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38:生死之門
太子的九命侍將封獄碑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已無法靠近。
兩人於是打算上一次仙子山,去看看那傳聞裡靈驗的仙子觀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他們騎馬前往,因爲常年這條山路都有人上山求事,所以並不算難走。
不過山路上陰暗得很,即使已過響午,太陽當空,陽光也似乎照不下來。
呂東來摸出了一個羅盤,牽着馬一邊往上走,一邊觀察着羅盤。
南昭問他:“看出什麼名堂來了沒?”
“不知是否是因爲離封獄碑太近,這地方與別的地方不同!”似乎有一股力量影響着這裡,所以連陽光也照不進來,這兒便常年陰暗,地上的土都是黑的。
前面就是仙人觀了,本來以爲是座廟宇什麼的,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石洞,石洞的上方刻着三個字:仙子洞!
今日沒有拜神的信徒,那豎立在石壁上的山洞透着一股子陰森孤寂。
呂東來一看這地方,就覺得邪乎,他將羅盤塞到胸前布衣之中,將背上的長劍取出來,率先走了進去。
這個山洞裡面也不大,就與一間客房差不多,山洞的正前方,供奉着一尊女子像,南昭從後進來,一看見那女子像,神情就跟着一變。
“我曾經在泰州的黑山裡,見過這尊女子像!”
那女子像厲害得很,當時沈如故在莊子鈺的屍體上,被女子像打成重傷。
只是當時的女子像是聞曄施法術變化而來,這一尊女子像卻是真的存在。
呂東來看了看女子像的臉,又看了看南昭,確認道:“這並非是你的像啊!”
南昭點頭,“以前還未覺得,仔細看才發現,正是她的臉。”
“誰的臉?”小道士回頭瞅她,見她神態如見情敵。
她沒回答,心裡卻有個聲音在默唸:柳葉葉!
“這是聞曄的像!”不知是誰人立在這裡,瞧瞧這不大的地方,擺放着各種水果點心,顯然她被封印的數百年間,都有人供奉她。
呂東來疑惑的卻是,這尊像爲何立在離封獄碑如此近的地方?
要知道,仙子山下面的很大一塊地裡,同樣封印着無數其他的邪靈!
南昭提議道:“不管什麼原因,既是聞曄的像,我們應該立即毀之!”
普通大衆的力量是非常驚人的,一個神仙的存在,他的強弱除了自身的修爲外,若他被不少人供奉,那麼能力更會大增,難怪聞曄都被封住三百年了,一樣可以用幻術出來作祟。
呂東來卻搖了搖頭,“這仙子洞有點奇怪,我們最好還是先莫要動這裡的任何東西!”
她也覺得他說得有理,當即就圍着那具女子像轉了一圈,發現了一個問題。
“你看,她的手指卷在一起,這個動作像什麼?”她指着女子像是手說。
對方看過之後,得出結論:“手指是拿東西的動作,證明她曾經手裡拿了什麼東西!”
南昭立刻就意識到了,“是法杖,黑色的法杖,我幻覺裡見過,還有那副古畫裡,放在她腳邊的,也是一直黑色法杖。”
呂東來聽後偶有所思的回答:“不管是什麼,聞曄前一生那麼厲害,她這根法杖一定很厲害。”
他聽聞那個時代,聞曄一手可控萬千邪靈,南昭有靈花,聞找自然也有自己的武器。
“黑色法杖去……”
這趟上山,並沒有什麼收穫,兩人騎馬下山,已接近傍晚了!
杜牛正在營門口等着他兩。
“哎喲,二位可回答來了,讓笑的好等啊!”
一看這傢伙就是被歐陽封安排在這兒的,呂東來直接問:“太子殿下請的高人到了?”
杜牛豎起大拇指道:“呂道長神機妙算!剛到沒多久,太子殿下隆重的接待此人,此刻已被請到軍機大營內小坐喝茶去了!”
