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就過去了。在這十天裡,都城並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事,風雲樓就像銷聲匿跡了一般,沒再搞出什麼動靜。
不僅是風雲樓,就連何家、花家、滅血堂、出雲聖殿都很安靜,彷彿不存在似的,讓都城迎來詭異的平靜。
十日後便是皇上的壽辰。皇上不喜歡鋪張浪費,所以並不打算大辦壽宴,只邀請了羣臣簡單共膳,話話家常足以。
壽宴上,羣臣向皇上恭賀,個個都是滿臉歡笑,唯獨左大將軍死板着一張臉,從未露出過笑容,一個人喝悶酒。
左朔功就坐在左爲武身邊,兩眼發狠地瞪着素熠飛,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素熠飛當左朔功不存在,吃好喝好,聽曲賞舞。他知道等會有一場難得一見的舞蹈,得睜大眼睛好好看,可不能錯過了。
這時,太監高喊一聲:“公主獻舞。”
聲音落下不久,雪花紛飛,落地便化成水珠,毫無冬雪寒氣,所以大家並不覺得冷。
雨天瑤穿着一襲水藍舞裙,隨着漫天雪花從天而降,猶如九天仙女下凡,出塵脫俗,美豔絕倫。方纔落地的水珠又重新飛起,整整齊齊排成一條條水珠鏈,飛到她身邊,像小水龍一般跟着她一起飛舞,然後在空中排畫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大字。
用水珠在空中寫字,這等奇事有多少人能夠做得出來。然而滿天雪花紛飛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能夠盡情欣賞這等奇景,真是妙,妙,妙啊!
難道之前那兩次的夏日飛雪,是天瑤公主弄出來的?
“恭祝父皇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雨天瑤從空中飄然落地的時候,給皇上送上祝詞,然後繼續舞動。
爲了練好這支舞,她這十天可是日以繼夜地練,總算是沒白費功夫。
“好,好,好。”皇上鼓掌連喊三聲好,大臣們祝賀的時候,他從來就沒有這樣高興過,即便是送再好的禮,也得不到他這樣的讚賞。
不過雨天瑤的這一舞的確是驚豔全場,絕世無雙,僅僅是那玄妙的水珠寫字,就足以讓人讚不絕口,更何況是她優美的舞姿。
想不到一直不被人看好的天瑤公主,竟是這般神奇的人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素熠飛喝着沒酒,賞着歌舞,很是享受的樣子。他當然享受,那位絕世無雙的公主可是他未來的妻子,他的女人,以後可以更加享受。
相比而言,左朔功卻是極其不甘,尤其是看到雨天瑤傾城一舞之後,他心裡就更加後悔了。
當初他就是因爲柳千荷的能歌善舞纔對她感興趣的,如果他早知道雨天瑤也是這方面的能人,就算給他是個柳千荷他都不要。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就算雨天瑤已經嫁給素熠飛,只要她人活着就還來得及。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原本屬於他的女人給搶回來,即便是搶不回來,他也不會成全素熠飛,大不了一拍兩散。
素熠飛能感覺得到左朔功傳來的敵意,但他並沒放在心上,繼續喝自己的酒,欣賞絕世無雙的舞蹈。
他其實應該感謝柳千荷,要不是柳千荷把左朔功給搶了,也不會有他和鬼丫頭後來的事。
現場上欣賞雨天瑤的人很多,但也有看得不順眼的,首當其衝就是皇后,還有她那兩個兒子。宸妃雖然沒有多大反應,不過她平靜的目光之中暗含着微小的冷寒之意,像是一支利箭,只不過她隱藏得極好,沒人能發現。
雨天瑤能如此隨意自如地控制水,還能控制冰雪的寒意,說明利水之靈極有可能就在她身上。
找了那麼多年,總算讓她找到了。雖然她不知道雨天瑤過去的十幾年爲何能夠隱藏利水之靈,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利水之靈的下落有了眉目,她不需要再漫無目的地尋找,只需要將這個消息傳回去就行。
太后也在欣賞雨天瑤的妙舞,讚不絕口:“天瑤這一舞可謂是驚天動地,前無古人,妙不可言啊!”
