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蕭閉眼,將刀橫在膝上,曉冉連忙出門。夏蕭很拼,她便去爲她準備午餐,是該好好吃頓飯。關好門,曉冉見阿燭來,有些手忙腳亂,因爲這丫頭每次來都大呼小叫。果真,阿燭還沒進門,便朗聲問:
“夏蕭醒了嗎?”
作爲舒霜曾經的契約獸,曉冉知道舒霜不喜歡阿燭,因此對她好感度不高。可她和舒霜一樣,從來不會直接表達出情緒,而是像彎曲的水流一樣委婉。
“噓——”
曉冉將阿燭攔在門外,說:
“剛醒,在想事呢。”
一聽夏蕭醒了,阿燭極爲開心,眉梢間滿是喜意,令曉冉有些吃醋。她和舒霜一樣,微微蹙起眉,見阿燭一直往房間裡看,更加不開心。幸好房間的門關着,否則曉冉還要更煩,她覺得讓阿燭多看一眼夏蕭都是種損失。
“我們去打飯吧,他肯定餓了。”
這本來是曉冉的話,可被阿燭搶走。阿燭不等她答應,便拉着她,一起朝食堂方向走。
“今天有海鮮哦,他真是有福氣。”
阿燭似未感覺到曉冉的目光,她看自己像在看一個傻子,和夏蕭起初的目光有些像。
一個女孩太大大咧咧,討厭她的人便比喜歡的人多。原因不少,可大多都是其他人的問題。若一個男人如此,很多人便覺得正常,可現在的人太複雜,越單純的人越容易被猜疑,對女性更是有偏見。就像心機這種詞,常常和女性掛鉤。
見阿燭打了很多蝦,曉冉還算客氣的問:
“你很喜歡吃嗎?”
“夏蕭喜歡。”
曉冉眉頭一蹙,語氣有些變了,但阿燭這傢伙,心思全在吃的東西上面,哪有心思注意話語中的一點變化?但凡她細心一點,都不會和曉冉一起出來打飯。現在相處的時間越長,說的話越多,積攢的矛盾也就越多。
“我記得他不喜歡。”
“纔沒有,在海邊的時候他給我剝蝦,自己也一口一個,去掉蝦頭就吃。”
不得不說,女人想的事比男人多。就像此時的曉冉,覺得阿燭在挑戰自己。她明知道自己沒陪夏蕭出學院,還提外面的事,看來外表清純的阿燭,心思很深。可要是她覺得舒霜不在,自己就能搶走夏蕭,也太天真了。
“但他更喜歡吃燒雞,雖然有點油,但配上粥和鹹菜就好。”
曉冉提起手中的食物,顯得自己想的要周到一些。可阿燭沒想那麼多,只是說:
“就是有點少,我們三個人不夠。”
“那沒辦法,三個大活人,一個都少不了。”
“要不我去山麓再打點飯上來?”
“嗯……好吧。”
阿燭偷吃了一隻蝦,很小的一隻,然後將其遞給曉冉,轉身就跑。跑出一段距離,他轉身對曉冉說,要等自己回來再吃,她很快的。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曉冉愣了愣,她不懂阿燭是真傻還是假傻。她在爭夏蕭,阿燭卻真的只考慮吃飯?許久,她笑了一下,或許是她想多了,畢竟過去的六天,阿燭天天都來,每次都在吃各種小玩意,或許真的是個吃貨,沒有話裡藏話。不過這麼多東西,真的不夠吃嗎?
曉冉看着手裡的一隻燒雞一袋蝦,三碗粥三份麪條,還有一盤鹹菜,怎麼也夠了。可阿燭說不夠吃,該是多能吃?
下山的路上,阿燭從腰邊的小兜兜裡摸出一塊紅薯幹。這是食堂大叔給她的,有姥姥曬出來的味道。
等二女將所有東西都擺在桌上,等夏蕭出來吃飯時,他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朴刀有生命的跡象,他感覺到了,可難以對話。舒霜會有一絲神智藏在朴刀裡嗎?根據金靈獸先前說的話,恐怕會那樣,但他要怎麼做才能將其喚醒?
夏蕭呼喚了很多遍舒霜的名字,可朴刀始終沒有動靜,只有一片猩紅色的光。門外,阿燭坐在桌前,看着一隻只大蝦逐漸流失熱氣,變得微涼。見她起身,曉冉問幹嘛,阿燭朝夏蕭房門去,說:
“再不出來,飯菜就涼了。”
“啊?”
