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正是危難之際,作爲朝上大臣,你們不爲國事着想,白晝當空,就到這等下三濫之地風花雪月,還討論着叛國事,實在當誅!”
副官手上滿是血,他不是第一次碰血,身經百戰的他從死人堆裡鑽出過三四次。他的生命力頑強的像只蟑螂,可他從不做污穢骯髒之事,他知道自己爲何而戰,爲何拿起武器,不像眼前這些士卒執迷不悟。但他有一件事實在想不通,作爲南國人,爲何想着投靠南商?
南商雖說是出了名的大國,當今世上威名最盛。可投靠他們,等於拋棄自己的國家,這怎麼對得起自己的先祖和家人?正是因爲這點,副官才這般惱怒,即便手上滿是同國人的鮮血也在所不惜。他們不讓開,便是敵人!
“洪浩,出來受死!”
副官吼叫聲粗獷,可降臨其前的,是兩位陰邪長袍的修行者。
街上百姓已躲到店鋪中,不敢出門,唯恐被牽連,而此時修行者加入戰鬥,兩頭大蛇嘶叫聲帶着腥臭蔓延。於其下,副官顯得極爲渺小,令百姓們不由擔心。洪浩之名,早已臭名昭著,不知這些人爲何還要幫他,可副官臉色未變,沒退後半步,只是失望至極。
“謝磊,即便你再英勇,體內氣脈也不通,只能做個普通人,你覺得能鬥過我們?若你識相,便滾回去告訴你家皇帝老兒,讓他夾緊尾巴做人!”
謝磊笑了,左右相顧,似在看街邊兩個乞丐高談闊論。陰邪二人豈能忍受這等譏諷,身邊大蛇嘶出一股狂沙,無奈謝磊站的很穩,身邊人在哀叫,可他手中大刀插入地中,不退半步。
“楊文!李武!當初你們流浪到俞谷,是陛下收留你們,唯恐你們無法施展抱負,便讓你們受洪浩派遣,旨在讓你們監視他。可你們這是失了智?既爲虎作倀,喪盡天良!”
街上店鋪門窗,棋杆皆倒,便衣的士卒即便人多,可吃了癟。但他們身前,謝磊面布黃沙而氣不改,視百十士卒及十一位修行者而不畏。這等氣度,令便衣士卒們聚到其身後,誓死也要完成任務!
“以前的事都過去了,謝磊,我看你這麼勇猛,不如加入我們。否則你這麼賣命,有什麼好處?你只不過是個六品武將,還是個副官,你做的,和得到的遠遠不成正比,可眼前有扇門,走進來便是榮華富貴,黃金任你用,女人任你選!”
“我爲的是南國,不在乎官銜品階!即便我只是個大頭兵,也要衝在前頭,將每個對南國不利之人送下黃泉。若無忠義,何以爲人?”
黃金珠寶臭,忠心肝膽稀!舉刀,謝磊喝道:
“衝!”
猛將無慫兵,謝磊高聲吶喊,衝在隊伍之前,將留仙居中的絲竹聲蓋過。洪浩覺得一切能扭轉,便面色平淡,可一樓門外,十一位修行者已有九位變了位置。他們沒有任何解釋,只是發起毫不留情的攻勢,欲將楊文和李武置於死地。
“你們這些叛賊!”
楊文頂着黑眼圈怒指,可忘了誰纔是真正的賊。即便他和李武有尊境枝茂的實力,面對九位尊境幼齡的強者,還是敵不過,敗下陣也是早晚的事。他們被拖住,謝磊便腳踏盾牌刀砍頭,離留仙居更近一步。
南國士卒在外沒有尊嚴,他們被認爲是軟弱貨,可他們即便是水,也將呈大濤之勢,沖垮萬丈堤壩。
謝磊一刀橫掃一片,於哀嚎聲中激昂的踹開留仙居大門。
門落,二樓廳中的洪浩慌了,上前時,見到謝磊瞪眼的猙獰樣。
“上!”
洪浩肥頭大耳,正準備逃,可根本跑不動。洪浩雖說不是修行者,可體型壯碩,身形輕盈,五六步跨過紅廊,三四步跳上二樓。他身形躍起,忠勇之刀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隨後於洪浩滿臉恐懼,倒在地上時,結果了他的性命。
鮮血噴灑在一邊的屏風上,濺出一個極爲誇張的弧度。女子們驚的失了魂,大聲尖叫起來,可那些黨羽爪牙,像面對屠夫之手的豬狗,慌張的開始四下逃竄,可面對手持刀劍的士卒,他們連這留仙居都出不了。
絲竹停了,只有慘叫。紅燭被打翻,火花沾在絲綢簾子上,開始無情的燃燒。敢光天化日的聚集在一起,就得面對死亡的下場。
火勢出奇的大了,便衣士卒們在裡面繞柱而行,打翻更多原本怡情的蠟燭。燭油如悔淚,灑了一地,連木製的地板也開始燃燒。隨後屏風連連倒地,逃竄的幾人披頭散髮,本就不整的衣冠更是糟亂。
“兄弟,有話好好說,留我一命!留我一命!”