雨天瑤與水共舞,畫出了一幅又一幅神奇又玄奧的畫卷,讓人大開眼界,掌聲和讚美之聲不斷。
“好,妙,我天平上國的公主果真是與衆不同啊!”
“公主殿主這一舞,足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舞。”
“說是天下第一舞,的確不爲過。從現在開始,這第一舞的位置該換咱們公主來坐了。”
“不就是跳了一支舞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投機取巧罷了。”皇后就是看不得雨天瑤被人吹捧,低聲說風涼話。
即便她已經將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被皇上聽見了。
皇上並沒有當場發怒,只是瞪了一眼皇后,用眼神警告她,然後就不理她了,繼續看向雨天瑤,他的寶貝女兒。
皇后被皇上瞪了一眼,不敢再亂說話,亂看都不敢亂看,只能在心裡暗罵:該死的雨天瑤,本宮定會將你千刀萬剮,等着吧。
只要有雨天瑤在的一天,她就沒有一點國母該有的光環,而皇上也不會多看她那兩個兒子幾眼。
所以無論如何,雨天瑤必須得死。
雨天瑤專心跳舞,控制着無數的水珠,讓他們凝結在一起,化成好幾條水龍到皇上面前拜壽。
“恭祝父皇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好好好,真是好,妙妙妙,真是妙啊!瑤兒,你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啊!想不到你的舞跳得如此之好,真不愧是朕的女兒。”皇上開心得笑容從未斷過,想到已經不在人世的雨妃,心中即便是再黯然,他也不再悲傷。
有這麼好的女兒,他該知足了。
“父皇,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雨天瑤穿着舞裙,直接從舞臺上飛向皇上,落到他的身邊,對他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喜歡喜歡,太喜歡了。回頭朕一定把今日所見全都畫下來,以後想看了還能看到。瑤兒,你今天真的是太美了,舞也很美。朕都不敢相信這麼美的一個人會是朕的寶貝公主了。”
他這個女兒的改變是在被左朔功拋棄之後,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無理取鬧、刁蠻任性的時候簡直就是讓人不可理喻,有時候他都覺得累,覺得心寒。
可是現在,他不再有那種感覺,而是以有這樣的好女兒爲榮。
“只不過是用了一些技巧罷了,真要論起舞姿,我可不敢自稱第一,不然會被人笑話的。”
“你這丫頭,還懂得謙虛了。”
“這不是謙虛,這叫自知之明。”
“不管是謙虛還是自知之明,在朕的眼裡,你的舞就是天下第一。來,坐到朕的身邊,”皇上左邊放着一張空椅子,顯然那是給雨天瑤準備的。
皇上右邊坐的是太后,而左邊坐的是雨天瑤,其餘的人都要往後排,單單是從這個座位的順序就能看出雨天瑤的身份地位有多高,已經高過皇后了。這明顯不符合規矩,但規矩和皇上的話相比,自然是後者分量重一些。
“是,父皇。”雨天瑤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無視皇后向她投射而來的尖銳目光,自己開心就好。
在場宴會上,雨天瑤可以說是出盡風頭,而皇后則是受盡恥辱,換成是誰都忍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吧。
太后能理解皇后的心情,但卻無能爲力。一切都是皇上做的主,這天下也是皇上說了算,即便你貴爲皇后,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喜歡,那也是一文不值。
壽宴進行得很順利,已經快接近尾聲了,依然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左爲武安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動,一隻手放在桌子下面,緊緊握成拳頭,似乎是在猶豫什麼。但他猶豫到最後還是將手給張開了,沒有任何的指示,也沒說什麼,還是安靜坐在那裡不動。
宴場某個隱秘的角落裡,黑袍人一直在暗中觀察着左爲武,等他的行動,可是等到宴會即將結束也沒有等到,已經知道左爲武放棄了計劃,所以悄悄離去。
看來他還得在左爲武身上多下點功夫才行,不然左爲武根本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可是錯過這次機會,只怕要等到百名之戰後纔有時機再行事了。
如今江湖上的各大勢力都在爲百名之戰做準備,根本無暇他顧,除掉皇上並不算是什麼大事,沒必要急在這一時。
皇上是壽宴在各種祝賀聲和讚揚聲之中結束了,因爲這場壽宴只是請羣臣吃頓便飯,所以後面不再有任何的節目,大家用過膳之後便可離宮。
晚上,雨天瑤親手做了一個大大的壽包,點上一根蠟燭,爲皇上唱生日歌,陪他開心過一晚。
“瑤兒,你是不是要出發了?”皇上能感覺得出雨天瑤的異樣,知道她這是在做臨行前的準備,只是她不想說,所以他只好自己說了。
“父皇,我本來想……”雨天瑤有點難以啓齒,不知道該如何說,因爲捨不得離開。
“你本來想留下一封書信就不告而別,是不是?”
