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軍，你真的，你真的……”
楚歌想了半天，也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好兄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能道，“這些奇談怪論，根本不是你能說出口，一定有人教你這麼說，那究竟是誰？又是誰告訴你，寧追星就是網絡水軍的幕後黑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幫你，你不敢做，做不出來的事情，我幫你做，從今往後，這隻唧唧歪歪的蒼蠅，再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困擾，不好嗎？”許軍說着，右臂一伸，繚繞在拳頭上的小鋼珠，瞬間排列成了一柄電弧繚繞的利刃。
看上去，在他的超能力控制之下，周身竟然能產生一道強大的磁場，隨心所欲控制細小的金屬，塑造出千變萬化的形狀，甚至以超高速度激射而出。
許軍揚手，鋼鐵和電弧交錯的利刃，就要朝寧追星的脖子上斬去。
楚歌急忙拽住寧追星的後脖領子，用力一拉，將他往後拉了半米。
咔嚓！
許軍的鋼鐵利刃，正好斬在寧追星的兩腿之間，在地板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
寧追星嚇得手腳亂抖，幾欲昏厥。
楚歌一步跨到寧追星面前，張開雙臂，死死盯着許軍：“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殺他。”
“爲什麼，殺人誅心，這傢伙用網絡上的脣槍舌劍，在誅你的心啊！”許軍瞪眼，怒不可遏。
“第一，這件事大有蹊蹺，向我報復並不是他的本意，你聽我慢慢解釋，將所有疑點一個個分析給你聽。”
楚歌飛快道，“第二，我們是最好的兄弟，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坐牢，你真的殺了他，下半輩子就毀了，許諾就成了殺人犯的妹妹，白姨會把眼睛都哭瞎的，你想想他們！”
聽到母親和小妹的名字，許軍氣勢一挫，小鋼珠旋轉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這就對了，冷靜點，無論你相不相信法律，都不要這麼衝動。”
楚歌絞盡腦汁，想着許諾遇到這樣的場合，究竟會如何勸說，“我和你一樣，都不認爲現在的法律就是完美無缺，當年你爸如何對待你們，我也親眼瞧見——他發起瘋來，不是連我都打麼？我也很痛恨他的醜陋以及旁人的冷漠，還有某些聯盟執法者的敷衍了事。
“但我也相信，無論法律還是社會制度還是執法者，都會慢慢改善，不斷朝好的方向發展。
“畢竟地球聯盟成立才短短几十年，之前又是無比混亂和黑暗的災厄紀元，全世界都千瘡百孔，總要時間才能慢慢恢復。
“就算你覺得法律不夠完美，身爲普通公民的我們，也有很多合法合理的方法，去慢慢改變，維護我們的利益——現在你我都是覺醒者，向聯盟註冊登記，得到在聯盟內部飛黃騰達、改變命運的機會，並不是難事，何必要以一己之力，和偌大的聯盟對抗，那不是螳臂當車，自毀前程嗎？”
“聯盟？哈哈哈哈，聯盟！”
許軍原本已經漸漸冷靜，但聽到“聯盟”二字，又激動起來，“所以說你實在太幼稚，楚歌，你太一廂情願，太喜歡依賴別人了，卻不知道‘靠山山倒’的道理，你以爲，聯盟還能在靈氣復甦的大潮中堅持多久？原本就是勉強把散落在全球各地的倖存者聚集起來，大家抱團取暖，又扯虎皮拉大旗，取了個‘地球聯盟’的名號，短短几十年，有什麼忠誠度和凝聚力可言？用不了多久，這個外強中乾的組織就會分崩離析，地球註定會再次進入羣雄割據的戰國時代，聯盟？聯盟靠不住的，人，只能靠自己！”
“什麼？”
楚歌愣住，“你說什麼？”
“我說，地球聯盟原本就是一個僞裝成國家的倖存者組織，很快，它連這層皮都要撐不住了。”
