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切成九塊不規則形狀的擂臺側面能見到許多熔漿和樹根,樹根待在原地,極爲安靜。可熔漿往下流,往山腰滴,如一場滂沱大雨。雨滴大的嚇人,還冒着熱氣。
若它們落到地面,很快便會在一陣青煙中融化出坑洞。因此,胡不歸擡手,以一股元氣做托盤,將整個擂臺護在裡面。
“盡情鬧吧!”
胡不歸自言自語,想着這場戰鬥肯定要以一方失敗而告終,但不管是用何種手段,他們都必須令夏蕭活下來。這個問題胡不歸和很多人都商議過,金靈獸作爲神留之物,今後的力量難以想象。可將它留在夏蕭體內,纔是利益最大化。
金靈獸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可待在夏蕭體內,他做事的速度會很慢,有的事刻不容緩。因此,一個削剪腦袋要走,一個拼了命要留,真是一場意義不大,可必須進行的戰鬥。
這場戰鬥進行到現在十分精彩,夏蕭施展了很多從未施展過的招數,比如當前這道彙集多種元氣的斬擊,他先前從未展現。
招數不是兒戲,一出現便是爲了殺人。夏蕭高舉的朴刀刀刃下卷積熾熱的火行元氣,其上雷電和大風呼嘯,令其斬落之際,劈開束縛神劍的熔漿,直傷其劍身。
夏蕭眼中,一陣熔漿帶淬火,像一朵極爲璀璨的炙熱之花,盛放在空中,也在其眼中映出。
“讓你再狂!”
向來有自知之明的夏蕭懂得自己有幾斤幾兩,因此緊咬牙關,耗費全力,將體內所有力量都往朴刀上涌。好不容易有機會,他定要讓後者受傷。
地上的禍鬥掌管着束縛神劍的熔漿大柱,將其退路截斷。空中四周的句芒帶着風,將夏蕭和其包圍,令其難逃。這準備已久的招式,會令金靈獸在熔漿和雷漿之下變成赤紅色。高度加溫對金屬而言,是一大難題。
熔漿加雷漿的雷電轟炸令空中不斷髮出響聲,像歲歲年年福星高照下的破竹。其下,夏蕭面孔被烤的發紅發燙,神劍的劍身,也逐漸有了紅斑,像即將被融化。這股熾熱從未因時間的正常而減弱,夏蕭額頭的汗直接蒸發成汽,便知道有多熱。
高溫下,神劍在顫抖,其中的劍氣蓄勢待發。它堅韌的等待着夏蕭多釋放一些元氣,然後進行連環的致命打擊。
金靈獸一開始很期待這次戰鬥,因爲他想讓夏蕭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好讓其死得其所。可因爲金行和夏蕭微弱的聯繫,他的實力受限,面對擅用五行剋制的夏蕭,既然一直佔不到上風,甚至有旗鼓相當的感覺。金靈獸不需要打成平手,因此,他將加強攻勢。
閃電的拍擊令淬火一團一團的往四處冒,在其元氣稍有減弱時,一股劍氣直衝夏蕭胸膛。
木甲破成碎片,灑在空中。夏蕭身體後退時,頭頂不知從何處落下一把大劍,朝夏蕭徑直刺下。
先前的戰局一瞬改變,夏蕭被衝到本就傾斜的擂臺上,渾身是劍傷。擂臺傾斜的厲害,夏蕭滾動無數次,通過將朴刀插進地中才算勉強停下。他不顧傷勢的煽動羽翼,結起手印。
“這將是我們的真正差距。”
幽幽話中,一股黑紫色之氣從神劍中涌出,雖說帶着少數金屬的赤紅,可還是和先前一樣,化作一位靈活的披甲武士。武士渾身甲冑的熾熱難以在短時間冷下去,可並不妨礙他舉劍。一瞬,神威盡顯,萬千刀劍凝聚於身體四周。
刀劍有形,且攜帶元氣,落下時將擂臺瓜分,夏蕭只能於其中倉惶逃竄。外人見着,不由揪心,這等密集的攻勢,夏蕭怎麼躲得過去?
曉冉安靜的祈禱,阿燭卻靜不下來。她看着金靈獸,開始極爲擅長的碎碎念。
“他怎麼又長出來了?這個人好奇怪啊,夏蕭辛辛苦苦打了半天完全沒效果。師父師父,不能直接將它融成鐵水嗎?”
胡不歸微微搖頭。
“沒那麼簡單,這金靈獸現在才用全力,之前也就是陪夏蕭玩玩。”
“這麼誇張?”
阿燭臉色變了,蹙在一起的小眉頭始終舒展不開。
“夏蕭啊夏蕭,雖說每次你兇我的時候我都咒你死遠點,但千萬別死啊,將這些劍刃躲過去,然後飛上去幹他,他肯定有破綻的。”
阿燭想幫幫夏蕭,可就算衝上去也只是送死。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馬握住自己的右手腕。
所有人都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則,看比賽時絕不出手,除非生死時刻。但阿燭可以幫夏蕭隱匿一下氣息,雖然用處不大,可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她握着手腕,閉上眼苦思冥想,想催動一下體內那股神秘的力量。
“加油啊夏蕭,加油!”
