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神醫已無耐心,夫谷主只有開口:
“無藥可解!”
這種事夫谷主無法欺騙,他面對的,可是當今大荒醫師界第一人霍華德。無論他拿出什麼藥材,霍華德都能將其看穿,因此夫谷主雙膝跪下,哀求道:
“求神醫繞我藥王谷上千條人命,夫青願一人頂罪!”
“浪費時間!”
這次不等阿燭下衝,神醫已至地面,一手按住夫谷主的頭,令其面孔朝地,猛地砸向地面。四周幻境一瞬消失,又成了殿堂樓宇。
殿前,夫青面部盡是鮮血,砸碎磚石,令其猛地下陷。他身後老者已能動,其餘人則回到原地,可一時間,無人敢上前幫他說話。
“你害了不該害的人,殺你都不足惜!”
夫谷主說不出話,心中的路也走到盡頭,因爲想不出任何解救的辦法。他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否則霍華德現在就能殺了他。可就算谷中弟子全來,爲自己求情,他也需要以一谷之力幫夏蕭將含情損的毒性壓下去。這要花費的靈藥,將令藥王谷傾家蕩產,可現在已是不死人最輕的方法。
夏蕭和阿燭從空中落下,卻不敢靠太近,就連走向前輩時,阿燭都刻意走到夏蕭身後,唯恐自己惹禍。可她看向夫谷主的眼神,恨不得將他撕碎,然後一塊塊吃掉。這種人真是太壞,既玩起這麼陰險的招數。
“你研究這毒多年,就算沒有解藥,也該知道如何抵制毒性的散發吧?”
手臂一揮,夫谷主猛地被甩起,還在空中轉動幾圈。霍華德是醫師,雙手救濟天下,因此之前按住夫青的頭都隔了一層元氣,此時更是雙手背後,不令他的血濺到自己。摔在地上,夫青狼狽不堪,可不敢叫痛,只是點頭說知道。
“說!”
“此毒爲天外來物,蔓延的速度猶如流星過夜空,異常之快。師父當初只是一瞬便失去了知覺,且找不到毒物存在。可我後來發現,它主要攻擊大腦,大腦被毒素侵佔後纔會出現四肢僵硬,喪失神智和談吐不清的情況。雖說世間存在的靈藥沒有任何與它相對應之物,可令很多靈藥一同發揮作用,便能壓制它,甚至在保證藥力的前提下,能試着將其清除。”
“那就如之前長老所說,傾盡你藥王谷之力,尋集天下靈藥,一樣一樣試。此毒一日不解,我等必糾纏於你,讓你知道什麼是責任一詞!”
身爲一谷之主,做這種事實在太不負責任,神醫眼中是輕蔑,也有一股瞧不起。可他說時,身後夏蕭已止步。他依舊是張冰冷無情的臉,與夫谷主對視,令其暗自後怕,這傢伙想做什麼?
夏蕭什麼都沒說,他現在也說不出來,可一記滿含殺意的目光,帶着滾滾元氣令夫谷主震驚,夏蕭已至尊境生果的境界?
上次見面到現在只有不到四個月時間,夏蕭既然已突破尊境枝茂,抵達生果境界,真是恐怖。不過這樣的實力,也應該扛不住含情損的毒素纔對。難道真如神醫所說,這便是遠道而來者的不同嗎?沒有像師父那樣喪失神智,成爲廢物,反而能行走,甚至能運用元氣,恐怖,當真恐怖。可究竟能否用藥力壓制毒素並將其清除,夫谷主還不知道,畢竟這只是他的猜測,沒有任何一次實驗可證實。
若神醫不在,他必將不留此子。這等禍害,留着只會令藥王谷覆滅,就算自己有三條命,都不夠夏蕭殺。夏蕭這種人,一看就記仇,可神醫擺出的架勢,像絕不會離開他半步。夫谷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神醫的差距,所以沒準備再耍小心思。可他心中有些事,始終想不通,不過想必這就是學院和藥王谷的區別,他們都隔離於世,可學院能輕鬆得知天下的消息,他們卻如困籠蟈蟈,有些自負自大之味,宛如井底之蛙。
“神醫,實在是抱歉。”
長老說時,深深鞠躬,這些老者,按輩分在自己之上,所以霍華德伸手去撫,可他們久久不直腰,只是道歉說:
“沒想到我谷中既出如此之徒,性情卑劣不說,還滿嘴謊言。我等也是瞎了眼,一直相信他只是一時錯,所以監督他兢兢業業,以此彌補犯下的過錯。但現在看來,他這一世皆錯,我等也無心願,只有將夏蕭這毒治好,再離開谷中。”
年事已高的長老是一方勢力的頂樑柱,他們的聲望,連夫谷主都不敢隨意比較。可他們此時的話,顯然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令夫谷主望去時,滿是鮮血的面孔極爲難看,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將藥王谷當家的長老,既然要離開?那離開之後,誰幫自己穩固地位?
