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夏蕭給阿燭講了自己心中的詳細計劃,令坐在牀上吃零食的後者一次又一次顛覆自己原本的認知。
去封印下找起始大帝未免太瘋狂,可夏蕭有師父在身後,還算自信。就算自己勸服不了,也不至於丟掉小命。起始大帝當前不突破封印,肯定是實力還未完全恢復,但想趁此機會殺死他也不現實,因爲據夏蕭推測,師父應該難以穿過封印縫隙。那種危險之地,實力太強者擠不進去,實力太弱者又會被絞碎,只有他這個實力恰好合適。
因此,夏蕭決定去東海走一遭,和阿燭一起!
這天,夏蕭站在後院,面朝東方,呼喚起師父。這是一種十分玄妙的溝通方式,似一種微弱的力量在空中瞬間傳播萬里,但夏蕭始終沒得到回覆,便施展起溝通符陣,結果亦然。現在的清尋子忙於東海,沒時間接收每一道朝他而來的訊息,因此夏蕭想到廖師叔。
作爲走首教會的管事,廖賽和副教皇無異,他肯定有聯繫清尋子的方法。果真,在夏蕭和阿燭走進皇宮,找到他時,東方很快有一道元氣波動飛速掠來,速度可謂追星趕月,令廖賽見一眼,微笑道:
“我先去忙了,有事叫我。”
“多謝廖師叔。”
“客氣了。”
廖賽大概能猜到教皇大人是何等的欣喜,在夏蕭面前,怎麼也不會像上次那麼嚴肅。能有這樣一位徒兒,是每一位師父的幸事。若是他有,肯定也會很樂意的晝夜爲其考慮。可夏蕭這樣的徒兒實屬難得,不說萬中無一,普天之下都難出第二人。
見廖師叔走後,夏蕭拉着阿燭,走到偏殿旁的一個小院,等着師父到來。不過半個時辰,夏蕭和阿燭當即行禮以待,尊貴的教皇沒有像上次見面那麼嚴肅,由撕裂的空間出現後沒有二話,張口便罵:
“臭小子,真不讓我省心!你怎麼敢提出那種計劃的?你可知現在天下人皆瘋,恨不得有個所謂的救世主犧牲自我,拯救大荒。而你倒好,削尖腦袋往前衝。起始大帝三萬年的怒火,豈是你三言兩語就能熄滅的?”
“師父彆氣,你都同意了,我就去試試,不會有事的。而且我並非讓他放下仇恨,我確實沒有那樣的本事,我只是讓他把仇恨轉移,有事去找語尚言,別找我們撒氣,我們承受不起。”
一想起師父和語尚言的歷史往事,夏蕭就隱約覺得自己有些不敬。那語尚言,他恐怕得叫聲師孃,這是比人皇和靈契之祖更貼切的稱呼。可清尋子似沒怎麼在意,只是把過往的情緒壓在心底,此時沒好奇的哼道:
“我同意還不是因爲你起了個好頭?從那時起,世上很多人便不在乎你的死活,只想讓你成功,可這件事的成功機率太小。若有半點差錯,你就等着這小妮子給你哭喪吧,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前輩,我也要去。”
阿燭一本正經的樣令白鬚老翁吹了吹鬍子,可她依舊堅定不移,令他有些衰老的臉上不再像以往那麼紅潤似爲童顏。
“我的小姑奶奶,你們別爲難老夫了,老夫哪有那麼厲害的本事,把你們三人一起送進去。你們真以爲那封印很好撕開裂口?就算有天然的裂口,你們進去也需要極強的元氣保護,強不得又弱不得,而且海里本就行動受限,你就別添亂了!”
阿燭小臉一橫,她纔不管,她就要去!夏蕭都答應了。後者坐在石椅上,沒有將師父說的話放在心上,因爲他相信師父有那本事,所以轉移話題,關注起另一個點。
“三人?水箱也去?”
阿燭昨日提起過,學院的海獸已回東海,估計是爲這件事做準備。清尋子點頭,嘆道:
“我讓他把所有海獸一族的魂靈採一縷聚集到一塊,然後由他帶在身上,隨你同行。估計起始大帝見着這股波動,會有所動容,到時纔是你打口水仗的時候。”
“他們準備得怎麼樣?”
“估計快好了,因爲都表現得很積極,作爲海里的原始種族,海獸很多難以上岸,所以必須避免起始大帝作亂,他們必須配合且出全力,否則最先受傷的不是人類而是它們。”
這樣就好,夏蕭一拍大腿,決定道: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我就和阿燭收拾東西去東海。”
“你來可以,阿燭不行。”
阿燭一聽,當即急了,夏蕭嬉皮笑臉的幫她道:
“師父,她在可以幫我隱匿氣息,就答應吧,就算有意外,我和水箱的氣息一消失,起始大帝也找不到我們。”
“你把起始大帝當三歲小孩呢?他的存在最爲久遠,力量也未知,去的人越多越危險。而且這種事有何好隨同的?”
