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滿是傷疤瘡痍的空間中,笛木利聽到老夥計的聲音,但未停下,甚至沒有回到北境長城看一眼那黑龍翱翔於天的姿態,只是戰的更爲勇猛。胡不歸這個老傢伙,不知不覺間成了戰鼓雷錘,令學院人略有萎靡的精神再度振作。
胡不歸辭世多日,卻生當爲人傑,死亦爲鬼雄,至今都在戰鬥。他死後都爲天下正道奉獻自己的一份力,他們有何原因不竭盡全力?
龍吟驅走衆人的疲倦,令他們呼喊出聲,繼續衝鋒,血性大起。紛亂中,夏蕭奪得那把骨刀,退到阿燭面前,見她嘴角習慣性的上揚,道:
“其實剛纔我就要打敗他了,你不出手也可以。”
“哼~”
阿燭小嘴一撇,纔不相信,夏蕭要想打敗吸食生靈之氣的強大魔道人,必要付出些代價,與其那樣,不如讓師父一爪將其捏碎。黑龍還在頭頂盤旋,阿燭躍至其身,看其橫掃戰場。夏蕭結印,令大家回五行空間,持兩刀展翅,跟在黑龍之後。
學院中最令夏蕭敬佩的人之一便是胡不歸,他有着莫大的勇氣,且待人真誠友善,對待學子也沒有長者的架子,這是值得學習的優秀品質。此時,胡不歸的力量隨阿燭而動,他沒有看錯人,當前的阿燭和夏蕭一樣,有着不錯的大局觀,也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在自己承受的範圍內令黑龍發揮出所有力量。
夏蕭隨阿燭從最右側出發,一直向西方最左側而去。這條路極爲漫長,夏蕭一邊戰鬥,一邊憑藉敏銳的嗅覺察覺到學院強者皆不在,能看到的,最強只有參天境界的修行者。夏蕭能大致猜到那些前輩都在各自的空間或寂靜世界戰鬥,就是不知戰況如何。
笛木利等學院強者自然不會在魔道生物手中吃癟,可當前也脫不開身,無數大魔將他們纏住,暫時難以分身。可他們知道清尋子已來,便沒有之前那麼心急,因爲最艱難的黑煌已不需人手。因此,他們皆能安心戰鬥。
只要心一靜,實力本就不弱的他們能爆發出極強的力量,再強的敵人也能打敗。而清尋子到來後並未第一時間衝進寂靜世界,而是在變得稀薄的魔氣中與一強者對視。
這是一位坐在王座上的大魔,外形與人無異,可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令清尋子直視。他老眼一眯,便有些不妙之事要發生,足以展現當前人的實力。可後者並未開口,只是暗中操縱着魔氣,將衆多魔道生物聚集的生靈之氣送到南海之南去。
這是最後一道提供給雀旦的生靈之氣,也是最爲磅礴的一道,似一個無比巨大的球。當它離開原地,朝南方而去時,清尋子望其一眼,身前黑拳已來。兩人動作似一霎停止,清尋子沒有動手將那生靈之氣截下,只是看着它遠去,那男人也沒有令拳頭撞在清尋子的老臉上。
他們倒不是不想,對彼此都只有恨意和消滅之意,沒有虛假強者間的惺惺相惜,可對方的實力,令他們不敢小覷。
“不愧能把我的億紋符陣擊碎,原來有堪比雲巔的實力。”
“不敢當,問道巔峰罷了。”
“但你吸收的生靈之氣,令你有實力與我一戰。”
“我並不認爲這是值得驕傲的事,因爲你的一道分身,已能阻止我的拳頭前行,和以前一樣強。之前那一拳,雖不能打碎你的符陣,可能令參天境界的修行者吃癟。看來今天,需要用所有實力與你的分身一較高下。”
“能看出我把主體調換爲分身,足以證明你的實力,但你不該拿我和參天實力的修行者比。雖說只是一道分身,可我的分身因距離遠近決定實力,你應該很清楚纔對,所以你覺得誰能贏?”
