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意識到笛木利的情緒,乖乖回靈契空間。他的靈契空間很特殊,很多人都在外面看到學院的桃林。也許,他的靈契空間就是學院所在的通天峰,雖說很奇特且難以理解,可他的存在,本就是大荒獨一無二的存在。
笛木利沒有組織,大家便自行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大圈。學院的紀律很好,不用他說大家也知道該做什麼。可不等會議開始,笛木利便有了結論。笛木利作爲領導者,在最短的時間做最好的決定,是他的擅長。
望向東方,笛木利將指明一條路,只是那邊的世界,是否會像此時的荒原一樣滿目瘡痍?思考片刻,笛木利道:
“一半人回,一半人和我去東海。”
誰都不想走,教員想爲學院出力,學子想開開眼界。可前者理性,很快勸告後者,傷勢比較重,實力比較弱的,必須回去。學子們只有答應,就像教員說的,在這裡的戰場都無法做到進退自如,且不受傷,怎麼去應對東海之東的場景?那裡的敵人,可比這強。
胡不歸帶着大部分人站在一邊,這些人已遠遠超過學院隊伍總人數的一半,可他們有傷,不適合戰鬥,不能逞強。見胡不歸前輩都準備回學院,隨其離開的人自然沒有怨言。
符陣的金色光輝中,一百五十多人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七十一人。相比先前隊伍的冗多,現在精煉起來。可這個隊伍裡,阿燭顯得格格不入,她緊挨着夏蕭,似表明着自己的作用,不會成爲拖油瓶。
七十一人除了笛木利,四十位教員,三十名學子,此時皆盤坐在深棕色的蒼穹下,結印恢復元氣。他們身後,因爲此時狀態的投入,浮現一棵棵元氣大樹。沒有五行的元氣大樹呈無色狀,只有樹的大致形狀,但無顯著的特徵。夏蕭這棵,卻呈現出異色。
因爲最早熟悉木行,夏蕭的元氣之樹和普通的樹木無異,它出現在夏蕭身後,隨其手印,以一個鯨吞的姿勢吸收元氣,令一些學子教員發現,都忍不住退出狀態,看夏蕭吸收元氣時的誇張。
無論是一些教員還是學子,都沒想到夏蕭吸收元氣的速度既如此之快。等他們發現夏蕭同時運用着四行元氣,纔算清楚大概,不由震驚。可他們想學的念頭,也在看到四行的那一刻打消。
元氣之樹的虛影上,有四種代表着不同行的元氣進入元氣之樹。大樹不斷吸收,倒沒有壯大自己,而是忙着補充。
元氣如水,樹木如壺,後者逐漸被灌滿,令夏蕭隱約有了一股充盈感。在其體內的元氣足夠時,夏蕭沒有停止吸收元氣,而是收斂起元氣之樹的虛影,開始用吸收來的元氣灌溉元氣之樹。等其長大,是每個修行者都在做的事。
修行過程中,夏蕭隱約間釋放出一股普通學子無法觸及的氣息。即便他在坐下時刻意離大家遠了些,可這股微薄的氣息,還是打亂很多學子恢復實力的計劃,可看夏蕭時,他還渾然不知。
衆人恢復實力花了三個時辰,很長,可衆人的傷勢和氣息,都得到百分百的恢復。
這個時間,大家都充分利用。學子們花更多時間恢復元氣時,夏蕭在修行,教員們在制定今後的計劃。但阿燭很無聊,因爲心不靜,所以一會睜一次眼,什麼都沒做好。
“我們都沒去過東海之東,恐怕會有危險,教員和學子一一搭配,照顧好自己,其餘十位教員組成戰鬥小隊,隨時做好戰鬥和防禦的準備。”
大家都很小心,夏蕭的手掌碰了碰揹包裡的卷軸,他先前還沒用,接下來倒能派上用場。
“仲磊兄,情況如何?”
“臨時橋樑已架好,隨時能完成傳送。但要將你們接回來,恐怕還得三個時辰來完成架橋。”
毋庸置疑,這是個不好的消息,可現在得過去,待在這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
“好,知道了。”
有笛木利在,大家肯定不會有危險。那些孽徒,沒本事在他眼皮底下傷害任何一個人。可他也有隱約害怕的東西,比如說……黑氣與魔道之力的參與。
魔道之力暫且不說,黑氣一直在找夏蕭的麻煩,東海之東太遠,若是出什麼意外,希望大師姐始終放在夏蕭身上的那片桃花花瓣能發揮作用,撐到她趕來。
一晃神,笛木利找不到夏蕭了,他像消失在隊伍中,也似人間蒸發,不留半點蹤跡。因爲夏蕭戴着那個護腕,笛木利一直將其放在自己視野中,唯恐自己找不到他。面對阿燭隱匿氣息的能力,笛木利也無可奈何。可他不過和孫仲磊說了兩句話,夏蕭便不見了?