在清尋子搞不懂夏蕭在想什麼時候,他湊到阿燭耳邊,輕聲道:
“你先回去收拾東西,我來搞定師父。”
當即,清尋子眼中的阿燭猛地起身,行了一禮便匆忙跑出小院,興奮的朝宮外而去。阿燭一向好騙,夏蕭見着她離去的身影,嘴角一揚,微笑着對清尋子說:
“師父,你就答應吧!把她帶上沒什麼事,又不進去。到時你只需說實在去不了三人,因爲安全起見,我和水箱去就好,我回去也告訴她只能因情況而定,不能貿然決定。但能同去東海,想必阿燭也不會多言,她還是很聽話的,不會無理取鬧。”
“何必呢?”
夏蕭一笑,臉上盡是寵溺。
“阿燭想跟着就跟着唄,我正好也離不開她,但不能讓她跟我一起冒險。”
“那好吧!爲師答應你。”
“多謝師父。”
“參王吸收完後,提升了多少實力?”
“已有曲輪十八圈年輪。”
比起七日前,夏蕭又提升了三圈年輪,這等速度,奇快無比,可夏蕭接下來一段時間得將其鞏固,否則太快生長的樹會和揠過的苗一樣難以成熟。
“不錯,那你回去鞏固實力吧,我先撤了。”
“師父,等一下!”
夏蕭特地將阿燭支開,不是爲了告訴師父自己的用意那麼簡單,否則他可以通過寂靜世界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有的事,必須阿燭不在場時才能問師父。愚蠢的男人,才把所有事都告訴女人,有的事還是避着些好。
“師父,你在會議上說過一句話,讓我有些想不通。”
清尋子示意夏蕭說,其實他心裡很明白,但有些不願回答。
“您說,自己三萬年來只有過兩個徒弟,一個是我,一個爲讓我走入正道而亡。”
“一個你,一個舒霜,沒毛病啊!”
清尋子臉上掛着笑,夏蕭卻面色嚴肅。他看着前者,目光中滿是疑惑。
“我知道是舒霜,可爲了讓我走入正道而亡是什麼意思?”
清尋子早該想到,以夏蕭這麼仔細的性子,肯定會將會議上發生的所有事都過問一遍。可他當時不想讓夏蕭去,所以少有心急,這才說出這種話。可沒想到實情道出後,又遭質問,真是麻煩。
沒法兒,清尋子不愛隱瞞,既然被發現,只好如實回答:
“起初,舒霜存在的意義是將你帶入正道並守護你,這是長護者的責任。但因爲我對她有了私情,將其當做女兒一般看待,才導致出了這麼多事。”
“什麼意思?”
“你不好奇嗎?舒霜爲何和普通人類很像?甚至看不出什麼差別?”
“這不是因爲她吸收天地靈氣,所以擁有靈智的原因?”
清尋子搖頭,道:
“當然不是,如果我只想讓她完成任務,大可不必讓她那麼像人。那時的我,還沒有制定更進一步的計劃,只想讓她保護你。可我將她當女兒看待,教其讀書寫字,參悟修行。這麼一來,她的靈智變得和人無異,有了真正的感情。當她那對明亮無濁的眼睛裡噙着笑意,我纔想到這一出。”
“你故意讓舒霜接近我,然後讓她死於魔道手中?”
夏蕭心裡一顫,所問問題有些大膽,清尋子也沒有在這般問題下點頭,只是再問:
“你可知上善和舒霜同爲符陣中的力量,爲何一強一弱?”
“你不是說守護之力比較好離開符陣,且上善那部分比較暴戾所以難有靈智,不能化作人形?”
“這只是一部分。”
看着最爲熟悉的師父,夏蕭又覺得陌生,他近乎哀求的問:
“師父,你究竟還瞞着我多少事?你回答我,舒霜的死,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夏蕭希望師父不要承認,他搖頭也好,固執的沉默也罷,只要不點頭就行。但師徒對視時,清尋子眼中還是浮現些不忍,而後頷首。
咕咚——
夏蕭墜入冰涼刺骨的湖底,無比失落,他看着師父,不知爲何,他現在該上前揪住他的衣襟讓他償命?還是就這般結束對話?夏蕭都做不到,師父的恩情今生難報恩,就連舒霜都是他帶到自己身邊的,可爲何?
“爲什麼?”
夏蕭眼裡滿是迫切,他想知道答案!舒霜已走三年,他卻不知真相,如何對得起她捨命保護自己?清尋子大悲無聲,吐納間皆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