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燭醒來時,夏蕭已經結束盤坐,撤除手印,和前幾日一樣。再看看自己,衣服都沒穿好,真是沒法比。
“早飯在桌子上,洗漱吃完,我們出去逛逛。”
阿燭以一聲哦迴應,夏蕭每天都把時間安排的很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可罪魁禍首還是每晚的行動,他們每次回來都太晚了,她睡一覺就到了上午,不像夏蕭,睡三四個小時就起來修行。阿燭是不可能少睡覺的,起碼得保證六個小時。
兩人表現的很正常,每天上午都出去走走,一來二去,和店裡掌櫃也熟了。後者是個精明的老女人,婦道人家,賺了錢,便提醒幾句。既然是來俞谷遊玩的,便千萬別惹事,死在異國他鄉可不好。最後她又嘟囔幾句,現在的俞谷,可不適合遊玩,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亂着嘞。
街道繁華,女子們一襲長裙在身,手帕別腰,溫婉如畫。男子綰髮持扇,頗有詩意。可夏蕭眼裡的寒光,令他永遠和這些人合不到一塊去,可他出來,也只是熟悉熟悉街道地形,以備萬一。
若哪天他和別人鬥起來,只需躲到一偏僻巷子,加上阿燭的掩蓋氣息,便可矇混過關。可前提是熟悉這!
南國爲水鄉,即便俞谷土硬,也無溪流,可巷中還是經常能見到縱橫交錯的脈絡水溝。其中流水清澈,可見其下石子,還養有幾條小魚,在裡面追逐遊動。
這等設計令夏蕭蹲下身,看其中魚兒,不由讚一句好。只是不知這些魚兒能活多久,若是三天一換水,七天一換魚,那還不如不養。阿燭攬着裙子,也蹲了下來,看這些小魚時,默默的嘀咕一句。
“這種小魚用剁椒一醃,特別好吃。”
夏蕭擡頭看阿燭,額頭現了幾道黑線。
“你認真的?”
“當然是真的,賊香,脆脆辣辣的。”
阿燭說着,口水都出來了。夏蕭沒了雅性,起身就走,阿燭跟在後面,指着不遠處的魚販子說:
“我們去買些吧,晚上給你做。”
“你怎麼無時無刻都在想吃?”
“民以食爲天啊,世上那麼多好吃的,不吃個遍,怎麼對得起自己活過?”
“拿去買吧。”
扔出一塊銀子,阿燭接着就去,可跑了一段又回來。
“那天你給我的零花錢我沒花完,這個你先拿着。”
將銀子塞進夏蕭手中,阿燭才跑到一邊買魚。她活潑的不像樣,昨晚的害怕似全都消失。深夜裡,夏蕭的一碗西紅柿雞蛋麪治癒了她害怕的心,今晚的剁椒小魚,將令她活力滿滿,恢復所有精神。
二十米開完,一個蓋着菜葉的竹簍裡閃出一道寒光,雖只是一閃,可引起夏蕭注意。
順其望去,見十餘人從堆着爛菜葉的巷子裡出來,走向一邊的酒樓。他們要了茶水點心,大多都是花生瓜子,似在消磨時間。
還有一個時辰纔到正午,這些人準備偷襲哪?既提前這麼早就開始準備?還是說他們準備正午時發起進攻?這也太冒險了。
蹲在蔬菜攤前,夏蕭拿了幾根黃瓜,付錢後去找阿燭。不管是哪種可能,他們都得離開,被捲進未知的戰鬥是件極爲不好的事。他們現在有任務在身,夏蕭一直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而且這街道附近只有幾家金銀店,想必不是什麼大事。
“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辣椒啊,不然怎麼醃?一會我回去洗乾淨醃好,晚上就可以吃了,要不我們再買些果酒?簡直不要太爽。”
“可以,但得快些,這邊恐怕會爆發一場戰鬥。”
“明白了。”
阿燭動作很快,挑辣椒的手法極爲老練,買菜的大媽都不禁問一句。小姑娘,看不出來啊,內行?
阿燭穿的像個大小姐,長得也像大家閨秀,甚至有公主之風,可挑辣椒誰不會?她算高估現在的人,比如學院的那些傢伙,三百多人裡,能從一堆辣椒中分清辣與不辣的人不過幾個。這考驗的是農民的眼力勁兒,阿燭是農民的孩子,會做飯種菜,還懂菜,這也是她能和食堂大媽大叔聊得來的原因。
回了客棧,阿燭忙她的,夏蕭則站在窗邊看先前的街道,但一直沒有動靜。這種事,拖得時間越長,等於蓄謀越久,死傷也會越多。若是和自己無關的事,夏蕭一般都懶得搭理,可隱約覺得不詳,也不知從何而起。
下午,阿燭本想修行,可被夏蕭拉着往外走。
“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纔不陪你出來呢,浪費我修行的時間。”
剛走到街上,沒過多久,夏蕭便往回走。可走了幾步,又朝另一個方向而去。他這來回走的架勢將阿燭弄懵了,令其問:
“你要去哪?”