賊眉鼠眼的男人只有在官場朝中才有作用,此時只有求饒。他不知自己那麼多修行者和軍隊爲何沒守住留仙居,洪浩也不懂,可他已死,這個男人也難活。
憑着小巧的身子,男人逃過無數次致命的進攻,可突然撞到一個東西,像碰到一堵牆。男人驚慌未定,擡頭時,是謝磊凶煞的目光,猶如一個修羅。
“謝磊將軍,別殺我,別殺我,我是被迫的!”
男人後退兩步,靠在塗着紅漆的頂樑柱上。可謝磊嚼着對這些傢伙的仇恨,掄起大刀。有些缺口的大刀劃過空氣,發出瑟瑟破風聲,它在男人眼中不斷靠近,而他只能殺豬般慘叫,而後身首各異。
因用力過猛,謝磊結實如石的肌肉一陣漲紅,男人身後的粗壯硃紅柱更是從中斷裂,整個留仙居都晃動幾分。
頭頂有瓦礫落下,驚得一邊的女子沒了魂,謝磊看一眼,沒好氣的罵道:
“讓我揹你們出去嗎?趕緊滾!”
女子們本以爲難逃一死,聽謝磊這話,立即興奮起來,逃出火場。可謝磊的戰鬥,還沒結束。先前兩百餘人只剩一半,面對門口全副武裝的士卒,他聚集隊伍,吼道:
“亂賊洪浩及同黨十七人已死,爾等可以自刎謝罪了!”
洪浩等人的親屬,自然沒到必死的地步,可這些士卒,先前說了那麼多也不束手就擒,只有以死了罪。這場以留仙居爲葬場的火化,需多些人來參與。
盾牌落地,刀劍盡丟。全副武裝的士卒們雙膝跪地,求起饒來,可他們越是這樣,謝磊越是氣憤。他拖着刀,一步步走向他們,話語堅定。
“正是因爲你們這副德行,南國纔沒有臉面和機會在世上揚名!”
刀起刀落,鮮血濺了一身。謝磊齜牙皺眉,可心頭一大患已解決。
“將軍!”
九位修行者拖着楊文李武的屍體前來,可被謝磊丟入火海。昔日的昌盛留仙居,此時成了一個無名的葬場,無數百姓聽刀劍聲停,才陸續趕來,見到留仙居這般,不知是否該高興。
有的愚婦說留仙居一倒,今後自己的丈夫也能不鬼混了,可鬼不鬼混這種事,全在人爲,哪是一個留仙居能改變的?老 鴇婆子只是利用了那些男人的想法,而且俞谷又不止這一座青樓。
青樓變得緋紅,一些衣不裹體的女子坐在地上,於白日火光下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留仙居後的巷子裡,老 鴇婆子轉了幾個圈,話語聲中全是驚訝。
“方歡少爺和那小姐呢?”
“走了。”
老 鴇婆子不再接話,只是聽輕葉兒道:
“不要向外人提到他們。”
老 鴇婆子懂,與其一同走出巷子,朝留仙居前門而去。火焰正旺,一些燙傷的女子被她們安排到藥店去,可無人敢救火,令老 鴇婆子一陣痛惜。可當前這個時候,若跑過去痛哭流涕,纔是真正的蠢蛋。
“我奮鬥十年纔有了留仙居,沒想才輝煌到一半,便成了一把灰。”
“真金不怕火煉,稍後找到金銀珠寶,就此散了吧!”
輕葉兒看着倒下的樓,心裡既有了釋然,像心中壓着自己的東西徹底消逝,不再歸來。可老鴇婆子一聽,不淡定了,輕葉兒這是不幹了?
“爲何散?就算沒有金銀,陛下也會賠償我們,而且我們籤的合約可是十年!”
“合約呢?”
輕葉兒攤開手,揚起下巴,令老 鴇婆子愣住,只能痛哭哀求。
“就算合約被燒了,咱們也得講情義,五十多個姐妹,你走了,都活不下去,都是些髒了身子的姑娘,誰要啊?”
“那就浪跡天涯,各尋活路!”
老 鴇婆子自以爲了解輕葉兒,可她這是怎麼了?這短短三天,變化太大了。見她轉身就走,老鴇婆子連忙去牽,可輕葉兒騎上巡防營士卒的馬匹,朝俞谷西方而去。
巡防營的士卒帶着更多百姓而來,令老 鴇婆子難以追上輕葉兒,只有看着她逐漸遠去。
“輕葉兒,你也髒了身子,沒人要的!”
她的話輕葉兒聽到了,可她沒有回頭。不過老鴇婆子沒有說錯話,她的身子早就髒了,在她於留仙居穩住腳跟的第一年,身子就被那些傢伙髒了,可又怪得了誰?怪她那個賣掉自己,一心只想生兒子的娘?還是怪買她的老 鴇婆子?前者已經被她殺了,後者她也怪不了,畢竟她來的第一晚,這個老媽媽是給她飯吃的,那頓飯吃的很好,所有姐妹都爲自己唱歌,乾淨的像天上的月亮。
輕葉兒所能怪的,只有命了!命不公啊運不平!
留仙居徹底塌了,拍出一道熱浪,揚起數量驚人的火舌,驚得百姓連連後退。他們汗流浹背,可心中發寒,謝磊插入地中的大刀,血淋淋的,實在太過駭人。
“諸位,洪浩十八人慾叛國投靠南商,已被就地正法。我南國雖小,可不允許有叛國賊出現,若有再犯,無論是王宮貴族,還是乞丐走商,都將是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