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省城的大區一級議會中,來自東海保險集團的“東保系”人馬,都是舉足輕重的力量,曾經涌現出不少大區議員,甚至競選過省城的市長,關係網盤根錯節,密不透風。
更別說靈山僅僅是東海大區的二三線城市,唯省城的馬首是瞻,“東保系”在這裡更有極大的影響力,不少議員,資深議員,乃至市議會的議長,甚至好幾位副市長,和東海保險集團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難怪這座東海保險集團設置在靈山市的總部大樓,能夠佔據金融區正中央的風水寶地,又修建得如此富麗堂皇,卻絲毫不顯得突兀了。
越野車一路駛入了東海保險大廈的地下車庫。
在這裡,司機和車輛都受到了嚴密檢查。
七八名身穿黑西裝,裡面卻隱藏着納米戰鬥服,面容冷靜,腰間鼓鼓囊囊的保安,把司機從頭到腳,包括頭髮的縫隙,全都仔細搜索了一遍,這才揮手放行。
司機搭乘普通電梯,首先來到二十二層。
經過指紋,聲紋,虹膜以及面部肌肉和耳廓的重重掃描,確認,他又登上了另一部直通頂樓的專用電梯。
這部電梯裡還日夜無休地站着四名壯漢,平均體重都超過一百公斤,卻絲毫沒有臃腫和累贅之感,隱藏在納米戰鬥服下面,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肌肉,足以讓任何健美冠軍都相形見絀。
司機進去之後,就站在電梯中央一動不動。
只有四名壯漢中的一個,纔有控制電梯上下,抵達特殊樓層的權限。
外人甚至連今天哪位壯漢擁有權限都不知道。
據說,這部電梯裡還隱藏着別的機關——究竟有什麼奧妙,司機就不知道了。
半分鐘後,電梯抵達四十七層的頂樓。
首先映入眼簾,是一座巨大的青銅浮雕,繪製着東海之上,波濤洶涌,紅日噴薄的場景。
司機走到門前站定,青銅浮雕上方的四枚攝像頭將他前後左右都掃描清楚,那怒濤翻騰的東海,竟然從中間分開,原來不是浮雕,而是一扇氣勢磅礴的大門。
儘管曾經無數次來到這裡,但每次踏進房間,司機還是會生出心跳加速之感。
他說不清,究竟是因爲落地窗外面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城市景象,還是不遠處奇峰崛起,直插雲霄的靈山。
亦或者,卓立於落地窗前,雙手揹負,靜靜欣賞着城市美景,彷彿掌控一切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名身形奇胖的巨漢。
看上去,就像是把電梯裡四名體重超過一百公斤的壯漢糅合到一起。
他的肩膀極寬,甚至有些畸形生長,鋥光瓦亮的腦袋後面,肥肉疊了三層,卻沒有絲毫蠢笨之感,反而充滿了不可抵擋的威嚴。
他口中叼着一支兒臂粗細的雪茄,一股淡淡的煙霧籠罩在他周圍,卻是久久凝固不散,令人看不透他的表情和心境。
“董事長。”
司機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畢恭畢敬道。
東海保險集團靈山公司的董事長金振海,連續擔任了二十五年的市議員,還出任過靈山銀行,保險監察理事會,金融監管委員會等多個要害機構的主管職務,隱藏在壯碩身形之下,是難以估量的關係和權勢。
一個多月前死於非命的議員鄭文東,自甘墮落和什麼地下黑拳攪和到一起的傢伙,放到金振海面前,就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把戲了。
“阿凡,回來了,辛苦。”
金振海沒有回頭,繼續欣賞着窗外波瀾壯闊的城市景色,淡淡道,“事情解決了?”