“留仙居。”
“你不是說大白天不能去嗎?”
“因爲晚上它將消失。”
阿燭不懂,夏蕭猶豫一會,還是解釋,免得她一直問。
“先前街上有人,竹簍裡藏着武器,我以爲只是簡單的搶些金銀,可這根本不是南國人的做事風格。所以我帶你出來,見他們還在酒樓談天說地,一桌子菜吃了不少,可沒有喝酒,應該是怕誤了時間。可他們這麼早出來,還不動手,表明目標不在此處。”
“那和留仙居有什麼關係?這離那遠着呢!”
“可他們一直在看留仙居的方向,一分鐘內,十一個人,最少都看了留仙居兩次,他們在等時機,等那邊的信號,然後衝過去。”
“你什麼時候看的?”
“路過酒樓一分鐘,便看了一分鐘。”
“你是把眼珠子扣下來了嗎?”
阿燭記得,她剛纔一直在問夏蕭問題,他也一直在回答,那他是如何看的?夏蕭做了個演示,他面向前方,眼睛卻極爲誇張的瞥向一邊,似要脫離出去。阿燭見着,一陣感嘆,暗想這傢伙真不是人。
“我換衣服的時候你沒這麼看我吧?”
阿燭一驚一乍的,可夏蕭話語極淡。
“你脫光了我也不看。”
“流氓!”
阿燭一腳踹在夏蕭屁股上,令其踉蹌兩步。
“真踢啊?”
“誰讓你輕薄我!”
“回去再教訓你。”
大庭廣衆的,青年被相差無幾的女孩踢了屁股,但不敢還手,只是拍了拍,然後繼續往前走。街上人見到,都好奇起來,俞谷什麼時候有這號刁蠻的小姐?她們自然不知道,可阿燭栗色的長髮和潔淨的臉蛋,吸引不少大家公子。他們跟在後面,追了上來。
兩名儀表堂堂的公子站到夏蕭身前,可望向的,是他身後的阿燭。
“這位姑娘,在下是南國皇室謝清河之子謝……”
不等他說話,夏蕭已用堅硬的肩膀將其撞開。撩妹也要分個場合,還自詡皇室人,連這暗中將起的事都沒察覺到。
手中的扇子被撞到地上,公子當即沒了好臉色,可阿燭並未停步。姥姥說過,主動來打招呼的男子,十有八九不是好東西,全部躲開就好,如果他們還糾纏,就讓他們瞧瞧厲害!
“這位公子,你未免太不講理!”
一隻手朝夏蕭探來,不等他動手,站在他身後的阿燭已將其抓住。阿燭平時吃的飯可不是白吃的,此時捏的公子腕骨近碎。
“還請姑娘手下留情。”
“離我們遠點!”
阿燭說完,將其甩開,這位衣冠端正的公子,當即摔在地上。這場面,雖不算大,可令街邊炸開了鍋。這一對青年男女,莫非不知道這兩位乃皇室中人?更是老太后的愛孫?真是膽大包天!
“皇兄,沒事吧?”
年紀小的皇子將年長一些的公子扶起,臉上盡是憤怒。沒想這俞谷中,還有不認識他們的人。看來,得狠狠教訓他們!
“你去叫幾個修行者來,我跟上他們。”
“好!”
先前被撞倒的公子跟了上去,可已不見夏蕭和舒霜的身影。
“人呢?”
剛纔還在眼中,不過兩分鐘,既然不見了,真該死!
公子左右掃過巷道,可沒看到疑似人物,即便剛纔那女子的手勁很大,令他右手腕現在都生疼,可怎麼也不該這麼快。
環視中,公子看到些端倪,倒不是人,而是一排竹筐。竹筐上鋪着碎布爛菜,頂出很多個尖銳突起,像一把把殺人銳器。公子看着,有些好奇,掀起時,全是嶄新的箭弩刀劍。
“這是……謀反?”
公子立即叫來身邊的青年男人,令其去巡防營報告。在那男人跑開時,人羣聚了過來,其中十餘人卻離開,可臉上沒有焦急和驚慌,而像是大功告成。
在這空隙中,藏在房頂的夏蕭和阿燭躲過路人的目光,落在偏僻巷子裡,朝留仙居而去。
若他們和輕葉兒一點關係都沒有,此時這事也就算了,可她給自己說了那麼多事,得保她安全。夏蕭隱約察覺,這和南國國內政事有關。現在一方人想通過留仙居爆發憤懣,並通過一些人的死來證明自己的不罷休。文臣武將不能隨意殺,便鬧這留仙居!反正一青樓,傳到聖上耳裡,他也只會管其後投影的大事,而不是過問死了哪個青樓女子。
夏蕭分析的很快,但並不準確。即便他知道一些南國的事,可當前這次衝突,比他想的要簡單。南國的做事方式,和大夏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