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86:菩提舍利
承王世子回答:“公子寐向來無拘無束,行蹤不定,本世子只知他今日在此,會將那隻在發揮上害人的妖鬼捉拿,獻給皇上,所以,還請皇上耐心等待!”
皇上聽過此話,面上的期盼之色少了些許,不管是今日法會上那些術士,還是猶如久悟這樣的大師,皆說過要捉拿妖鬼,可結果呢?他這一國之帝,還不是屈尊在這佛廟的殿堂中。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高大神聖的釋迦摩尼相,佛廟之中,尚且如此,難道預言真的要成真了嗎?
生死門要開了……
近秋的午後,氣候已沒有前幾日那般燥熱了,好像晚些會下雨,空氣如悶在一口熱鍋在蒸。
大雄寶殿那邊,因爲法會熱鬧得很,但隔着幾個廟院的菩提塔院中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冷清如荒院。
上回南昭來這裡時,也是這般,只是沒想到,今日連下面守塔的小和尚也不見了,她在塔下站定,目光警惕的在周圍巡視了一圈。
這兒有股邪氣瀰漫着,她不知邪氣從何而來,但絕非好兆頭!
幾步走進塔門,門與上次一樣,沒有關。
擔心已經有東西上了塔,南昭快跑上去,塔頂不大的頂屋內,香爐裡的香已快散盡,香爐後面有一個用石頭打造的神臺,神臺的邊沿處,雕刻着石畫,她上次並未仔細看,大致是當初設立這法臺時的故事,被雕刻成畫。
法臺下有一張法殿,上面盤腿坐着一位老和尚,是正在閉目入定的虛雲大師。
佛家修行高僧,入定後便進入另一個境界,除非自己醒過來,旁人也叫不醒,所以入定的和尚身邊,通常會放着一隻銅鐘,敲鐘便醒。
不過南昭還未敲鐘,虛雲大師便閉眼說了一聲:“你回來了!”
南昭現在香爐旁,“大師早知我會回來?”
自上次她上來解籤後,若非今日那影神要求,她是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還會上到這裡來。
大師緩緩睜開眼,那慈悲的面容,好像在短短數日中,經歷了無數滄桑。
他看向塔外的山林,悵然嘆道:“暮色將至——”
這纔剛剛午後,粒暮色還早着呢。
不過南昭沒有去糾正,她已聽出虛雲這話另有所指。
她今日來,是來找菩提舍利的,而虛雲大師則是一生都在此守護菩提舍利,她張了張嘴,終究無法將那句話說出口。
虛雲並未深看她,所以也就沒注意到她臉上的難色,他眺望着遠方說:“你看那山色也變了!”
南昭便跟隨他的視線往仙子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先前還沒發現,現在看,確實變了!
迷濛的霧氣纏繞山間,像一條大蛇。
那霧氣並非普通的霧氣,是瘴氣,自從上次他們在仙子山周圍設下法陣之後,便沒見過這種瘴氣了!
看來法陣裡面,果然是有人進去了!
“大師爲何不問,我今日來此作甚?”她終於忍不住,主動提問。
虛雲微微回頭,一抹蘊含智慧的深笑在眸間沉浮着。
“施主不再苦尋那人了嗎?”
雖然是在問她,但南昭卻覺得大師已經知道。
她淺聲回答:“大師上回說,我尋不回他來,大師錯了!”
虛雲搖搖頭,“錯的並非是貧僧,而是施主的雙眼所看到的事物!”
“雙眼?”她不懂了,探究的問道:“大師是說,我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嗎?”
虛雲還是搖頭,“這世間一切皆是虛無,但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你所看到的或許是真的,但真的,也是假的。”
既然已說到這裡,南昭確實有一個困惑在心間良久,出聲問道:“上回來時,大師曾唸了兩句話,今日可爲南昭點撥嗎?”
虛雲自然記得自己唸的是什麼,他隨即沉聲重複了一遍。
“夜來聽風雨,不知歸人何。”
“施主所尋之人確實回來了,但卻不是那個人了!”
她面色鉅變。
“大師,你說什麼?”
她不相信,急步走進去,情緒起伏都在臉上。
“那簽上早就註定了,你尋不回那個人了!籤書未錯,結局未變,你以爲變了,只是你的眼睛迷惑了你!”
她搖頭,爲了證明對方錯了,她急切的講述道:“你說我尋不回的時候,不就是說我不能逆三界法則嗎?我沒有逆三界法則,我歷了陰間三關之苦,纔將他的魂從陰人司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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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城隍老爺親自將他的魂交給我的!”
“他已經回來了!”
她在不停的說,那着急的模樣,極需得到虛雲的認可,但這過程裡,虛雲則始終保持着那不被風霜打擾的平靜:“他回來了!他還記得你嗎?”
