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會長,爲什麼我聽着您這話,有點兒……逼良爲那啥的意思?”
楚歌又瞅了楚楚可憐的小宮主一眼,皺眉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反正我心底升起了一小撮負罪感,覺得挺不好意思——咱們這麼多人欺負人家一個弱女子,好吧,她也不算什麼弱女子,但也沒犯什麼彌天大罪啊,殺人不過頭點地,咱們是不是有點兒卑鄙?”
“楚歌同學,你怎麼可以這樣想?”
俞會長道,“爲了靈山市的發展,爲了地球的和平,我們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別拿靈山市和整個地球的大帽子來壓我,我真的接觸不下去了,您還是換人吧。”
楚歌道,“我本來就不是您的下屬,只是盡力而爲幫幫忙而已,現在我已經達到了極限——不瞞您說,我也是一個有着很樸素正義感、羞恥心和道德底線的人,一句話,我是要臉的,不能再這麼欺負人!”
俞會長沉默了一會兒。
“楚歌同學,你的速度、爆發力和臨場應變能力都非常不錯,關節和筋骨也相當強韌,看得出來,是一顆修煉近身搏殺之術的好苗子,怎麼樣,想不想修煉比《金剛秘法》更厲害的武技——我親自教你。”俞會長道。
楚歌倒吸一口冷氣,“您,您要當我的老師?”
“‘老師’二字,言重了。”
俞會長道,“你執行任務,我教你武技,是最單純的交易,清清爽爽,兩不相欠。”
這回,輪到楚歌沉默了。
“怎麼樣?”俞會長問。
“一切爲了地球!”楚歌斬釘截鐵,從爛泥裡摸出眼鏡戴上,揉了把臉,乾咳一聲,朝小宮主一步步挪過去。
小宮主的嚎啕大哭變成了“嚶嚶”的啜泣,整個人被一層幽怨和哀傷的鎧甲包裹,讓楚歌有些老虎啃刺蝟,不知道從哪裡下口。
“那什麼,我先申明一點,我的格鬥技就是那個樣子的。”
楚歌撓了半天頭髮,怪不好意思地解釋,“和你打是這樣,換一個五大三粗、肌肉賁張的壯漢,也是這個套路,哪怕是青面獠牙、三頭六臂的妖怪,還是這樣——這是非常符合人體工程力學的專業動作,是很嚴肅,很科學的,你別瞎想。”
小宮主不理他。
臉卻一路紅到了耳根。
連耳垂都紅得像是兩顆小巧玲瓏的櫻桃。
“還有,我覺得你剪這種短碎髮挺好看的,我們這兒的女孩子就愛留這樣的髮型,特別是前面再挑染個赤橙紅綠青藍紫,很新潮的。”
楚歌見小宮主有了反應,心中一喜,繼續道,“再說,半個月前在叢林裡,我們早就見過彼此最醜陋,最不堪的一面——那會兒你被注射了肌肉鬆弛劑,面部肌肉都耷拉下來,和沙皮狗似的,男女都看不出來,我呢,也被迫像條蟲子似地蠕動,是吧,大家都這麼坦誠相見了,還有什麼可不好意思呢?”
小宮主還想哭,回想起楚歌半個月前一拱一拱的樣子,又有些想笑,她強忍着,貝齒把粉脣咬出深深的齒痕,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而且,我覺得你的身材,呃,別誤會,我沒有任何資格去評價你的身材,我就是覺得這樣……挺輕快,挺方便的。”
楚歌再接再厲,“我琢磨着,修仙界是一個肉弱強食,爭鬥不斷的世界,你這樣的女修仙者也免不了經常要出去鬥法、廝殺啥的,要是太……累贅的話,是很不方便的。”
“你還敢說!”小宮主繃不住了。
她很想朝楚歌撲過來,撕爛他的嘴。
又怕他再次施展地面技,把兩人拖入在爛泥地裡滾來滾去的窘境。
氣得眼眶都紅了,只能抓起一把爛泥,朝楚歌狠狠丟了過來。
楚歌原本可以躲開,卻結結實實吃了小宮主一記,反正已經灰頭土臉了,也不在乎臉上再多一把爛泥。
“覺得地球人都挺壞的吧?”楚歌揩着臉上的泥,又往前挪了一步,輕聲問道。
“你最壞!”小宮主氣呼呼地說。
“我也覺得,自己,包括整個地球,都沒有原本想象中那麼好,那麼天然就光明,偉大和正義。”
楚歌道,“特別是今天,看到他們竟然用這麼卑鄙無恥的伎倆,來對付一個懵懂無知的異界少女,我心底的正義感涌啊涌啊,簡直生出一種想幫助你們,消滅地球暴政的衝動了。”
“不是他們,就是你!”
