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天華和楊鋮面面相覷,愣了半天,鬍子都氣偏了,這麼快就找到了?
夏蕭找到還能理解,畢竟那預言中的遠道而來者一詞,雖說奇幻了些,可他們這個程度的修行者知道那些爲真,所以不算驚訝。可阿燭的實力還不到尊境,擁有隱匿氣息的神秘力量不說,也找到了上山的路?
阿燭沒看出二人的疑惑,只是和他們對視時笑嘻嘻的說:
“師兄放心,我會加油修行的。”
她笑得很甜,姒天華和楊鋮心裡卻直罵娘。大荒啊大荒,爲何刻意折磨我倆?沒找到自己的路就算了,還遇到這倆傢伙,當真是打擊人。比起夏蕭和阿燭,他們當之無愧是廢物!
姒天華和楊鋮身爲前輩的所有底氣和驕傲都盡失,他們面露苦澀,看得夏蕭也不好開口。若是別人,他或許會轉開話題,可此時沒有,他只是將手放在阿燭頭上,輕輕揉動。夏蕭這個動作寓意很多,阿燭不知此時是什麼意思,但很舒服。
一聊學院聊修行,便是一個時辰過去,他們間的話題,只要保持在學院和修行上,便不會出現代溝。
見天邊已出現鮮紅的雲,夏蕭和阿燭各提一桶煤油,準備出發。因爲夏蕭身上還有傷,所以姒天華和楊鋮帶着夏蕭和阿燭去了山中,等到時,才知他們爲何要來這。或許是怕他們誤會,阿燭連忙說:
“我只看看,不會耽誤時間的。”
阿燭沒有回村中,即便夏蕭說可以去,她也只是站在山頂一處,看着其下幾間土泥瓦房,眼中流露些思念的情愫。上次回去,已是四個月前,時間過得很快。可越是如此,阿燭心裡越慌。
此時已是黃昏,煙囪中升起的炊煙只剩幾縷,與戰場蒸籠般的白汽不同,盡是人間煙火氣。
站在山上,任何東西都極爲渺小,望不遠處的龍崗戰場,像無數黑點在移動。可阿燭的情緒依舊強烈,姥姥或許又只是做了鹹菜,即便家裡東西再多,她也想着節省,那是刻進骨子的習慣,也是她能憑微薄之力養活自己的重要原因。
天逐漸黑了,等阿燭徹底看不到自己的小山村,才走到夏蕭身邊。
山頂幾塊怪石上,夏蕭吃起飯糰,遞給阿燭兩個。見她愁眉苦臉,沒好氣的說:
“你在那站了一個時辰,幹嘛不回去看看?”
阿燭撅起小嘴,將臉扭到一邊,輕哼了一聲。
“不能讓姥姥知道我上戰場。”
“這麼懂事,姥姥知道會很感動。”
“姥姥年紀大了,我有點害怕。”
阿燭咬一口飯糰,便吃不下去了。她抱住夏蕭的胳膊,很緊很緊。可能是昨日接觸的傷員太多,可能是戰場上的屍體堆積成山,驚了她的心,她總覺得姥姥年紀那麼大,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夏蕭正要笑話她,可感覺到阿燭不斷顫抖的身體,換了個腔調,安慰說:
“上次回去的時候給姥姥吃了藥丸,雖說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也不能長生不老,但能讓姥姥身體健康,多等你幾年。”
阿燭聽師父說起過這事,當時極爲感動,此時也滿腹感激,可眼淚就是不爭氣的往下流。
生死真的很快,只那一瞬,便能令人陰陽相隔,永世不見。安慰的話夏蕭就會那幾句,此時反覆說不好,讓阿燭不哭也不要,便抽出她懷裡的手臂,放到她的背上,輕輕撫摸。
戰場上積累的恐懼皆爆發出來,阿燭本修長的身形此時小鳥依人,即便稍大的甲冑顯得她身形有些臃腫,可還是蜷在夏蕭懷裡,眼淚溼了他胸前的衣衫。
夏蕭也親身感覺到過這種擔憂,那時還是在龍崗,娘中了蛇毒,每日發狂般抓自己的手臂。他擔心母親離自己而去,他好不容易擁有家人,不想讓任何一人離開自己,於是和舒霜前去雪龍道口尋找靈藥。他們將走的路,和當時相同,只是做的事截然不同。
當時救人,此時殺人,可都是爲了自己的家人。這個出發點,令夏蕭心中頗有安慰,似自己從未改變,還是以前那個夏蕭!每當感覺自己還未變,便是一種暖心的欣慰。
又過了半個時辰,阿燭幾口塞完飯糰,吃飽後準備和夏蕭出發。前一段路由姒天華和楊鋮以元氣送他們,到達那個滿是南商屍體的戰場後,他們停下,看夏蕭雙手結印,召喚出句芒。
句芒雖說昨日受了些傷,還未痊癒,可簡單的飛行沒有壓力,他和以往一樣馱着阿燭,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一路小心,若有事發生,及時發信號,我們好支援。”
“前輩放心,我們能成。”
夏蕭說的極爲輕鬆,似勝券在握,可這等冒險的行爲,也就他做得出來。句芒與他展翅,飛到高空,在姒天華和楊鋮目送下遠去,一同闖入黑暗。
當夏蕭和阿燭離開視野,姒天華和楊鋮便完全感覺不到他們的半點氣息,這等神秘的實力,他們見識一次便稱讚一次。
“今夜很黑。”
“越黑越好。”
姒天華和楊鋮一唱一和,隱於空氣間。不遠處的軍犬和士卒今夜沒有睡着,反而精氣十足,因爲他們知道今夜要做什麼,所以陷阱加倍,更有一支爲數兩千的騎兵隱藏在黑暗裡,隨時做着衝鋒,保護夏蕭和阿燭撤回營地的準備。
以夏蕭和阿燭的出行方式,或許用不到騎兵,可他們爲能參加到此次行動而感覺榮幸,因此準備齊全。
黑暗的另一處,夏蕭和阿燭用四周的顏色隱藏自己,加上身上這件漆黑的甲冑,他們似與四周完全融爲一體。因爲時間足夠,他們飛行的速度很慢。他們當前要注意的,便是少釋放元氣,那樣才能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即便冒險,夏蕭也沒有失去謹慎之心。南商人對他可不會留手,抓住機會便是往死裡打。
夏蕭和阿燭的氣息和往常一樣處於完全隱匿的狀態,因爲釋放出的元氣很少,所以從南商崗哨上飛過時,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其中的修行者得到王陵的提醒,細心感知着天地元氣的變化,可微弱的元氣來自冰原來自大地,還有來自空中的風,就是沒有來自於人。他們以爲自己做得很好,可夏蕭已藏於黑暗,混進風中,不說他們,尊境曲輪,甚至參天、問道的人,都無法通過任何渠道感知到他們。
“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