南昭一愣,搖了搖頭,解釋道:“他吃了還魂丹,他忘記了一些事……”
虛雲告訴她:“他並非忘了一些事,是他本就從未經歷過那些事!”
“大師,你說什麼?”
“他並非你要尋的那個人!”
虛雲大師的話,字字清晰,她沒有聽不清,只是因爲聽得太清了,才茫然無措,雙目空洞。
她想起那次在城隍廟中,她與城隍老爺的陰兵陰將大打出手,城隍對她說,沈如故早就陽壽盡了!
她一直未覺這句話有問題,現在想來,才猛然明白,沈如故確實早就陽壽盡了,他在三年前就死了……
她去陰間要沈如故的魂,城隍老爺給了她早就在陰人司消業的沈如故,她確實尋回來一個沈如故,但是卻並非她熟悉的那個沈如故!
“他不是沈如故……”她連續重複了兩遍:“他原來不是沈如故……”
因爲他不是那什麼都不會的公子哥兒沈如故,他桀驁冷酷,孑然如仙。
“那他又是誰?他在何處?”南昭苦苦問虛雲。
虛雲卻嘆氣回答:“能逆陰陽之人,即便窺探天機者,也無法探尋他的下落!”
是啊,當初連四方寺的智覺大師在三界之中都無法尋找他的蹤跡,她那時以爲他灰飛煙滅了,不過是連智覺大師也窺探不了他而已!
南昭身體往下一墜,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這是上天與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還是他與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施主,時候到了!”
正在她愣神之中,虛雲大師沉聲開口。
南昭回過神來,問道:“什麼時候到了?”
“你上來時,必然已見——那些邪氣!”大師說到邪氣時,目光中透着些許無力。
南昭本無心思去思考那些邪氣之事,但見到老人這個神情,不由得被其感染。
虛雲教誨的語氣說:“無論你經歷了什麼,你要清楚的並非他是誰,而是你是誰!貧僧在此守塔已有六十載,如今已無力庇護它了,邪氣不斷蔓延,很快這塔頂也將不能倖免,貧僧唯有在此等待你前來……”
“我?”
爲何是我?
虛雲講述道:“菩提舍利存於此三百餘年,它是爲守護生死門存在,如今三百年已過,當初將它封存在此之人爲它設了界限,並非是誰都可將它從寶盒中拿出,而無緣之人,甚至連見它都不能!”
南昭想起那影神神通廣大,爲何不自己來偷菩提舍利,卻讓她來,難道與此有關?她困惑問:“大師所言,是否是指我可以將菩提舍利從寶盒中拿出?”
“能否拿出,你打開一試便知!”虛雲提議。
她本來就是爲菩提舍利來的,聽了大師說那麼多話,她總覺得此舍利以及那些預言,都與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她沒有過多猶豫,從地上站起來,朝神臺那邊走去。
神臺中央,擺放着一個白玉寶盒,盒身上雕刻着大悲咒經文,她伸手去輕輕揭開盒蓋,裡面屬於菩提舍利的法光頃刻間將整個塔頂覆蓋,並且朝外散去。
也幾乎是同時,天上一道閃電劈過……
“轟動!”
雷聲響徹天際,不僅如此,大地似乎也在震動。
整個菩提寺內,都明顯感覺到地動山搖,大雄寶殿裡的衆人被這劇烈的動靜驚得躁動起來。
“皇上小心,地動了!地動了!”
曹公公第一時間跑到炎帝身邊,用身體護住他頭頂,生怕上面有何物砸下傷了主子。
其他人都四處尋找躲避之處,無涯子卻大步朝殿外走去,目光眺望菩提塔方向,見那方法光昇天,他激動的喊道:“皇上!是菩提舍利!”
炎帝慌張的奪在椅子後面,聽到這聲音,唯怕錯過了菩提舍利的法光加持,狼狽的從殿中跑出。
聽聞能見此法光者,皆能大吉大利,逢凶化吉,故而這法會纔會吸引那麼多人來參拜,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出來見這道法光!
“菩提法光照耀我大炎,國泰民安,萬世千秋!”炎帝激動得對着菩提塔的方向雙襲跪地,行君王大禮。身後衆人不管是朝廷重臣、列國皇親國戚還是普通百姓,皆跪到地上行祭拜之禮!
菩提塔內,南昭伸手將菩提舍利拿在手中後,那陣地動便立刻停止了!
她能感受到手心的靈花之力與菩提舍利的力量匯聚在一起,接着,她便看到更多屬於三百年前的畫面。
生死門、仙子山、封獄碑,菩提塔……
一幕幕,猶如她親身經歷一般,穿過她的靈魂,不斷撞擊,驚響!