小宮主的眼眶更紅了,咬牙道,“我恨你,就恨你!”
“你說的沒錯,就是我,我真挺卑鄙的——就好像現在,我也不是發自內心想安慰你,只是一筆冷冰冰的交易。”
楚歌頓了一頓,滿臉堆笑,攤手道,“可是,無論我還是地球,我們都不止有壞的一面,我們還有好的一面,問題是你不要上來就喊打喊殺,能不能冷靜點,給彼此一點機會和時間,讓我慢慢‘好’給你看?”
小宮主不吭聲,低下頭去,塗上耳垂的紅霞稍稍褪去,從櫻桃變成了兩顆小小的珍珠。
楚歌得寸進尺,又朝小宮主挪了半步,小心翼翼道:“對不起,我剛纔口不擇言,是不是戳到了你的傷心事,你和你爹……”
“你還說?”小宮主的聲音帶着哭腔。
“不是,我沒想故意戳你傷口,就是想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比我要好。”
楚歌真心實意道,“就算你爹真的日理萬機,沒太多時間來照顧你,至少你有一個爹,而且他也承認你吧?我就不同了,我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我還挺羨慕你的。”
小宮主愣了一下,看着楚歌的眼眸中,明顯多了一絲異樣的情緒,櫻桃小口微微張開,卻不知該怎麼說。
“想想你也挺無辜的,原本以‘元嬰之女’的身份在修仙界過着有滋有味的生活,無論你爹喜不喜歡你,至少能讓你狐假虎威,逍遙快活吧?誰知道,世事無常,天降橫禍,你會穿越到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世界,從天之驕女,淪爲階下囚呢?”
楚歌頓了一頓,繼續道,“不過,我也很無辜啊,又不是我抓你過來,也不是我故意要捲入這個麻煩的漩渦,當時,叢林裡的槍林彈雨,子彈‘咻咻’從我們頭頂飛過,我嚇得都快失禁了,能把咱們兩個都救出來,就算不錯了,還能怎麼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嗎?”
小宮主不吭聲,十指糾纏着衣角。
“如果那天爲了救你,我說了什麼太過分的話,我可以道歉,但最多就是這樣了。”
楚歌道,“你再發大小姐脾氣也沒用,還不如好好想想,你究竟想要什麼——在不違反法律和道德的前提下,能幫的,我肯定幫你。”
小宮主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道:“真的?”
楚歌鬆了一口氣。
這算是兩人正兒八經開始溝通了吧?
“當然是真的,前提是你不能再衝我發脾氣,要搞清楚,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我就是純粹來幫忙,‘志願者’吧!”楚歌說。
小宮主不知道“志願者”是個什麼官,但剛纔該發的脾氣也發過了,再撕扯起來,她也未必是楚歌的對手,想了想,道:“你們能放了我嗎?”
“可以,然後呢?”楚歌根據鏡片內側的提示,點頭道。
“我想回家。”小宮主楚楚可憐地說。
“這個,暫時有一定難度。”
楚歌扶了扶眼鏡,道,“首先,你已經看到了很多關於地球的機密,我們不能就這樣放你回去,其次,從技術上來說有一定難度——你穿越過來的那條空間裂縫並不穩定,早就消失了,就算找到別的空間裂縫,沒人能保證你可以精確穿越回到‘落鳳山’,萬一你在半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我們怎麼和一位憤怒的元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