“第一,我不需要你誇捧,那只是對手下敗將的諷刺。第二,我一定要贏,肯定會贏;第三,你會爲曾經不殺我而後悔。”
男人說罷,拉開距離。真正強者的戰鬥,並不是一言不和就開打,而是有着漫長的對峙和一霎決定勝負的強橫招式。
那一招,將直接決定最後的結局。可在對視中,清尋子已猜到眼前男人的身份,於是老臉滿是苦澀,回憶起一段崢嶸歲月,幽幽道:
“沒想到萬魔之祖既然還活着,我一直以爲你死了。”
“你能記得,老祖我甚是欣慰。”
大鼻子男人看起來不過中年,難以與老祖一詞扯上聯繫。可他的存在,乃一段傳奇,只不過染上令人作怕的黑紅色,曾令無數人聞風喪膽。清尋子倒不怕他,輕笑過又嚴肅起來。
“比起年齡,我是你的十倍不止,不必這般佔便宜。可當初,我確實將你殺死了纔對,你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千年前,魔道瘋狂誕生,其中最強者便是眼前這萬魔之祖,名爲旱魁。當時的魔道引得天下出手,作爲其中最強的存在,清尋子以分身化一根針,刺穿江河湖川,最終將旱魁就地正法,沒想到他既然沒死。
曾經的感知有誤確實令清尋子後悔,可他更關心的,是魔道既然從當初便開始有所準備,那這沉澱遠過千年的組織,或許比他想的還要複雜些且強些。
“魔道的沉澱已遠超千年,我自然被更強的魔道人救助。你之前不也有所察覺,纔將本體和分身調換,何必裝瘋賣傻?”
“這一點我確實得知,可我好奇,作爲曾經一個不可一世的最強魔道之人,你號稱要霸佔大荒世界,成爲萬靈之首,要天下生靈皆爲你存在,以獻祭給你而榮。這樣的萬魔之祖,既然會保命求和,成爲他人手中的奴役,着實令人有些吃驚。”
作爲老對手,旱魁重重嘆出一口氣,清尋子還像以前一樣討人厭且嘴臭,可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現狀。
“生死麪前,再難得之物都應捨去,而且我的計劃未變,我會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只不過與其他二人一起。”
“雀旦和黑煌?”
“他們是要成神的人,我們不把成神當盡頭,只想收復天下。怎麼,你不知道他們是誰?不知道就對了,魔道的沉澱,別說千年,說有萬年都綽綽有餘,這纔是黑煌放走夏蕭的原因,因爲我們勢在必得,所以纔會讓你們聚在一塊。”
興許是有些興奮,旱魁這等陰邪之人既微微一笑,全無沐浴春風之意,給人一陣怪異的感覺。清尋子老臉更是鐵青,怎麼又冒出兩個人?而且聽旱魁的語氣,他們似乎還很強。這可是當前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但還是發生了,之前寂靜世界的感知並不是錯覺,他的擔心也沒錯!
“你們會輸的,輸的很慘,輸到喪失一切,而我們會達到各自的目的。”
“你覺得魔道人能掌管好這世界?”
“自然不能。”
旱魁的回答令清尋子有些意外,知道不能,爲何要這麼做?在他正疑惑時,旱魁道:
“雖是不能,因爲魔道會將一切美好毀滅,可等大戰之後,阻攔我們的修行者都已死去,雀旦和黑煌成神後,就算留下的爛攤子再大,我們三人也會共同清理。魔道人除了我們三位,自然要被清洗乾淨,一個不留。方法更是簡單,吞食即可。然後這大好世界,便由我們來享受。”
清尋子搖頭,令旱魁面目猙獰。從魔道誕生之時,正道人就掌握着大荒,享受着足夠充裕的一切,可他們這些人便只能躲在冰原最爲偏遠之地。當前時機正好,誰都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風水都將輪流轉,日月不變,可得換天,該是魔道掌握大荒的時候!
對峙的漫長令清尋子皺眉,他難以找到破綻,自身還是一位符師,正面交手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可當前施展束縛符陣,雖說只用幾秒,可未免太晚。而且更讓他擔心的,是寂靜世界中的情況,即便他的主體已去,可情況依舊窘迫。
旱魁盯着清尋子,心想道:
這老傢伙的實力一直很強,現在只用一道分身對付自己,想必準備了不少符陣,千萬得注意!
當年,旱魁就是太過莽撞,險些被其刺死在冰原。準確來說,若沒有冰原沉睡的兩位魔道前輩,他真的會命喪黃泉。當前離美夢實現只有一步之遙,豈能輕易再失敗?
兩人似乎都沒有找到彼此的破綻,便在風雲突變時消失於原地。他們並未去寂靜世界,而是進入一片藍天白雲和漆黑蒼穹之地。兩種色彩各佔一變天,而後雙方皆施展自身能力,開始一番劇烈且不停息的較量。
清尋子兩道億紋符陣同時施展,沒有主攻佯攻之別,皆發起劇烈的轟擊,他也投身其中,將其動作打亂,令其更容易遭受符陣的衝擊。這些符陣乃清尋子提前施展,有些超乎旱魁預料,他一把年紀,以自身當做束縛更是奇葩之舉。可清尋子確實做出來了,且攻勢極猛,令從蒼穹一度崩碎,碎片不斷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