最後,她看到一個人,他白袍席地,髮絲如墨,是他親手將守護生死碑的菩提舍利藏存於塔內寶盒中。
背後是仙子山,山闊被霧氣繚繞,風景如畫,而他的顏竟比畫還美。
他對着重重山影輕念道:“夜來聞風雨,不知歸人何,前世緣分盡,今生不再得……”
“如故!”
南昭無比肯定,那就是她熟悉的那個如故,她試圖通過菩提舍利的力量,通往他存在的那一邊,但那畫面,終究只是停留在舍利中的某個畫面,如幻影一般,不可能觸碰。
很快,她便從菩提中出來,法光已沒有先前那般耀眼,她不明白,爲何偏偏是自己拿起了菩提舍利,轉身去問還坐在法殿上的虛雲:“大師,三百年前寫下那籤書,還有留下籤謎之人是誰?”
虛雲不答,他早就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又入了定。
可這般短的時間內,爲何再次入定?
南昭神情一變,看過去擡手至虛雲鼻間,已然沒了氣息。
就在她打開寶盒那一瞬間,虛雲大師便圓寂了!
南昭雖然還有許多疑惑未解,但她在大師一生苦守菩提塔,最終以這種方式圓寂中,如醍醐灌頂,正如他所說,他時候到了,無力再守護這顆舍利子,而可以將它拿起之人,便是新的守護者!
這並非是虛雲所託付,而是三百年前,將菩提舍利藏存在此之人早就布好的局……
他到底是誰?
他爲何說“前世緣分盡,今生不再得?”
爲何,沈家的沈如故與他的臉一模一樣?
他此刻是生是死,又是鬼是仙?
這些疑問在她腦子裡不斷閃過,要解開答案,她唯有按照他佈下的局,一步步走下去。
第一,便是沈如故!
那天沈如故一覺之後,做了一個夢,夢中全是她與他之間發生的那些刻骨銘心,她當時以爲,那些夢已刻在了沈如故的靈魂裡,所以即便他吃了還魂丹忘記了所有,也會在潛意識的夢中再現!
原來她根本錯了!
一個不是那個人的人,怎會做屬於別人的夢?
她自然記得,許久之前,那人總入她的夢來,與她說話。
她要找的那個人,可入人夢!
沈如故所做的那些夢,是他給沈如故的!
這證明,他還在這世間某一處,他一定還在!
雖然還魂的沈如故並非是她要找的那個人,但是他肯定與他有某種關係,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將沈如故救出來!
所以她快速將菩提舍利放進袖囊中,按照影神之前說的,來到菩提寺外的樹林。
當她還在林子外面時,便感受到林中有打鬥的聲音,那打鬥聲並非尋常刀劍碰撞,而是法力的較量,震懾山林之間!
她不知發生了何事,健步如飛的朝林中而去,大約跑了半柱香的距離,她看到前方的樹木偏倒,像被大風吹毀,但這些樹皆是上了年紀的杉樹,樹幹足有一人身那麼粗,那需得有多大的風力,才能造成這折損的程度?
且其他的樹木都完好無損,唯有這一片,纔是這樣,所以她猜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非自然的事,與她聽到的打鬥聲有關係。
此刻,那聲音已停止了,周圍只有清風吹過樹梢的‘莎莎’聲。
她聞到沈如故身上的味道在林間某處;自從沈如故還魂後,她便在他身上戴着用於辟邪的藥包,所以就算在很遠的地方,也可聞到。
她感覺,沈如故就在前方了,於是快跑上前,不久,就見一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現在林中,背對着她跑來的方向蹲在林間查看什麼,走近一看,他查看的是地上躺着的另一個人。
“沈如故!”
沈如故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她趕緊跑過去,面上全是對那黑衣男子的警惕之色!
因爲沈如故是被影神帶走,她在這並未發現影神的蹤跡,唯有這個黑衣男子。
此人又是誰?
對方也聽到了她跑近的腳步聲,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卻未回身。
南昭看到那個背影,腳步一頓,面上神情也定格起來。
這個背影,好眼熟……
她絕對在何處見過,很快,有關她曾經在陰間度三關、過煉魔山的記憶闖了出來,那曾助她度過三觀的鬼仙,不就身穿這樣一件黑色長袍?
可是,那鬼仙早已度了三觀,此刻不應在陰間,而是飛昇成了上仙,又怎可能出現在陽間?出現在雲州城,菩提寺外的樹林中。
太陽早已隱雲之中,但她還是可以接着頭頂稀疏的光看到那人踩在腳下的影子。
他是人!
“你是誰?”她開口問道,目光緊緊鎖在那人身上。
“我爲影神而來!”