許軍不屑道，“擁有強大力量的覺醒者，又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和凡人結交，組成一個平等和團結的國度？”
“……等等。”
楚歌腦中亂作一團，“你這種說法，豈不是《地球無雙》的背景設定裡面，那些‘超能力至上’組織的論調，我的天，你該不會加入什麼亂七八糟的組織，被洗腦了吧？”
“我纔沒有被洗腦，而是真正覺醒了，看清楚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許軍冷冷道，“在遊戲裡，面對強敵的威脅，覺醒者和凡人可以摒棄前嫌，團結一致——但遊戲畢竟只是遊戲，現實中，狼和羊真的可能團結到一起嗎？
“不可能的，楚歌，你看看你腳下這攤爛泥的眼睛，看看他那充滿恐懼，警惕和仇恨的眼睛，他已經見識過了我們的力量，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今天你不讓我殺他，他也不會感謝你，只會繼續害怕你，警惕你，想方設法要除掉你，呵呵，說到底，在這種凡人眼中，你我根本沒區別，都是怪物，都是野獸，都是能掌握他們生死的惡魔，只有在一種情況下，凡人才能勉強和惡魔和平共處，那就是由‘聯盟’之類的強力機構，在‘惡魔’的脖子上套上枷鎖，把惡魔變成看家護院的狗，這，就是聯盟正在做的事情！”
“……”
許軍一下子把話題聊得這麼有深度，楚歌根本沒法接。
他低下頭，看着寧追星的眼睛。
那真是一雙無法用筆墨形容，凍結了太多情緒的眼睛。
“我殺不殺他，不重要。”
許軍知道在楚歌的干擾之下，自己沒有裁決寧追星的機會，他向後退去，路過支離破碎的衣櫃時，手一揚，剛纔嵌入衣櫃深處的小鋼珠全都飛了出來，融入波瀾起伏的鋼珠大潮中，好似穿上了一隻黑黢黢的鐵手套。
手再一揮，通往陽臺，上了鎖的房門，“咔噠”一聲打開，自動移向一邊。
“重要的是，徹底覺醒，掌握自己的命運吧，我的好兄弟！”
許軍說着，從陽臺一躍而出。
楚歌急忙追出去，只看到他在街道上飛奔，跨上一輛赤紅如火的摩托車，急速向前，即將消失。
“操！”
楚歌狠狠罵了一句，回頭衝屋裡的寧追星大吼，“報警啊！”
不知肝膽俱裂、驚魂未定的寧追星是否反應過來，楚歌已經翻過陽臺，高速下墜，落到三樓陽臺時輕輕一蹭，整個人平移出去，一個魚躍前滾，穩穩落到十幾米開外的地面上。
來不及喘息，楚歌飆出吃奶的力氣，追蹤許軍的摩托。
這裡是環境優雅的高級住宅區，路上行人不多，許軍開得很快。
不過同樣，摩托的轟鳴也無法掩蓋，清晰傳入楚歌耳中。
楚歌四肢並用，真像是一隻幾十萬年前穿越過來的猿猴，無視圍牆、樓房和任何障礙物的阻隔，直接走直線，緊跟摩托轟鳴聲。
即便如此，雙方終究越追越遠，當楚歌追到一處人流稠密的廣場時，只看到遠處一點猩紅，就快失去許軍的座標。
這時候，他看到廣場上有一對新人，甜蜜地摟抱在一起，旁邊還有攝像師和燈光師，是在拍攝新婚紀念的影像。
其中一名攝像師託着一部頗爲高檔的旋翼式無人機，通過佩戴在手腕上的觸摸式控制器來遙控，已經飛了起來。
楚歌把心狠一橫，一步上前，將攝影師撲倒，從他手腕上奪下控制器。
“啊！”
新娘子發出尖叫，人羣亂作一團。
“對不起對不起，我有很重要的用處，保證不會弄壞，那什麼，新婚快樂！”
楚歌連連道歉，頓了一頓，又道，“報警啊，還愣着幹什麼，你們快報警啊！”
說着，他操縱無人機飛到幾十米的高空，果然再次鎖定許軍那輛烈焰燃燒般的摩托車。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連無人機都“借”了，再借一輛摩托車也沒什麼關係，楚歌跑到廣場邊緣時，看到這裡停着好幾輛花花綠綠纏滿了七彩小燈珠的摩托車，雖然都上了鎖，卻根本難不倒機械系出身的他，隨便一根手指都能捅開。
楚歌胯下，摩托轟鳴，七彩燈光亂閃，他一手扶着車把，一手操縱無人機，朝許軍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