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逐漸落山,夏蕭看着桃林,默默嘆了口氣,身邊天命亦然。看來秦風和慕林,是走不上來了。他們率先走上山腰,可也希望着能和自己同寢室半年的兄弟繼續在山腰進步,修得一身不錯的本領。可這個時間,應該是沒機會了。
夏蕭看向西方落下的太陽,又轉身看身後的百十人。自己這一屆,既然打破記錄這麼多,真是預料之中,可又意料之外的事。
隨着太陽消失,整個乾坤都失了顏色,夏蕭扶起身邊的蘇歡,現在要去小白樓休息。他們的房間,肯定都被收拾好了。
蘇歡靠着夏蕭,引得阿燭一陣牙癢,真想上去將他們拆開。不過桃林裡的兩道聲音,更值得她注意,因爲夏蕭也被吸引過去。
“蕭哥。”
有氣無力的聲音令夏蕭猛地轉身,見到的,是互相攙扶的秦風和慕林。他們眼裡都是淚花,能在最後的時刻走上山腰,這等激動,只有他們自己能體會。
他們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沒有任何背景,走到今天全靠頭鐵,也算過關斬將。想起當初還在山麓,秦風和慕林受了委屈,只有夏蕭和天命第一時間出手。而現在,爲了追隨他們的步伐,他們總算登上了山腰。
興許別人登上山腰是盡力,而他們,是真正毫無保留的拼命。渾身的血跡,是他們效仿別人的產物。可別人流血是爲了更清醒,他們流血是爲了讓自己在生命危難之際覺醒。這等難以學習的行爲,令百十人投來佩服的目光。
即便天賦不夠,也能令鮮血溼盡衣衫,這等努力,挑剔不出任何毛病。而猛地上前的天命,和將蘇歡丟下的夏蕭,在他們即將倒地時將他們扶住。
他們已經很累了,從太陽升起時,他們就在人羣裡走上山路。當有人質疑夏蕭的說法,他們仍往山路上走。有人放棄有人自暴自棄有人想同歸於盡,他們仍然不間斷的走上山路。而現在,他們終於來到了這。這片天地留下的,纔不枉自稱學院人。
此行漫長,途中但凡心智動搖,都不會成功。最後一秒的奇蹟,像童話般美好,也只有在學院這等世上最寧靜美好之處纔會誕生。
“好樣的!好樣的!”
夏蕭和天命扶着秦風和慕林,看向彼此時,眼裡都是欣喜。秦風和慕林意識模糊,眼淚不停的往下淌,一直擔心的事,今天總算得到解決。
“走!”
夏蕭背起秦風,提一下後朝小白樓走去。身旁人都跟着他,天命以公主抱的姿勢抱着慕林,引得後者實在忍不住,掙扎着用無力的聲音說:
“大哥,能不這樣嗎?”
“這樣浪漫,你不懂。”
慕林閉上眼,算了,就當看不見吧!
這是衆人第一次來小鎮,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新奇,因此四處去看。這裡街道很多,聽夏蕭他們說,小鎮裡的街道,連胡不歸,甚至笛木利前輩都沒走完過。因爲從來沒人統計那些街道的數量,所以那些青轉砌成的巷道,成了不可知的代言。那些地方的盡頭,誰都不知會有什麼。暮色的面紗,更爲其增添神秘。
“孩子們。”
腦海裡的聲音令衆人肅然起敬,這道聲音他們並不陌生,因爲乃胡不歸前輩發出。一想這時間,便覺得過得很快。最開始他們見到胡不歸時,覺得這個老前輩風燭殘年,似隨時都會離世。聲音更是顫顫巍巍的,聽着嚇人。經過相處才發現,他看似虛弱,實際極爲強悍。起碼對付他們,只是幾個揮手的事。
“你們走上了山腰,就代表着有留在學院的權力。接下來的三年,只要你們不沾染黑氣魔道,不欺師滅祖,便不會被趕走。從你們走過山路,踏上山腰開始,便應該注意到,從此刻起,你們將接觸真正的學院。”
“這裡見到的一切,和山麓大不相同,先前的一切只是皮毛,只是爲了這裡的學習做準備。你們比那些離開者更幸運,接下來,你們會見到自己的特定教員,他們的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可都是你們的前輩。怎麼和前輩相處,想必不用我說你們也清楚。”
“孩子們,學院的路才真正開始,你們慢慢接觸到的,都將是學院的機密。雖說是機密,可並非不可交流。山腰和山麓一樣,不做任何限制,可對外人,請尊重機密這兩個字。從現在開始,你們也將由我手中轉到笛木利手下。今後你們有任何問題,都可去找他。清楚你們的住所後,一定要向教員問他的住所。無論是午後三竿,還是深夜子時,都可以去找他。”
胡不歸有些使壞,反覆強調了幾次。站在他身邊的笛木利卻沒任何辦法,有急事時,確實不管什麼時候都能去找他。但若平時如此,他豈不是忙死?還好,他面對的不是真正的孩子,這些傢伙,應該都懂得禮貌這一說。