曉冉眼裡,一頓飯菜沒多少重量,涼了就涼了。夏蕭若不喜歡涼的,她就去熱,再打也行。可阿燭不這麼認爲,她將飯看得很重,不打還好,只要飯擺在面前,就必須吃。糧食來之不易,而且飯菜的保質期很短,過了那幾分鐘,便會喪失口感,若一涼,便更不好吃。
這是阿燭的執着,可曉冉還是將其攔住。
“不能進去,夏蕭在冥想。”
“想什麼呀?再不吃飯就餓死了。”
曉冉個子高,動作便緩慢一些,在房間裡也沒催動元氣,因此,阿燭從她胳膊下鑽過,將門扭開。見刀橫在夏蕭膝上,阿燭當即咦了一聲,這也太愛刀了吧?直接抱着睡得了。
阿燭擡起手,準備揪夏蕭耳朵,讓他起來吃飯。她雖然有些怕夏蕭,可這樣做就是他的不對。姥姥說過,吃飯的時候不能讓別人久等,很不禮貌。
手臂懸在空中,頓時動彈不得。阿燭回頭看曉冉,不懂她這是做什麼。可夏蕭醒了,猛地睜開眼,頭還低了一下,似是被打醒的。
曉冉見夏蕭睜眼,連忙撤去元氣,阿燭的手收回,有些尷尬。可夏蕭白高興了,他本來以爲是朴刀中的舒霜打了自己一巴掌,原來是阿燭。不過也對,舒霜纔不會這麼粗暴。
“幹嘛?”
夏蕭的目光和之前一樣,有些厭惡,令阿燭來了火。
“叫你吃飯啊,專門給你打的飯。”
“別這麼粗暴行不行?”
夏蕭下牀,將朴刀放在牀上。身邊的阿燭跟着他走,嚷嚷個不停。
“我哪粗暴了?又沒動你。”
“豬動的。”
“豬狗不如的傢伙動的。”
夏蕭哦喲一聲,想着真是下了血本。他雖說嫌棄,可今天心情好,回到大荒,空氣都比原先世界的乾淨。
坐在桌前,夏蕭端起一碗粥,吃起燒雞。阿燭見着,爲他剝蝦,還給他放在碗裡。曉冉先前剛對阿燭有了點好感,現在又全都沒了。她看着阿燭,爲夏蕭夾燒雞,還溫聲細語的說:
“多吃點。”
不管阿燭有多好,溫柔總是學不來的。其實她沒想和曉冉比,但後者總是覺得她有惡意。夏蕭高挑起眉,雖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可也不用這樣吧?他看二女,有些疑惑的問:
“你們今天好奇怪。”
“纔沒有。”
這是曉冉和阿燭最有默契的一次,說完彼此看一眼,又心虛的低下頭,特別是曉冉,她今天確實挺奇怪的。
剝了十幾只蝦,阿燭便不剝了,自己吃起來。當阿燭沉浸在食物裡,便自動忽略了夏蕭和曉冉。後者這才知道,她先前爲何說不夠,一個人就吃了三碗麪還沒吃夠,真是厲害。
“慢點吃,全是你的。”
回到這個世界的夏蕭雖然還有很多事沒做,可先前已與朴刀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聯繫。等吃完飯,他再去感應一下,或許會有新的收穫。希望這把刀裡,真的會藏有舒霜的秘密。光這一件事,便令夏蕭高興,他心情一好,對身邊人自然也有了耐心。
“你吃得那麼快,我也不好意思慢啊。”
“慢慢吃。”
夏蕭啃起雞爪,似在陪阿燭。曉冉覺得不好,看來這次出行,夏蕭和曉冉之間有了一些感情。這麼下去,夏蕭豈不是要和阿燭在一起?繼承了舒霜意識的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可性子一向溫婉的她找不出刺,現在也不知該如何說,只有坐在原地乾着急。
五分鐘後,曉冉給夏蕭倒茶,他喝完,問阿燭。
“吃飽了?”
“飽了!”
“那就趕緊滾蛋。”
阿燭吐了吐舌頭,說明天再來找他。曉冉好奇,夏蕭用這種語氣和阿燭說話,她不生氣?還是說他們只是那種關係比較好的朋友,以前見夏蕭和天命說話時,也這個樣。
老祖宗說的話向來有一定道理,曉冉剛想起天命,他便來了。可夏蕭只是在房間裡吼了一句滾蛋,忙着呢,他便快速離開。
或許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曉冉看着夏蕭的房門,坐在客廳裡,和往常他不在時一樣,看舒霜房間裡的書,希望做一個像舒霜一樣的人,陪在夏蕭身邊。
過去的三個月裡,曉冉只做了一件事,便是將舒霜離去時靈契破碎帶來的反噬恢復。現在,她恢復實力,五階雖不算特別強,可掌握着完整木行的她,已不畏懼同等級的荒獸。夏蕭不在的時候,她以變強充實自己。可變強不是終點,等夏蕭回來纔是。因此,她開始等候夏蕭走出房門。
舒霜看書,從不在書上做標註,但會做一些筆記,寫一些感悟。雖說只是些簡單的理解,並不算金句,可有時真正感人的,不是那些容易被模仿的金句模型,而是真實的兩句心思吐露。比如此時這張紙上,寫着:
你忙的時候,我就等你忙完,絕不打擾你。但我永遠不會那麼忙,因爲我時刻做好着準備,在你哪怕需要我一點點的時候,就出現在你身邊。
娟秀大方的字,令曉冉陶醉,舒霜無疑是她最想成爲的那種女孩,溫柔強大而專一。外人都覺得曉冉和舒霜很像,可她遠遠沒有後者那麼勇敢。舒霜真的是那種文靜,但從不缺乏勇氣的人,她想做的事,便能做到,也很會表達自己的愛意。這也是曉冉爲什麼那麼崇敬她,甚至繼承了她意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