“父皇,你怎麼知道呀?我和素熠飛商量好了,決定今天晚上就離開。因爲告別實在太痛苦了,所以我們才決定悄悄離開的,這樣會好受一些。”
“父皇知道你和素熠飛都不是池中物,是要幹大事的人,定是要出去闖蕩的。對父皇而言,這是好事,雖然捨不得你離開,但不能不捨得。風雲樓是江湖門派,要對付他們,終究還是在江湖比較好解決。朕知道你離開是爲了更好的守護你想守護的人和東西,朕爲你感到自豪。不過你並不需要把這次離開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事,就當是出去旅遊,要是玩夠了,玩累了就回家。”皇上慈愛地摸着雨天瑤的頭,儘量不將悲傷表現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好悲傷的,女兒只是出去闖蕩,出去遊玩,又不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根本不需要那麼擔心和憂愁。
孩子長大了,遲早是要飛的,怎麼可能一直留在父母身邊?
雨天瑤抱着皇上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貼心說道:“父皇,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風雲樓給剷平了,如果鏟不平,我就把它炸平了,總之絕對不會讓風雲樓搶了父皇的江山。”
“剷平風雲樓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安全第一,知道嗎?”
“那是當然,我可不會笨到和風雲樓同歸於盡,更不會蠢到做吃虧的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父皇,我走了之後,你要多加註意,如果遇到危險,可以用霹靂雷火彈和冰寒水凝珠。我在外頭會時刻關注都城的事,若是有什麼不對,我會第一時間趕回來。還有還有,注意左大將軍,總之凡事不要太過相信他人。”
“朕能走到今天,你以爲是吃素的嗎?”
“人家只是擔心你嘛!”
“只要有朕在,都城就亂不了,你大可放心出去闖,不用記掛家裡頭。如果有空就給朕寫寫信,讓朕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好,有空我一定會給父皇寫信。如果看到好東西,我就給父皇帶回來。時候不早了,素熠飛已經快來接我了吧。父皇,我真的要走了,好捨不得呢!”
“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麼好捨不得的?趕緊去吧,別讓人家久等了。還有,出去闖蕩的時候你得多幾個心眼,要是素熠飛身邊冒出別的女人,你可得把他看緊了,免得被人搶了去。江湖可不是一般的地方,絕世女子不計其數,萬一真要冒出個什麼傾國傾城來……不好說,不好說,真的是不好說啊!”
“我保證會把他盯得緊緊的,他要是敢對別的女人動心思,我就這樣那樣,哼。”雨天瑤用手比劃了幾個陰狠的動作,然後瀟灑離開,不曾回頭。
不是她不想回頭,而是不敢回頭,她擔心自己不夠瀟灑,回頭看的時候會哭出來。
又不是去死,也不是去做危險的事,她有必要這樣依依不捨嗎?如果真想念父皇了,大可讓素熠飛御劍帶她回來,反正用不了多少時間。
素熠飛已經在宮外等了雨天瑤許久,總算是見她來了,刁侃道:“我還以爲你捨不得離開美麗的皇宮呢!”
“人家在跟父皇道別,花了點時間,不行嗎?”雨天瑤揹着一個小包袱,手裡抱着熟睡的天虎,出宮與素熠飛匯合。
素熠飛則是兩手空空,啥都沒帶,完全不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不過卻帶着兩匹馬,悠哉道:“行行行,那公主殿下現在可準備好了?如果準備好的話,那咱們就出發啦!”