“基本解決了,但還有幾個小問題。”
司機並不廢話,條理清晰地說,“第一,我們的車隊還堵在城內,幾條交通要道都被堵死,估計很快就會有嚴密的檢查。”
“這個好辦。”
金振海道,“我會和交通局那邊打招呼,不出城,直接去港口,走海路。”
“第二,特別調查局那邊,還在大肆搜捕,雖然他們現在的首要目標,是那個號稱‘黑色閃電’的傢伙,但難保不會順藤摸瓜,查到我們身上。”
司機道,“特調局新來的那個行動隊長‘鐮刀’趙廉,似乎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並不好對付。”
“‘鐮刀’趙廉,我聽過他的名字,聽說他在邊境區域的無法之地,幹得不錯。”
金振海微微一笑,“只可惜,靈山是講法律的地方,由不得他胡來——你放心,特調局那邊,我也會處理妥當,區區一個行動隊長,掀不起大風浪。”
“還有,非常協會的楚歌,仍在鍥而不捨地追蹤炎羅。”
司機道,“如果真的讓他抓住炎羅,就不好辦了,董事長,我們要不要……”
“當然不要,你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金振海轉過身來,滿臉橫肉裡鑲嵌着兩枚綠豆大小的眼珠,綻放出銳利的光芒,“楚歌,就是那個賣餛飩的小傢伙?前段時間當局爲了拉近和普通民衆的距離,精心包裝出來的吉祥物?這樣一個有趣的小傢伙,就算留着他,又能礙什麼事,反而是大費周章幹掉他,容易暴露諸多漏洞,反而弄巧成拙,畫蛇添足。”
“我明白了,董事長。”
司機點點頭,喘了口氣道,“那炎羅怎麼辦?”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安排他儘快離開靈山吧。”
金振海淡淡道,“不過,別讓他和貨物一起走,分開走,比較保險,就算他被抓住,也不會泄露太多秘密。”
“可是……”
司機遲疑了一下,“炎羅會不會把我們的秘密都說出去?”
金振海笑起來。
“阿凡,你知不知道,有那麼多非法穿越者可以選擇,實力更強的都有,但我爲什麼要放炎羅一馬,反而和他合作?”
金振海道,“就因爲他是一個罕見的聰明人,知道什麼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他非常清楚,如果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就算他有一百條小命,都不可能在地球上多活一天。
“反倒是咬牙硬撐,還有一線生機,只要不死,我們總有辦法撈他出來的。
“所以,他不會說出我們的秘密,半個字都不會。
“更何況,你以爲炎羅不會防備我們殺人滅口麼?真把他逼到絕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兩敗俱傷,並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結果。”
“我明白了。”
司機點頭道,“董事長,我現在就去處理。”
“等一等,阿凡。”
金振海沉吟片刻,道,“很多事情,不用處理得那麼幹淨,百分百的完美,反而容易惹人懷疑,倒不妨留點兒蛛絲馬跡,讓特調局和非常協會的人去查。
“我聽說,特調局這個新來的行動隊長‘鐮刀’趙廉,是個野心勃勃,急於求成的傢伙,很想在最短時間內做出點兒成績,爲此,和不少兄弟單位都搞得很不開心。
“換言之,這傢伙就是一條瘋狗,丟塊肉讓他咬,說不定倒能把水攪渾,讓他們狗咬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董事長。”
司機一笑,“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微微欠身,向金振海告退,隨後轉身,再次朝青銅大門走去。
鐫刻着東海巨浪的青銅大門,無聲無息地緩緩滑開,專用電梯仍舊在外面守候,也在同一時間開啓。
然後,一件東西就從電梯裡,被人丟了出來。
那是四名虎背熊腰的壯漢中的一個。
可惜現在卻變得鼻青臉腫,筋斷骨折。
他像是一口裝滿了碎肉的破布麻袋被,被人精確丟到了青銅大門的滑軌上,令大門再也無法閉合。
其餘三名壯漢的情況絲毫不比他好多少,都以面目全非的姿態,在電梯間裡東倒西歪。
司機愣住。
他看到一張怪臉從電梯上面倒掛下來。
是一副鏽跡斑斑,火燒火燎的電焊面具。
面具上方,還鐫刻着一枚充滿仇恨和暴虐的黑色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