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活人了,不是活人還能和你們說話咋地?”
平頭青年以爲安建海是在開玩笑。
可無論是安建海,亦或是辰風他們,都警惕地看着他,他們的神情都不是開玩笑那麼簡單。
辰風沉聲問道:“你今天早上來的?今天是幾月幾號?”
“你問這個問題做什麼啊?”
自稱叫林才的平頭青年有些疑惑,哪有一見面就這樣問的?
“我就確定一下,今天是幾月幾號?”
“八月二十號啊!”
八月二十號?
辰風和安建海他們面面相覷,心裡咯噔一下,他們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現在都十二月了,已經是入冬了,林才的記憶卻停留在八月二十號?
“你不記得什麼了嗎?”安建海遲疑地問道。
林纔有點奇怪地看着安建海:“沒有啊,我記得很清楚啊,就是自己被廣告牌砸中了,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
“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記得了?比如發大水啊什麼的?”安凝接着問道。
“什麼大水?我一直在和村裡人溝通,發現他們說話的口音很奇怪,說這裡是什麼村,我沒聽清楚發音,剩下說話的方式都像是繞口令一樣。”
林才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我是早上八點多出門上班的時候被廣告牌砸中的,現在十點二十六分,我就昏迷了幾分鐘而已,一直在這個村子裡到處找人,我能忘記什麼?”
林才的手機居然還有電?
這都過去四個月了,他的手機怎麼還能有電?
剛纔平頭青年人是在河面上死去的唯一一個現代人,他們雖然沒有靠近檢驗,但在場的都是開脈期的鎮靈師,很清楚地知道當時這個平頭青年人身上沒有生機,已經死了。
可是他現在活過來的時候,記憶卻停在了他被抓進來的那一天。
“你們怎麼了?怎麼一個個看上去臉色都怪怪的?”
林才疑惑地打量着辰風他們,忽然想到了什麼,神秘兮兮地湊過來,看了一眼四周,說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想法?”
安凝往後退了一步,對這個人警覺心很高,即便對方只是個普通人,但眼前的事情頗爲詭異,不得不防。
“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是——穿越了?”林才神情頗爲嚴謹地說道。
“穿越?”
大家都是愣了一下。
“是啊,你看這裡是古代村落,我剛纔找遍了,沒有看到導演,攝像頭,說明不是在拍戲,那麼唯一的解釋只有——我們穿越了!”
林才揮着手機在原地踱步着,越說越興奮:“我也看小說的,重生到古代,成爲氣運之子,竊機緣,修仙法,廢材崛起,名揚天下,哈哈,主角模板安排上了!”
“……”
林才說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道:“不行,既來之則安之,我要了解一下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是古代還是異界?如果是古代,那就糟糕了,我沒學好歷史,不會寫詩,不會經商,也不會玩弄權術啊,這可怎麼崛起?我希望是在異界,最好能修仙的那種——”
林才興奮地雙眼發光:“顫抖吧,土著們,我要用現代科學技術征服你們!”
大概是因爲身爲新時代的青年人,神經大條,接受能力特別強,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方,不是想着怎麼回去,而是想着怎麼在異界打拼。
林才的想法聽上去很美好,只是——
辰風他們不知爲何心裡竟然有了些許同情。
林才很明顯是被困在這件詭異的靈器中,他甚至都不知道就在幾分鐘後,沒等他在所謂的異界施展抱負,就會被淹死在大水之中。
穿越過來的主角模板也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我再去打聽打聽,弄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和他們交流太費勁了,好在每個世界都在說普通話,我勉強聽得懂,挺好挺好。”
林才朝那名獵人跑去,拉着對方繼續詢問當前的情況。
辰風他們這邊卻是有些不安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事,甚至都不記得現在過去了多長的時間,巨浪把他拍死了多少次。”
空空憐憫地看着這個可憐的人。
“如果像空空你所說的,我們進入到了一個話本故事中,如果不想辦法出去的話,就會永遠跟他一樣,被困在這個故事裡,一直循環下去。”辰風分析道。
“所以他到底死了沒死?”安建海遲疑地問道。
“應該沒有吧,他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安凝說道。
辰風沉聲道:“可他的記憶仍然停留在八月二十號,也就是說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重複着死亡和復活,而他自己根本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就好像——”
“好像他已經完全成爲了故事裡的一員。”
空空替辰風把話說完。
只有故事裡的人才會無限重複故事情節已經安排好的事情,故事裡的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不覺,仍然以爲今天是美好的一天,災難不可能會降臨,明天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安建海臉色微變,詫異道:“所以如果我們死去的話,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們也會忘記自己的死去的事實?”
安凝聽到這裡,瞪大了眼睛,饒是她再蠻橫,也被這個說法給嚇住了:“那我們現在死過了沒有?”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他們已經死去了,按照這個靈器的規則,他們記憶只能停留在死前的狀態,不會記得自己死過了。
所以到現在他們都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死去,頂多只能說自己還活在故事裡,卻不知道自己在故事裡死過多少次了。
說不定他們現在所有的談話,都有可能發生了無數遍了,只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還以爲眼前所見到的情景只是第一次看到而已。
要是這樣的話,那就非常糟糕了。
安建海和安凝他們心裡都很不安,剛纔在那種巨大的風浪裡,說實話能活下來着實是因爲辰風搭了一把手的緣故。
可是他們現在都不太確定,自己真的在那種威力的風浪裡活下來了嗎?如果辰風是在他們死了之後救下他們呢?
又或者說,自己躲過了一次風浪,僥倖活了下來,結果後面又死了,隨後時間和記憶都回到原點,他們重新踏上了這個小漁村,還當作這是第一次看見眼前的情景。
然後開始討論自己死沒死的事情。
可是討論完之後,後面又遇到同樣的危險,死去了,他們仍然繼續回到原點,再次來到這裡,看着這個漁村,討論自己死沒死的事情……
無限循環,卻根本不自知。
這種想法着實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