在去小白樓的路上,胡不歸的聲音一直陪伴着衆人。而走到小白樓前時,這片天地似還亮着,明亮如白晝的光下,許多各有特色的教員站成一排,極爲期待的在人羣裡尋找着自己的學生。對未來三年的期待,在他們的眼神裡流露。即便性情再冷淡的人,此時都投去目光。
教員一共一百一十一人,學子一百一十三人。夏蕭和阿燭的教員是胡不歸,他目前不在這,他需要去送那些離開學院的學子。他們雖說離開,可學院不希望他們誤入歧途,便由胡不歸臨時爲他們準備機緣。表現差的,只有幾句真心的教誨,表現好些的,將收穫不菲的藥丸,甚至鮮有的靈器。
學院很注重感情,雖說有嚴格的院規,可比起其他四大勢力,這些規定極爲鬆散。而經過一年的相處,若不是爲了精益求精,誰願意趕他們走?教員對自己的學生,都是有感情的,二十一個班雖說解散,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數字。
胡不歸以一人之力處理兩百餘人,也算應付得過來。可有的專屬特定教員,還真的處理不了這些意識模糊的學子。比如秦風慕林的特定教員,她們是一對雙胞胎,生的玲瓏小巧,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她們一個梳着馬尾辮,一個雙馬尾,雖不是年幼的小女孩,可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是上屆學姐。
夏蕭觀察細膩已成習慣,從實力分析,年齡也能浮出水面。她們見到這兩個傻大個躺在夏蕭和天命的背上,小手想接過來,又抱不住,只有運用元氣,令其浮在空中,便有了這奇怪的一幕!
別的教員都是帶着自己的學子安靜的立着,面朝小白樓和突然到來的笛木利。而她們站在隊列中,身邊的人卻橫躺着。這等姿勢,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在別人展現着英俊一面時,他們展現着死屍般的睡姿。
看着整齊的隊伍,笛木利臉上浮現些滿意。他沒有胡不歸的鶴髮,也不及他長鬚及胸。他花白的鬍鬚很短,猶若鋼針般插在下巴里,一頭短髮極爲剛硬。這樣的硬漢男人,似一拳可開天。
笛木利大概掃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停在夏蕭身上。他身邊站着阿燭,雖只是筆直站着,可氣概已如一位歷經很多的教員。他經歷的事,很多教員都不一定經歷過。因此,胡不歸親自做他的教員,一是爲了教導他,而是爲了讓他心服口服,保持謙卑。
宮卿戈的事曾給學院敲響警鐘,即便這些走上山腰的學子是各地的希望和天驕,可也只是二十歲左右,甚至沒到二十歲的孩子。他們沒有足夠沉穩的心智去抵擋世間一切的誘惑,所以站到越高處的人,越容易被拉下水。一瞬間思想的轉變,便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因此,夏蕭的教育得格外重視。他在光與暗裡行走了很多次,雖說心裡有邪,可還算正,但胡不歸最怕的,便是走到了邪那邊!
“恭喜你們來到這,去挑選自己的房間吧。”
笛木利說完,學子們都愣了愣,這就說完了?這也太草率了,可有的話,會由特定教員爲他們說,而非笛木利。他只是來看一眼大家,而且和胡不歸完成交接儀式。那傢伙人沒到場不說,先前還把話都說完了,他總不能亂聊?現在很多人身上都有傷,不適合做那種事。
特定教員們帶着自己的學子找尋自己想要的房間,秦風和慕林自然而然的住到一起。所有人都在忙碌,都在和自己的教員對話,只有阿燭問夏蕭:
“我能和你住一塊嗎?”
夏蕭扭頭,看她挑了挑眉,搖頭示意不行。
“你讓曉冉住哪?”
“她也不算學子呀。”
阿燭嘟囔一句,見到龍麗走來,眼裡冒出興奮的光,小臉上滿是喜意。她跑過去對教員行禮,然後拉住龍麗的手,問她:
“龍麗姐,我們住一塊吧?”
“好呀。”
龍麗相貌平平,勾龍邦氏的皇子看不上她,能和阿燭住在一起,已是很好。剛被拒絕的龍麗和阿燭住到頂樓,雖說離夏蕭遠了些,可高處,能看清整個小鎮。阿燭被夏蕭拒絕,纔不稀罕他,還是高處好玩些。
阿燭的所有物品都被搬到這,且擺放整齊。這裡的牀比山麓大一些,她蹬掉夏鞋,跳到牀上,扒着陽臺,看窗外的風景。
“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