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蕭,你心心念唸的前輩們來了,你不是心懷僥倖嗎?大可去試試,看他們是否會幫你度過難關,脫離深淵,還是將你葬送於此!”
此話似警鐘,令夏蕭雙眼猛地睜開,但其中散發出的光,也可以說他看到的光,已和以前不一樣。夏蕭有些淡淡的畏懼,有些心虛,難以面對前輩,他眼前的一切都從原先的色調成了浮動着的鮮明生靈之氣。
那些光團是力量是食物,對飢腸轆轆,還未吃飽的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可夏蕭嚥了一口唾沫,即便口乾舌燥,內心有着極強的需求,但還是忍住。自己的這般變化令夏蕭隱隱後怕。
他以爲自己是個特殊的存在,即便入了魔道,也能變得稍稍特殊。可沒想到,他和常人一樣,墜入魔道後看到的生靈都是或可口或低賤的食物,在他眼中永遠都只有大致的模樣,他甚至看不清朝自己走來的阿燭和曉冉的臉。她們覺得夏蕭變化不大,也不害怕,殊不知後者已沉浸在恐懼的海洋難以自拔。
夏蕭不知何時已站到小獨角鯨的背上,阿燭和曉冉詢問着他的狀態,他也逐漸用元氣壓制着自己心中的那股衝動,令自己能像往常一樣。可他遲遲沒有做到,因此煩躁不安,甚至面露慌張。
“你怎麼了?”
阿燭握住夏蕭的手,那股冰涼的觸感,令其眼前模糊的光團終於逐漸成了人形。夏蕭不可思議的看着阿燭,看着她那張擔憂的小臉,內心有萬般情緒正波動。他對不起她,也離不開她,以前隱匿氣息以躲過黑暗的眼睛,現在壓制魔道之力,像註定要虧欠阿燭。
阿燭是上天賜給夏蕭的禮物,令其身處黑暗,滿心驚慌時有了慰藉。他抱住她,是大戰之後的慶幸,也是另一段路的開始。
“沒事,沒事。”
夏蕭不斷重複着,以讓阿燭安心。曉冉在一邊看着夏蕭眼含淚花,無比揪心。可這一切總算要結束,前輩就算再痛恨魔道,也不會直接對夏蕭下殺手。曉冉有那種信心,而後和夏蕭一起,順着上善的目光望向南方的天空。
那裡有三道流光射來,追星趕月,無比迅速。可在此之前,身邊的空間已泛起劇烈的漣漪,其中走出一面色嚴峻,溫美如花的絕美女子。
“夏蕭!”
大師姐的呼喚是焦急也是擔憂,夏蕭本該聽之高興,因爲自己的靠山終於來了。只要大師姐在,當前世上的任何敵人,都不足以威脅他做不想做的事。可因爲魔道的關係,夏蕭內心一震,看向她的目光都變得畏懼。其中還藏着一種陰暗對刺眼光芒的躲閃,似面臨起天敵,令大師姐見到咬牙以釋元氣。
四周空間,雲層及深淵皆被大師姐看了個遍,她找到隱匿在暗處的女人,猛地將其拉扯出來,隨之進了寂靜世界。
大師姐無比氣憤,毀天滅地般調動起破碎的桃林,以那無數花瓣和枝椏,欲將這黑暗刺成蠻適合血窟窿的廢物。
夏蕭可是遠道而來者,既入了魔道,那深淵一旦墜落便難以走出,起碼至今,沒人墜入魔道卻依舊保持着正道之心且被世人接受。也根本脫離不得,從墜入魔道的那一刻開始,早晚都會成魔,所謂的正道之心只會將時間延後。而且若夏蕭不走回來,連學院都進不了。
學院百年的規矩和結界,纔是最讓大師姐爲夏蕭痛惜的。在他輝煌時,學院令其更耀眼,可當前時刻,卻將他拒之門外,強行闖入,或許會引起沉睡的守山之靈。那是院長大人留下的寶物,可當前已難以給夏蕭說。
女人顯然意識到了大師姐的想法,譏笑連連,問道:
“你們還將他供在手上?你們可知他的存在代表着什麼?”
“無論是什麼都和你無關,你這卑鄙小人,既利用上善將夏蕭推入魔道深淵!”
“哼!你眼中的魔道是什麼?無非是禁術。可你知道他當前的處境嗎?若他不吸收那些生靈之氣,便是死!”
“你想讓我感激你?”