“不準備好我會出來和你匯合?”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出發吧。上馬。”素熠飛將其中一匹馬的繮繩遞給雨天瑤。
雨天瑤疑惑地看着素熠飛遞過來的繮繩,問道:“我們是要騎馬出發嗎?”
她還以爲是要御劍呢,誰知道竟然是騎馬。
“不騎馬難道靠着雙腿走?”
“你不是可以……咻咻咻的嗎?”
“拜託,那很招搖的好吧?它還是少用點好,用得越少,知道的人越少,咱們的麻煩也就越少,懂不懂?”
“可是……可是……”可是她不會騎馬呀!
早知道需要騎馬,她就先把馬術給練好了。
“可是什麼?你別告訴我,你不會騎馬?”素熠飛從雨天瑤臉上的表情已經猜出了結果。
他以爲雨天瑤這個深藏不露的人定是無所不能,誰知道竟然不會騎馬?
“不會怎麼了?誰規定我一定會騎馬的?”雨天瑤氣呼呼反駁,可是她的氣話才說完就突然被人抱着飛起,落到馬背上,和某人共騎一匹馬。
素熠飛將雨天瑤帶到自己的馬上,讓她坐在他的前面,兩手拉好繮繩,貼着她的臉,在她耳邊說道:“不會騎馬也沒什麼,我會就行。從今以後,你的身後有我給你撐着。”
雨天瑤感覺甜滋滋的,雖然有點羞澀和難爲情,但她還是勇敢去適應這種親密的舉動,嬌聲迴應:“那說好了,以後你給我撐着。”
“恩,說好了。”
“如果遇上比我更美、更好的女子,你會怎麼做?”
“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別人怎麼樣,不關我的事。”
“拉鉤。”
“別那麼幼稚好不好?”
“不好。快點來拉鉤。”
“好好好,拉鉤拉鉤。”
“拉鉤上吊不許騙,騙人是小狗。”
雨天瑤和素熠飛共同騎着一匹馬,聊着天,一路慢慢往城外走去,開啓了他們的江湖之旅。
然而在他們出城之後,街道的黑暗角落裡卻冒出好多個黑衣人,分部往不同的方向串去,其中一個黑衣人串到將軍府,向黑袍人稟報。
“雨天瑤和素熠飛已經出了城,往南邊去。”
“南邊?難道他們也要去參加百名之戰?派出非花非霧,探清他們的動向,若是有機會,那邊下手除掉他們。”
“是。”
“對了,左慕成可有消息?”
“還沒有,只知道他十天前與雨天瑤和素熠飛有過一場大戰,雨天瑤和素熠飛兩人均無恙歸來,只是不見左慕成的蹤影。”
“難道左慕成敵不過他們二人?這不可能啊!速速找到左慕成,提醒他不要忘了三個月後的百名之戰。”
“是。”
黑袍人看着窗外的明月,怎麼想都想不通。以左慕成的能力,怎麼可能對付不了區區的雨天瑤和素熠飛,即便這兩個人有一定的實力,但對左慕成而言,除掉他們是一件輕而易舉的小事。
左慕成和雨天瑤、素熠飛兩人的大戰,結果到底是什麼?
因爲那一場大戰沒有目擊者,所以最後的結果如何是個迷,或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吧。不過雨天瑤和素熠飛能在當日就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人前,說明他們並沒有被左慕成所傷。如果受傷的話,怎麼可能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呢?
黑袍人的不解,其實一開始他就猜錯了,而他永遠也猜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慕成受了很重的傷,急需靈丹妙藥,否則他根本參加不了百名之戰。就算有靈丹妙藥,也不見得能在三個月之內痊癒,除非有九轉小還丹那種神級的靈丹。
想不到素熠飛身上的火力如此厲害,他並沒有受到正面的攻擊就傷得如此之重,如果受了正面的攻擊,那他還有命活嗎?
這筆賬他遲早是要算回來的。不管現在並不是想算賬的時候,而是想想看如何才能將傷勢治好,去參加百名之戰。
聽聞清流鎮有一靈藥剛出土,或許能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