“夏蕭呢?”
笛木利神色浮現些慌張,在學子們面露驚訝時,讓開一條路來。在他們身後,是夏蕭和阿燭。他們背對這邊,不知在看什麼。笛木利朝其走去,引得很多人羨慕,能令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如此關心的,只有夏蕭和阿燭。
若不是夏蕭和阿燭真的比較特殊,他們或許也會在羨慕中走上嫉妒的歧途。可先前見識到那些心理畸形的怪物,他們更加懂得對錯。因此只是默默看着,記下這罕見的歷史性一幕。
背景是滿是瘡痍的荒原和土丘,坑洞四處都是。在他們近處,夏蕭和阿燭看向笛木利,等其走到身邊。三人站在一起,可因爲一些距離,似成了兩個對立的陣營。夏蕭和阿燭在左邊,笛木利在右邊。
這等細節,很多人都沒發現,笛木利和夏蕭作爲其中人,更是沒有注意。他們有其他要注意的東西,比如此時眼中的荒原。先前滿是創傷的荒原此時正不斷修復,被胡不歸轟出的圓柱大坑,也在某道力量下不斷癒合。
那股力量極爲神奇,令夏蕭先前只是一眼便被吸引。他見笛木利臉上沒有驚奇,問他爲何會這樣,後者回答:
“南海之南,有靈契之祖的古老殿堂,其外五道符陣四道至了棠花寺,它們雖說有神遺之氣,可皆破碎。爲了將其修復,配合棠花寺繼續抵擋南海之南的黑氣,荒獸尾角的生命被吸食。這便是這片荒原什麼都沒有的原因了,這些荒草,只是爲了掩蓋沒有生命的淒涼。”
“荒獸尾角是被大荒遺棄的角落,其中猶如幻境般巨大,只有足夠強的元氣才能將其衝破。其上也只有那一座孤寺坐落,除此之外別無他物。而這片土地,連同頭頂的蒼穹,皆被符陣改變。符陣吸食了一切,也留下一些東西,比如無法毀滅。”
“這片荒原,永久不會消失?”
夏蕭尚且不知荒獸尾角的故事,可又是因爲那股黑氣,才帶來這股荒涼。夏蕭越來越怨恨它,目光轉向南方,神思之際,若被其帶走。他的神思穿過幻境般無邊的荒原,跨過棠花寺,引得黃果樹樹葉微顫時,到達了海面。
海面之南,殿堂之南,遙遠的天際那邊,一股黑氣似隱藏於乾坤間。它沒有準確的形體,可詭異的氣息,猶如人世最兇戾之氣。腥臭的味道,徘徊於各處,和永久不會消散的荒原一樣永久不會散開。有的事情,註定百年千年都無法改變!
在笛木利回答夏蕭後,他們踏上前往東海之東的路。夏蕭一路魂不守舍,眼中只有深褐色與光明交替的雲朵和蒼穹,只有被壓倒的荒草,幾根倒地被折斷,幾根飄在冷風中。
阿燭時不時看一眼夏蕭,她覺得荒原沒什麼值得留念的,不知他在想什麼。其實夏蕭並非因爲阿燭後來想到的舒霜而傷感,而是因爲那種場景,總給他一種虛假的永恆感。
笛木利先前說,那裡永久不會改變。原來,生命不是永恆,死亡纔是。空無一物,空中連麻雀都沒有,地裡的蚯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正是這樣的荒原,成了大荒第一個永久不會消失之地。
符陣隧道中,感覺不到四周的變化,可他們已在空氣中穿行,以一種特殊的流光方式,從荒原穿過高山穿過森林,穿過許多桑田農耕之地,到達東海。稍稍往東走,東海上的船隻便少之又少,這裡從不缺乏海魚,可缺少有膽量的人來將其征服。
再往東,便半點人影都沒了。可學院隊伍的目標,還在東方。他們像追尋着日出的神秘起源,不斷向着東方,不斷朝其而去。
空中的流光似白日流星,和夜晚一樣璀璨,只是無人能看見。但在他們停留時,引起的動靜不小,只是這片遠離人世的荒蕪地,真的是他們的目的地嗎?
落在怪岩礁石上,這樣的小島和很多島嶼一樣毫無特色,並未因遠離陸地而有奇特之處。島上荒草很高,裡面可見幾只海鳥,他們因繁多人類的到來棄巢而走,煽動翅膀的聲音變得急促而慌張。
夏蕭站在岩石上,環視一圈,沒有任何發現,不由好奇,這裡半點元氣波動都沒有,真的會隱藏近百人?
衆人皆在看四周,看浪花衝打礁石,濺起飛沫。看樹林草叢,於風中響起樹葉颯颯之歌。還有小島隆起的山丘,其後像藏着另一個世界。學子們或早或晚,都將目光聚集到上面,隨後看向身邊的教員,看向笛木利,等着後者指出要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