多了一些他的善心和天真。”
“他把所有好的品質都聚集到了你身上?”
“差不多吧,他說一開始的時候沒想讓我活,而是和其他分身一樣,一到時間便毀滅大荒的所有生靈,以帶給他鮮血和力量。但我這道分身在出去的時候便和別人不一樣,所以他纔將神識收走,想讓我活下去,也算另一個他永存於世。”
夏蕭還是第一次聽阿燭談論這等事,聽的津津有味。她也喜歡給夏蕭分享,說個不停。
“反正就是他要維護平衡,所以要和神界對着幹,然後殺掉了很多人,現在估計和神界大戰去了,所有分身估計都會被找到。分身分爲神識和神源,他將神識拿走,我就成了一個單獨的個體,和他沒什麼關係了。只是將來的某一天,我可能會成爲和他一樣的神,重新回到神界。但那樣也沒關係,那樣我和他也有很大不同,不是同一個人。”
“那神界的人會來找你嗎?”
“不知道,應該不會,不然院長大人早就出現收拾我了。希望不要來找我,我又打不過他們,而且我什麼壞事都沒幹,還阻止了雀旦的陰謀,我是好人!”
阿燭蹙着柳眉,吃了幾塊肉,又難受起來。
“如果他們真的找來怎麼辦?”
“等今天過後,我便努力修行,你教我如何跨過大荒桎梏。等我的實力和你差不多時,就算他們來,我也能繼續擋在你身前!”
夏蕭滿臉深情,令阿燭含笑點頭。她知道夏蕭不是在說笑,可其實如何跨過大荒桎梏她也不知道,她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成了一位神,擁有以前不敢相信的強大力量。當前,她豪爽的答應夏蕭,兩個人就像一對傻子,現在都能瞎開心。
吃飯的時候永遠不能死氣沉沉,那樣胃口會變差。夏蕭和阿燭倒是一直傻開心,然後一同去找荒獸十位學子,許久不見,倒也想念,可他們臉上,沒有半點夏蕭和阿燭的愉悅,而是面色沉重。
見夏蕭和阿燭打鬧着從黑龍城堡出來,還一個勁笑嘻嘻的,一個在前,一個追在後頭,他們的表情便有些詫異。該說他們心態好,還是沒心沒肺?縱然知道夏蕭和阿燭內心也很悲傷,甚至想的事不比他們少,可他們還是選擇後者。但夏蕭已承擔起他們扛不住的重量,此時短暫的喜悅,只因阿燭帶來。
阿燭身穿一襲剛過膝的血色短裙,這是夏蕭教她的,用體內力量形成衣物。阿燭第一次嘗試便成功,只是這短裙她穿着有些不習慣,因爲顏色太過鮮豔。可和慄發白皙的皮膚搭配,像極了肅穆城堡中的公主,機靈不失活力。
她被夏蕭抓住手腕纔算停住,而後嬌嗔着打了一下前者,不再像之前那樣傻乎乎的笑。
“大家都在呢。”
夏蕭一手蓋在阿燭頭頂,站在十人前,心裡突然更加晴朗,因爲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且在學院同修過。但他們此時的行爲,令其有些沒想到,眉頭更是高高挑起,近到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