司馬封讓他見二人回來,趕緊請進去。
他們早想看看這太子殿下請來個什麼人了,迫不及待的往太子營帳那邊趕。
到了帳外杜牛先去裡面通傳,而且才被請進去。
裡面沒有云州軍的其他將士,只有司馬封、周政、麗姬和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老頭。
那老頭頭上白髮蒼蒼,年紀起碼有九十歲了,一點感覺不到蒼老氣,一身道貌仙骨,氣質不凡。
南昭不認識此人,但看這模樣,應該有點本事。
“來,二位請入坐!”司馬封作爲東道主,起身請他們進來坐好。
呂東來纔剛剛坐下,就不恥下問的問:“不知這位是……”
周政高高在上的瞄了他一眼,像在炫耀自己似的回答:“逍遙島主,可曾聽過?”
二人一聽,神情都跟着一邊。
北神石是產地,名叫逍遙島,逍遙島是處靈地,島上有隱藏着不少妖經,常年收集日月精華,便成了修行之人嚮往之處。
“逍遙島有主人?”南昭離呂東來坐得很緊,所以稍微一轉頭,呂東來就能聽見。
“遍地都有地公,那樣的聖地,自然有人想佔爲己有。”呂東來看向那白衫老頭,目光有異。
“呂道長是一悟大師的弟子的話,算起來,應該叫這位逍遙主一聲師叔呢!”那邊周政看這二人不說話,再次開口,不過這回是對歐陽封還有那白髮老頭說的。
師叔?
周政前日才丟了臉面,這麼快就請了個要做呂東來師叔的人來,動機再明顯不過。
南昭看過去,呂東來竟然沒有反駁,好像真知道這老頭的來歷!
既被點名,他也就不好繼續沉默下去,出聲平常語氣回答:“早年,我師父確實有位師弟,道號叫‘久悟’,不過他後來犯了師門大忌,被逐出了師門,當時貧道還年幼,不記得那位師叔長什麼樣子了……”他笑了笑,聲音有意提高問道:“該不會這位逍遙島主,真是我那位被逐出師門的師叔吧?”
周政面色有變,南昭已確認,這位確實就是呂東來口裡說的那位久悟。
她不禁又去看了一眼這老頭,一悟真人已有三百餘歲,早已修成人仙,這久悟雖是師弟,也起碼有一兩百歲了吧?
被呂東來這後背直接揭曾經的醜事,久悟也不生氣,微微一笑回答:“這人世或這三界之中,所有規則法則皆是死的,人卻是活的,爲何要被死物限制?”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當年我久悟並非是被逐出了南仙山,而是與南仙山衆出世修行的師兄弟們所求不同,自願離開的!”
呂東來點頭附和道:“是也,南仙山皆是看破紅塵的苦修者,那些心繫紅塵,追求名利之人,怎可能是我南仙弟子?”
他這張嘴,倒是一絲面子都沒給那老頭留。
在坐的其他人,也大概知道這久悟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了!
不過是個急功近利之輩罷了!
周政不想繼續聽呂東來提那些不光彩是舊事,回頭問久悟道:“大師打算何時修補那封獄碑?”
久悟回答:“需得去看過那碑之後再決定!”
坐在旁邊的麗姬接過話說:“大師舟車勞頓,自然要先行休息一番,那塊破碑耽誤一時片刻,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吧!”
一說起這件事,司馬封就急得不行,他起身恭敬提醒道:“殿下,那石碑是數百年前封印之用,從碑處往東的林子裡,還有許多不確定的危機存在,需得立即修……”
周政很是厭煩被人干擾行事,更何況這插手的司馬封,更是不耐煩回道:“行了行了!司馬封,你好歹還是我父皇欽封的鎮國公,怎麼如此膽小,杞人憂天?久悟大師都被本太子請來坐鎮了,還有何可擔心的?”
司馬封被他的話堵得閉了嘴。
周政還要他去安排最好的酒菜,要爲這老頭兒接風。
司馬封氣得內傷,帶着南昭他們退了出去。
“仙子林封印岌岌可危,這太子竟一點兒都不擔心……”
“哼!”司馬封吐出一口大氣道:“你瞧見他看骨吱的眼神了,他看人都沒那樣親!”