從夏蕭開始戰鬥以來,加油兩個字在阿燭嘴裡就沒停過。但眼中,夏蕭於劍下被刺穿羽翼。攜着神威的鐵劍將夏蕭翅膀炸碎,劍氣將其掀翻,令他摔在傾斜擂臺邊的金屬壁上。
咻——
三柄劍猛地落下,朝夏蕭而去,句芒和禍鬥面色緊張,分別擋住一把,可還有一把徑直朝下,快速刺穿夏蕭的胸膛。身後的金屬壁被劍中黑紫色的劍氣割開,夏蕭嘴角鮮血殷紅,最後閉眼,歪頭向一邊。
先前還在劍刃中穿行如雨燕的夏蕭此時沒了任何動作,躺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性子大家是見識過的,只要沒死,就會站起。可現在,他在原地像真的死去,再加上氣息被隱匿,根本察覺不到他當前的情況。
山麓的學子們驚了,夏蕭既然會慘敗?擁有完整木行、火行和水行的他,怎麼可能會敗?
蘇歡緊鎖眉頭,目光離開廣場上的符陣,離開喧囂的人羣,看向山腰上的極小擂臺。她輕呢一聲夏蕭,有些不可思議。
山腰小鎮裡,符陣中的曉冉捂着嘴,淚流不止。天命一句臥槽,甩下隆隨宏,化作黑龍飛上天。他不管這武士是誰,敢動夏蕭,他就得死!
龍吟聲中,有前輩將天命攔住。後者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就要衝過去,但他現在的實力,豈能鬥得過學院的前輩?
很多人嘆息,嘆息聲悲涼,可阿燭只是發了瘋般的拉着胡不歸說要過去。
當前凝空,阿燭沒辦法移動,可她想去夏蕭身邊。雖說後者很討人厭,一言不合就冷着臉,還總是損自己。可他給自己買過好吃的,還照顧過自己,更是給自己剝過蝦殼。戰鬥的時候,夏蕭還總是擋在自己身前保護她!
很多畫面一瞬間出現在阿燭腦海,令其潸然淚下,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可她無論如何拉胡不歸的寬袖,他就是不動搖。
最終,胡不歸一隻手落在阿燭頭頂,安慰她說:
“別急,塵埃還未落定。”
“他都死了。”
阿燭滿臉憋屈,這都還未定?她就想看看夏蕭,趁他還熱乎好好拉拉他的手。那個壞傢伙,一直不懂自己心意,還說不會答應自己的告白。她的情緒堆積在一起,從眼眶中釋放,很快哭紅了眼,抽噎的樣子極爲狼狽。
胡不歸暗自誇讚夏蕭,雖說這樣的方式有些狡詐。但能贏,且沒傷害他人,暫且算他是聰明。
夏蕭不可能死,胡不歸瞭解他,他太愛惜自己的小命了。在夏蕭和金靈獸鬥得熱火朝天時,胡不歸親眼見着那條可愛的小人魚躲在幾縷雲彩後。她是最終的底牌,雖說難以壓制金靈獸,可能通過另一種方式給夏蕭創造機會。
金靈獸沒有察覺,他看夏蕭的目光很低。此時,他從空中落下,像一位神靈,前來爲他殺死的生命默哀。感受着自身和夏蕭的聯繫越來越淺,甚至快斷開,他沒有興奮,當然也沒有失落。他站在夏蕭身前,看這張年輕朝氣的面孔,給予他英勇的肯定。
“你很強,但是抱歉。”
若夏蕭沒有靈契之祖的烙印,肯定能安全活着,併成爲一個稀罕物,但他所有的能力都來自烙印,作用卻只是一隻誘餌。
金靈獸的實力隨着聯繫的斷開不斷高漲,他關閉感知,似想放空一切,享受這等昇華。
不遠處的句芒和禍鬥奄奄一息的看着這邊,期待夏蕭最後的反撲。這將是最後一招,夏蕭在賭,賭自己成功。三隻眼睛裡,一股寒氣瞬間包裹神劍劍身。
武士慌忙睜眼凝眸,可劍身不止是被冰霜覆蓋,還被固定在原地。它四周的空氣都被凍結,這片空間,更是在晶瑩的雪花中停止一切移動。
先前躺在地上的夏蕭猛地睜開眼,這是一對滿是鮮紅血絲的眼睛,雖說有些虛弱,可有着不會熄滅的戰意。
山麓山腰都沸騰起來,他們就知道夏蕭不會輕易死,可這傢伙真是機靈,甚至可以用狡猾來形容,既然故意騙金靈獸放鬆警惕。不過能將他騙住,也算夏蕭有本事。
一直和前輩鬧的天命見夏蕭睜眼,停在原地投目。這傢伙,總是喜歡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也不考慮別人感受。天命準備和夏蕭好好算一賬,這個臭毛病,必須改,可前提是夏蕭贏!若是輸,就不是裝死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