“不必,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知道就好。”
大師姐身有柔光,將這天地封死,這是上次女人逃走帶給她的教訓。而她揮手間,空間已崩裂,不斷呼嘯的風從破碎空間後的漆黑不明世界而來,令夏蕭四人騎着小獨角鯨遠去,像被海浪猛地推走的小船,於淹沒和倖存間不斷輾轉,不知何時便會徹底沉淪。
單膝跪在小獨角鯨的背上,夏蕭眼中的空間不斷崩碎,其中的風毀天滅地般捲來,令這片平原當之無愧的擁有惡魔之名。當罡風威脅不到自己時,夏蕭四人才落地,先前被刮傷的小獨角鯨獨自回到那片宛如星空的空間。
轟——
再神秘之境也會被強者征服,正如這片平原,於一道震耳發聵的巨響聲中消失,只剩一片虛無。
漫天草芥和塵埃中,夏蕭尋找着那道遠距離跳躍的符陣。他也不知自己爲何要找它,因爲從大師姐的動作來看,就算魔道再怎麼被唾棄,自己也不至於無藥可救,否則她早已一根桃枝刺穿自己的胸膛。可夏蕭就是隱約有些害怕,不至於現在就躲起來,但也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魔道這東西,就像前世明確禁止的毒 品,一旦觸碰便難以逃脫掌控。可這虛無之地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沒有半點元氣波動,更沒有符陣的影子。夏蕭最終放棄,極爲坦然的以極爲狼狽的面貌看向遠處掠來的三人。
純正白光爲笛木利,黑金光澤爲胡不歸,玄黃色之光則是孫仲磊。前者和後者到來夏蕭倒不意外,可胡不歸的降臨令其極爲慚愧,當即鬆開阿燭的手。
雙膝彎曲,撞擊地面,夏蕭跪地且低頭,已做好面臨一切懲罰的準備。
見到胡不歸前輩的那一刻,他便放棄逃走的打算,只要學院饒他性命,怎樣都行。況且只有得到學院的保護,纔不會遭受其他所謂正義之士的追殺。夏蕭總不能帶着阿燭流浪天涯,那是他在腦中閃過的場景,可太過悲慘,還是不要發生的好。
“前輩,我有愧於學院的栽培。”
夏蕭知道墜入魔道代表着什麼,那是背叛師門,是與天下爲敵,更是一場極爲浩大的戰役。
自此,學院將蒙羞,也將因爲出了一個魔道學子而被其他勢力嘲笑。這些都是瞞不住的,走首教會和擎天宗的人正在來的路上。從夏蕭鬆開阿燭手掌的那一刻,還不會掩蓋這股氣息的他便被衆人察覺。
看着四人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樣,笛木利三人上前幾步,連忙扶起夏蕭。
“好孩子,讓你受苦了。”
胡不歸極爲蒼老且虛弱的聲音令夏蕭鼻頭一酸,他不可思議的擡起頭,看向眼前這位老者,雖說看到的是極爲衰老而將謝敗的生靈之氣,可依舊感動,眼角有淚。他還以爲學院會不再歡迎他,可恬靜如夢境的那個地方並未他想的那樣勢利,即便在墜入魔道的自己面前也一樣。
“不必想太多,魔道固然值得憎恨,可墜入魔道的人,在未有傷天害理的思想和動作前,不能直接給予死行,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你!”
夏蕭早該想到的,學院無論何時都不會讓他失望。刻在他骨中的不拋棄不放棄六個字,也是學校切身教他的。現在,學院的前輩來了,令其極爲暖心,他更是在胡不歸的攙扶下起身,又被阿燭握住了手。
那對猩紅眼中的變化被三位心情沉重的強者清晰洞察,他們極爲不可思議的看向阿燭,高興之色表現於臉上。真是個神奇的姑娘,不愧是主神的一份神識,帶來的驚喜已足夠多,此時又以自身的燭光照亮夏蕭漆黑的魔道世界。
“我去幫大師姐。”
見到夏蕭變化的孫仲磊也算鬆了口氣,阿燭既有壓制魔道之能,那他也算放心。當其進入另一世界,漫天的黃沙和元氣令其驚愕,不過他還是於黑暗中揚起寬袖,其中射出無數流光,逐漸形成千萬紋的驚人符陣。
這等波動一傳出,當即吸引黑暗中女人的目光。她連忙出手阻攔,而面對深不可測的黑暗,孫仲磊施展符陣的速度慢了許多。
暫時,女人與學院兩位強者打成平手。可今天,她難以像上次那樣遁走。不過這也在她的計劃當中,她無懼無畏。可外面夏蕭的情況,纔是她最關注的。今日必須令夏蕭揹負叛者一詞,而這,只需稍稍影響他的情緒,並不難。
女人承認,夏蕭具有成爲強者的所有特徵。他意志堅定,修行速度很快,身邊更有阿燭相助。他早晚有一天無需仰望自己,可那一天還有很遠。而當前,在大戰之餘,一絲小小的黑氣透過空間,進入夏蕭腦海,令其大腦一陣劇痛。
大師姐尚未發現女人的動作,以桃花吸收黑暗,令其顯形,而後十里符陣摧毀桃花,令大師姐氣息微低,也將女人籠罩其中,蓄起恐怖的威能。
蒼穹中一陣,陣中一魔,孫仲磊毫不猶豫的將符陣催動,同時準備起另一道符陣。今日來時,他便做好除魔的準備,這等陰暗之物,是該被正大烈陽照亮!
“陣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