“諸位長老,請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剛纔編的故事還不夠精彩?”
有長老怒吼出聲,有長老冷目嘆息,可一直沉默的那位,在最後發言,也最有話語權。他之前一直和霍華德對話,此時目光都未轉,冷冷說:
“別丟人現眼了,從今日起,我負責藥王谷中的靈藥輸送,弟子也由我派出。等夏蕭的事解決,我等再離開,到時你就能隻手遮天,誰都不會阻礙你!”
不等夫谷主開口,大長老已對夏蕭三行禮表敬意,而後離開此處。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夫盈子,她滿臉焦急,見到平時和藹的長老爺爺此時拉着個臉,便知情況不妙。等見到自己的父親,驕縱的她也被嚇得不敢出聲,只是跑到自己的父親身邊。
夫青怎麼也是位父親,起碼現在還是,他伸手將夫盈子攬到身後。可她看向眼前的神醫和夏蕭時,即便他們都站在同一平面,還是覺得自己比他們矮小。雖說她確實身材嬌小,可那股渺小,已不是身高的差距,而來自心底深處,如臨神靈,發自內心畏懼。
夫盈子神情恍惚,等她反應過來,眼前的夏蕭等人已消失不見。夫青擦掉臉上的血,幾道疤痕倒不至傷,可他坐在殿堂前,神色黯淡,異常絕望。
“爹。”
夫盈子坐在他身邊,一同望向不遠處破碎的地板。這塊磚就像他一樣,已經破碎,今後想再癒合便是極難的事,甚至再也不可能恢復名聲。不過對於夫青而言,能活下去已是極好,其他皆是奢望。
在夫青鬱鬱寡歡時,整個藥王谷的人都動了起來,很多普通弟子不能去之地,已被大長老授權。他們用了許多個時辰對藥王谷現存的靈藥列表,然後又開始挑選,將所有可能用到的靈藥名單列了出來。
當兩張列表一同交到霍華德手中,他總算看到些誠意,然後加了幾種靈藥,可一個都沒減去。交給長老佈置時,霍華德說:
“這些免費的靈藥都不便宜,也沒什麼壞處,能吸收就吸收,雖說無法提升實力,但能在你體內有所沉澱。”
“那麼多啊?”
阿燭一開口,便乖乖閉上嘴,可那張紙上寫的靈藥實在太多,令她眼花繚亂。這麼多東西,要吸收到何時纔算個頭?
“是有些多,但你又沒什麼事,乖乖吸收吧!”
夏蕭點頭,有些心神不寧,他想回戰場,可現在的狀態顯然不行。他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早日康復,可他覺得這樣一個一個試顯然不行。霍華德看出他心中所想,望向夏蕭,等他比劃出自己的意思。
手指在空中劃過,帶着元氣動的極快,寫到:
我既然病發三次而未死,足以證明身體之特殊,可否用體內的四行將毒素聚集,再將其壓制封印?
“在我將靈藥製作成藥丸前可以試試,但我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無論是這個毒還是你,都是極爲特殊的存在,我看不透,也給不出好的計劃。可你若想將其封印,必須事先做好準備,並制定好多種應對措施,以此保證成功。這種事允許成功但不能失敗,容錯率很低,而且效率也難知。”
前輩,我還是準備試試,我想早日回戰場。
“我知道你報國心切,也不是不支持你,可你若想嘗試,就得想好後果。”
夏蕭點頭,做着將其承擔住的準備,可這件事恐怕比他想得還難。夏蕭陷入沉思,在想如何將毒素聚集在一起,他總不能在身體各處都施展封印,並不擅長封印術的夏蕭沒那個本事。阿燭坐在一邊,一邊偷偷看他,一邊發呆,然後打了個激靈,跑到前輩身邊,神秘兮兮的問:
“前輩,你覺得多長時間能成功?”
“這個還真不好估量,但這段時間要辛苦你了,夏蕭沒回學院之前,你也需要待在藥王谷。”
“沒關係,我剛好鞏固下實力,下次回學院就能和師父爲我準備的荒獸簽署靈契。”
這些都是勸服自己的話,就算沒有那等強行的約束,她也會留在夏蕭身邊照顧他。只是這個照顧容易引起毒性爆發,阿燭現在時刻都在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就怕自己出錯,令夏蕭受罪。他雖然異於常人,不至於一命嗚呼,可也會難受,昏迷時緊鎖的眉頭阿燭看着就心疼。
雖然阿燭要小心翼翼很長一段時間,但這種感覺並不算差。起碼她知道,夏蕭對自己的感情並非普通朋友那麼簡單。一想到這,即便她心情再複雜,都微微笑了出來。面紗擋住她如花的笑靨,可眉角彎彎,令夏蕭看一眼,強忍着心頭的情感纔沒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