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報了嗎?”
“看了。”
“臥槽,夏蕭真是牛逼,那怪他入魔後學院一直不怎麼管反而包庇,原來是因爲做這事去了,真是想都不敢想。”
……
謝毅走近,雖說心情複雜,可很快陷入愉快的氣氛中,心情也還算不錯。這些或驚歎或佩服的話更是令他撇嘴一笑,眼裡滿是驕傲,不管他們怎麼說,夏蕭是他三弟,他們是一家人!
“要換作是我,入魔的時候就被殺了,哪還有那麼多故事?”
“廢話,人家能把持住,你能嗎?”
“就算能,你敢投身進入黑暗?反正我是不敢,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甚至死的更快。”
“學院還是老樣子,在事情未出結果前,不會告訴我們,可這件事的影響也太大,整個世界的局勢都變了。魔道沒了籠罩在外的黑暗,就沒了多少威懾力,這次誰贏誰輸,還不一定。”
“別再用包庇一詞,這叫信任。”
“對對對!”
因爲夏蕭帶回的消息和當今局勢的明朗,衆人都很高興。再成熟的人,都會因爲同伴做出非人之舉和擁有成就而激動。雖說他們羨慕已說爛,可夏蕭不管做什麼,其外都有兩個字,名爲學院,他們也是學院人!
當然,這不是他們瞎開心的原因,特別是先前說別用包庇一詞的王陵。
“夏蕭不是你的對手嗎?怎麼這麼開心?”
姒清靈走到王陵身前,話語有些煞景,可王陵淡然一笑,答道:
“因爲我幫過他,他取得成功,難道沒有我的一份功勞?”
“哼!”
王陵還記得自己在荒獸尾角時,將銘刻有符陣的卷軸交給了夏蕭,想必那捲軸,也在危難之時幫到了他。
見桃林中有一英俊的男子站到樹梢上,以水箱爲首的五位海獸當即上前幾步,和他們拉開距離。
“不和你們鬧了,我們得去做大事了。”
“加油,見到夏蕭的時候代我們問好。”
“放心,我肯定把你們的酸樣子一五一十的告訴他,讓他再做出更驚人的事來。”
水箱知道一些衆人不知道的事,因此臉上帶有幾絲壞笑。昨晚知道要和夏蕭合作後,他起初有些畏懼和牴觸,因爲從縫隙進入封印太過瘋狂,可提前知道夏蕭所做的事和這件事的重要性後,他開始慶幸,因爲有一個和夏蕭齊名的機會。
曾經的夏蕭也沒有多起眼,可現在已成衆人追捧的對象,甚至覺得和其做同一件事無比自豪。他看向桃林上的孫仲磊,令其淡笑結印,吸引很多青瓦樓前的新屆學子。他們運氣算好,剛進來不久就能見到孫仲磊這等大人物。可他們率先驚歎的不是他的實力,而是那張英俊的面孔和修長挺拔的身形。
通往東海的符陣被催動時,天命帶着七位荒獸前來,令其動作放慢,水箱及衆人當即看向山路起點的八人,眼中情愫皆有改變。無論關係是好是壞,他們這一走,便有可能是永別,所以他們都陷入沉默,沒有說話。
衆人給他們讓路,等天命走到王陵身前時,後者上前一步,將他的路擋住。兩位強者對視,沒有摩擦出火花,但也沒有多少濃烈的感情。
在山麓時,天命與夏蕭同一個寢室,他們時常和南商人幹架,最嚴重的時候毀了半座青瓦樓,還被懲罰掃廁所。對天命和王陵而言,那段記憶無比可恥,因爲太過幼稚,但又無比懷念,早知道時間過得這麼快,他們應更加珍惜纔是。可一眨眼,已至離別。
王陵和天命實在沒什麼話好說,便將之前的報紙塞給他,道一句:
“既然恨人類,就別把小命葬送在人類手上。”
他還是不懂天命,否則不會說出這種話。後者看過一眼報紙,將其收起,走出幾步又停下,扭頭回道:
“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天命確實很恨人類,是人類搶奪了荒獸的生存空間,只剩荒獸大森林那一隅之地。雖說大森林已有一國之大,比起面積最大的南商帝國,也有一半之多。可比起輝煌的從前,只是戰敗和被欺壓的結果,否則還將更多,到大荒每一處海岸。
可這,並不影響天命對學院抱有不捨的感情。學院的教員前輩真心對他,他豈會還沒離開就忘卻那些好?
站在海獸身邊,水箱率先說:
“兄弟保重。”
“你也要回去?這一戰牽扯到了海獸一族?”