那人簡單回答,並無要自我介紹的想法。
她心裡卻期盼着此人可以回頭來,她想看一看他的臉,所以她又問道:“方纔便是你與影神在這林中打鬥?”
那人未回答,沉默中默認。
這令南昭更加好奇,不久前,在菩提寺內,玄門中那麼多術士一擁而上,也碰不到影神一道影子,此人什麼來頭,竟然能與影神在林中打成這樣?
“影神在何處?”
對方攤開手,掌中握着一張卷軸,似是畫卷類,可以依稀見到軸邊上寫着密密麻麻的字,應是某種用於封印靈物的咒語。
南昭甚是吃驚,“影神被封在了此卷軸中?”
“嗯。”那人輕應了一聲,如敷衍一般,便將畫卷放回袖囊中。
她沒有耽誤,立刻過去查看躺在地上的沈如故情況,伸手一探,發現還有氣息,只是昏迷了,稍稍鬆了口氣。
這時,那人已轉身準備離開這裡了!
“等等!”南昭重新站了起來,不管她到時,還是在查看沈如故情況時,此人都似乎有意背對着她,不讓他的臉,出現在別人的視線內。
越是這樣,她就越想看清楚那到底是怎樣一張臉,不過,初次見面,就對一陌生人的臉好奇,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她只是禮貌的問:“這位兄臺好生厲害,竟然收復了影神,替我解決了很大的麻煩,在下南昭,敢問兄臺大名,師從何處?”
“無名之輩,不足掛齒——”對方聽到她的問話,只是將腳步放慢,並未停下來,拋下這麼句話,便隨風遠去。
南昭還有沈如故要照看,自然不能追上去,實在遺憾得很。
不久之後,當她揹着沈如故從林中出來時,遇見被周仰派來尋她的尋龍。
“昭妹!昭妹!沈公子他怎生了?”這廝大老遠跑過來,嗓門比牛粗,自覺地接過沈如故背在身上。
“沒事了,他不久就將醒過來。”南昭回答着,心裡卻想着有關虛雲大師、菩提舍利以及剛纔那黑袍人的事。
尋龍這才放下心來,突然想起自家主子讓她出來尋時發生的事,立即神色緊張的說:“不久之前,菩提塔中法光遮天,所有人都見到了,聽那國師無崖子說,菩提舍利是穩固炎國江山的命脈所在,可是,待玄慈大師上到菩提塔頂時,在塔中修行多年的虛雲大師已經圓寂了,而本該在寶盒中的菩提舍利不翼而飛,此刻皇帝正在四處命人尋菩提舍利所在。”
南昭面色未動,也沒對尋龍說太多,有件事她急需要搞清楚,還是先回寺中再說。
果然,此刻全寺上下警戒,觀禮之人都被御前衛圍在殿院中央搜查,原本是來祈福,卻未想到先是遇見了影神作怪,現在還成了階下囚。
他們走進來,倒是沒人敢攔住她來搜,所以他們直徑朝偏殿而去,想先將沈如故安頓在那邊。
尋虎,尋鳳等人都在偏殿,二人進去時,幾人正湊在一起議論。
“那承王世子那般進殿對皇上說話,我還以爲其與那晉國四王爺一樣,喜歡誇誇其談!”
“是呀,沒想到竟真讓他將那作祟的妖鬼給捉住了!”
“這次,連那無涯子也束手無策,在皇上面前,丟盡了顏面!”
南昭將沈如故平放在殿內供香客休息的睡榻上時,聽到他們說的話,立刻轉身問:“你們說的是承國世子捉住了那隻妖鬼?”
大夥正聊得熱鬧,因她這突然插進來,且急切的樣子十分摸不着頭腦,但還是知無不言的回答道:“是啊,已經捉到了,此刻正在那邊大雄寶殿中攜妖鬼面聖!”
“幫我寸步不離地看着他!”南昭對尋龍交代完,就快跑向大雄寶殿那邊。
大殿外早已佈滿了森嚴的御林軍,見她前來,並不放她進去。
“讓我進去,我要見皇上!”
御林軍將軍鐵面回答:“皇上正在裡面面見承國世子,你此刻不能進去!”
但她並不容易打發,看到曹公公正從殿內走出來,她立即喊道:“曹公公,我有緊要的大事要與皇上說,快讓他們將我放進去。”
這時候,換了別人,曹桂安也只會讓再等等,但見是她,有些爲難,後來也厚着頭皮進去通傳,不久之後,便來請她進去。
殿內,炎帝還坐在那張法椅上,不遠處,又添置了另一張椅子,上面坐着一位黃色華服的貴氣公子。
自她邁入殿來時,那位貴氣公子也轉頭來在看她,那張臉生得清俊灑脫,是她從未見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