這些年,天都一直忌憚雲州司馬封這十萬鐵軍,但炎帝終究還是以大局爲重,知道雲州軍守的邊界不僅僅是一國之界,還是生死之門,所以忌憚歸忌憚,終歸沒有從中作梗。
可這周政就不一樣,純屬一攪屎棍,沒準他還期盼着生死門打開,封在下面的邪物爬起來雲州軍全軍覆沒,這樣,就沒人威脅他的登基之路了!
司馬封有軍務要處理,先回他的大帳中去了!
只剩下南昭二人,她看呂東來一直不說話,出聲問道:“你是否在擔心那個久悟?”
呂東回頭看向太子營帳那邊,正巧看到周政帶着下屬幾人,以及那久悟朝鎖骨吱的那邊而去了!
“逍遙島離這裡幾千里路程,我們昨日才與鬼仙未辯交手,封獄碑初裂,就來了個久悟,他若非騰雲駕霧過來的,怎會如此巧合?”
南昭剛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還未來得及細細琢磨,既說到這裡,她便揣測道:“你是否懷疑這久悟心術不正?”
剛纔在太子帳中說的那些話,她一個旁人聽來,便覺得久悟雖是在南仙修道數年,但與這世俗裡的道門中人也沒啥兩樣。
不過,瞧那架勢,道行應是不淺。
卻聽呂東來說:“能與那周政混在一起,有幾個心術正的,我倒不擔心他心術不正!”
“那是?”她眨了眨眼睛,背後的軍營,在傍晚來臨前,輪廓漸暗。
對方一口回答:“我懷疑他是否是真的久悟!”
南昭心頭有何物砸了下來。
周政前日本想置她於死地,結果因她身有靈花而反扇了太子一巴掌,次日,周政就請來了一個原本該在幾千裡外的逍遙島主。若此人是真的久悟,倒也不怕,至少目標是相同的——修補封獄碑。
但若此人是假的,那麼此人要做的,很可能與他們相左了!
“我們得儘快想辦法,查明這久悟的真假!”南昭緊迫的問:“你可知有合法能判斷真假?”
呂東來回憶道:“我曾聽我師父講過,這久悟是一百多年前,我師父雲遊四海時,帶回的一個孤兒,我師父並未將他歸於自己門下,將他拜在了我早已羽化成仙的師祖之下,所以他其實本該是我師兄的,因爲這樣,輩分比我高了一輩。”
南昭聽完,猜測到一悟真人當時應該已算到這久悟半路要離開南仙,所以纔沒打算重點培養。
哪曉得這久悟沒見過師父一面,跟着南仙山的衆師兄久了,道根還不淺,竟修出了點本事,後來有發生了些事,導致他離開南仙,跑去了千里之外的逍遙島,佔島爲王。
“我師父說過,久悟上輩子也是個道門中人,他背上有塊紅色胎記,很大。”
“太子那般金貴他,尊爲大師,你我都是他們防範之人,我們如何能看到他身背上的胎記?”南昭犯了難。
呂東來回答:“只要他是假的,身上就一定有破綻,我們盯仔細就好。”
這個任務,他打算親自來做。
南昭則負責盯好太子那邊的動向,果然,傍晚來時,就見九命侍從營外拉了幾車囚犯進來,仔細一看,好幾十個人,帶着鐵鏈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忙過去問就近安排人看守的杜牛道:“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杜牛回答:“前陣子進塢城躲避戰亂的晉國人,在塢城犯了事兒,被髮配去修城牆了!”
“那帶他們在這做什麼?”南昭心裡已隱隱有不祥我預感。
“太子要的,許是又用來喂骨吱?”杜牛一臉無奈。
南昭心頭一緊,這麼多人,全拿去喂骨吱?好像不全是!
必然有別的用途,反正不管是做什麼,肯定沒好事。
她昨天能救一個樂師,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