水箱見天命這般嚴肅,不禁笑道:
“兄弟,不瞞你說,這次的戰爭和海獸暫時無關,可我此次回去是因爲一個特殊計劃。”
“什麼?”
“夏初時,你看月亮就會明白。”
天命一頭霧水,最近事情太多,他根本沒反應過來,不過水箱又說:
“這份報你還沒看吧?”
“沒有。”
“回去多看看,裡面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說我們的行軍計劃,還有大致的分配。”
“知道了。”
天命將其疊好,放進自己衣內,又轉身告訴七人。
“回去後放機靈些,不要亂說話。”
“明白!”
深吸一口氣,天命的回家旅途變了味。當頭頂的符陣泛起波動時,天命見到不遠處的笛木利,心裡更不是滋味。他從山腰來,身後是所有未到的同屆學子。除了夏蕭和阿燭,他們這屆人就算湊齊了。
阿燭原本也要來送天命,可被報紙吸引後,便忘了這事。主要是笛木利提到了修行,所以她不裝事的小腦袋瓜便沒記住,只知道食堂哪天有自己喜歡吃的飯。
面對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天命極爲不捨。察覺到自己這種情緒的產生,他極爲疑惑,他不懂自己這股複雜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因爲他分明和很多人沒有交際,平時只是打個招呼,甚至連揮手的動作,可此時心裡極重,像有東西難以放下。
來學院前,天命一心想征服人類,學到些東西后便毀滅人類。可現在看來,他不但沒有做到,還被同化,變得和人一樣情緒極多,不再擁有獸的單純。於百感交集中,天命聽笛木利開口說:
“諸位,此次一別,再見時或許在戰場,或許已是陰陽兩隔。可作爲你們的前輩,我雖說沒有給你們上過課,可希望你們記住在學院的時光。從青瓦樓到小白樓,從山麓到山腰,從學院外到學院內再到學院外,你們經歷的事比歷屆都多,不要忘記彼此的存在,不要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更不要被學院束縛,聽懂了嗎?”
“明白!”
衆人齊聲,令新一屆的學子們渾身冒起雞皮疙瘩。可更令人激動的,還在後頭。面對近百人,天命聲音堅定,但又帶有一點微弱的哽咽聲,他深深鞠躬,以一個客人,也以一個荒獸的身份對眼前諸多人族,道:
“四年來承蒙關照,告別了,諸位!”
黑龍低頭,冰鳳亦然。無論是那走獅森虎,還是昏鴉石魚,或者是鐵蛇金牛,此時都一一彎腰,以表大家的照顧。
笛木利看着,面沉如水,王陵等人看着,眉頭緊鎖。而荒獸八人的特定教員,此時皆暗自抹淚,這些所謂的兇猛荒獸,不過只是些孩子罷了,但當前的時代對他們太不友好,可他們內心的純淨,與人無異!
八人久久不起,直至頭頂符陣落下時,他們一一隨着悲愴聲離去。龍吟風唳震落朵朵桃花,小溪被獅吼虎嘯驚擾,泛起漣漪,這就是他們留給學院最後的東西了。
笛木利看着他們離去,又與水箱對視,說出姍姍來遲的話。
“一路小心。”
“定不負前輩厚望!”
水箱說罷,化作滄海一龍,四獸緊隨離去。
青磚廣場上掀起一陣風,他們就這麼走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王陵等人各有所思,二十出頭的他們,即便從小生活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懂得很多道理,可真正面臨起最後一別,不知未來是死是生時,還是有種莫名的傷感和感慨在心頭。有的甚至落下一滴淚,雖說這樣的人只是極少數,可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正在跑,步伐一步比一步大,下一刻卻載進溝裡,摔成將死之人。
風拂過身旁,笛木利夾雜着銀絲的黑髮瘋狂亂舞。這段時間大荒會徹底變天,無論對人和荒獸而言都是一場災難。他作爲一個牧羊人,即便再特殊,也只想人間太平,無需戰爭來證明自己的實力,也不需要殺戮以爽自身。他只想放着自己的小羊,在桃林和草甸上走走,僅此而已,可難實現,和很多渴望和平的人一樣無奈。
轉身,笛木利失落的神色令八十餘人沉默,他們跟在他身後,走向青瓦樓前按班站着的四百餘人。老一屆的學子們走到自己負責的班邊,站在隊伍一側,與笛木利面對面。
雖說所有人都穿着學院的黑白院服,可老生和新生的氣質有天壤之別,但此時都以學子的身份看向笛木利,聽其訓話。他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於新生中聞名的他,只是掃視衆人一眼,便引得衆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