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坐着輪椅被推進來的陳沐,曾經讓人失望透頂,原本能夠輕易打敗樑永相的武道高人,所有人都寄託希望,但願陳沐能打敗扎爾斯,誰想到陳沐竟是連行走都困難。
只是這才過得沒多久,陳沐便讓林宗萬上場,非但打敗了扎爾斯,還廢了這番鬼佬一條腿!
驚喜遠未結束,在船越路珍提出械鬥之後,陳沐竟又親自下場去廝殺,而且只憑着一條腿站立,半步不挪,竟讓船越路珍無計可施,到了最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拔刀術用在了船越路珍身上,用的還是船越路珍的打刀!
這接二連三的變化,來得實在太快,衆人甚至有些無法接受,彷彿眼前看到的都是假象一般!
然而此時陳沐拔刀如燎原,由於刀的速度太快,衆人的眼中閃過大片的刀芒,也着實是震撼人心!
船越路珍心中可沒有半點震撼,因爲他的內心早已被恐懼所佔據!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拔刀的威力有多大,他尚未反應過來,只能往旁邊偏了半尺,右手格擋的短刀如冰晶一般被斬斷,身子頓時輕了許多!
直到劇痛傳來,他才明白身子爲何會突然變輕,因爲他的一條手臂,已經咚一聲落在地上,左側肩頭噴射血線,整條手臂竟被陳沐反挑給削了下來!
陳沐雖然只是照着船越路珍的招式,但力量實在太大,非但將短刀斬斷,竟還連帶將船越路珍一隻手臂給削了下來!
噗咚!
船越路珍跪在地上,仰天長嘯,盡了全力去嘶吼,以發泄身心的痛苦。
如此乾嚎了幾聲,他便冷靜了下來,指使臺下呆若木雞的人,那些人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也虧得有個英國醫生,終於是反應過來,用皮帶扎住斷口上方,又死死捂住傷口。
見得此狀,扎爾斯也是驚愕萬分,一時半會兒啞口無言,過得許久,才朝韓亞橋道:“他惡意傷人,還不抓回警署!”
韓亞橋放眼看去,陳沐仍舊提着那柄長長的打刀,刀刃上的血跡如同荷葉上的露珠,滴滴答答落到拳臺上,這寶刀竟是滴血不沾了!
陳沐也同樣盯着韓亞橋,朝他說道:“雖說咱們簽過了文書,但我還是想說一句,若斷臂的是我,警長會追究船越路珍和英國人,那麼現在,你可以把我抓回去。”
這一句拷問若放在比鬥之前,或許多有冒犯之意,可如今陳沐站在拳臺上,而扎爾斯與船越路珍都變成了地上的廢人,韓亞橋可就不得不捫心自問了!
韓亞橋終於朝扎爾斯道:“先回去治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扎爾斯看了看拳臺上那條斷臂,也只能咬牙忍耐了下去,那英國人醫生跑到拳臺上,將斷臂包裹起來,一併帶走了。
陳沐早在普魯士敦的教會醫院裡聽說過,如今洋人正研究如何將斷肢接駁起來,普魯士敦見識了紅蓮的斷指接駁之後,對此技術更是看重,很多洋人的醫院都開始在研究這個課題。
這洋人醫生將斷臂撿回去,估摸着也是想給船越路珍再接駁回去吧。
陳沐也不作他想,將打刀放在地上,林宗萬等人便上臺來攙扶他。
拳臺下頓時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本以爲會被洋人狠狠羞辱的這場比試,最後竟是大獲全勝!
此時的陳沐雖然回到了輪椅上,但衆人眼中的他,此時卻比拳臺還要高大!
扎爾斯與船越路珍那怨恨的眸光,彷彿要穿透人羣,將陳沐刺成蜂窩,不過卻被淹沒在了人潮之中。
陳沐也不想再節外生枝,朝圍觀者們抱拳示意,便讓紅蓮推回去歇息了。
雖說拳臺上沒受到什麼傷,但到底是捲入到了輿論的漩渦之中。
此役過後,無論英國人還是日本人,都必將他陳沐視爲生死仇敵。
不過凡事都有利有弊,遭人記恨這是免不了的,但拳臺上積累下來的威望和敬畏,也是極其可貴的。
尤其是陳沐要插手港務的事,想必往後不需要王舉樓等人暗中提醒,那些個江湖人士,各大堂口和社團的人,也都不敢在陳沐的地頭搞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扎爾斯和船越路珍要專心養傷,還是別的原因,香港地頭竟安靜了好幾個月。
陳沐的腿腳早就好利索,港口的工作也步入正軌,陳沐甚至可以當上甩手掌櫃了。
而這個時候,陳沐的冬獅館也總算是竣工了!
吳老闆的黑作坊改造的冬獅館,終於要正式掛牌,開館授徒,陳沐的心中反倒沒有了先前那股期待。
因爲在港口任職的這段時間裡,陳沐見過太多太多的爾虞我詐,裡頭不僅僅只是洋人,還有不少華商。
陳沐心裡雖然早已明白,單靠自己,什麼也改變不了,但仍舊免不了要心灰意冷。
雖說有了港口便利,王舉樓和李三江等人終於是展開了自己的業務,而且在香港總算是有了一席之地,龍記和洪順堂的生意,也做到了香港來。
陳沐雖然沒有統計過自己的財富,但各方的利益和分紅加起來,也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數字。
所有人都認爲陳沐會滾雪球一般,以錢生錢,越做越大,卻沒想到陳沐的日子越過越緊張。
也只有身邊的人才清楚箇中原因,那是因爲陳沐將自己的錢,都投給了黃興等人,大力支持他們的革命事業。
除此之外,他的收入幾乎都投入到了冬獅館,因爲這個館子非但教讀書練武,還收養了不少碼頭上的孤兒。
陳沐如今名聲在外,不少名門子弟都希望能夠拜在陳沐門下,這些人也少不了資助,陳沐也一視同仁,貧富並非他挑選弟子的標準。
富貴人家也有不少好苗子,流落街頭的那些孤兒也有資質愚鈍的,陳沐能做的只有因地制宜,因材施教。
正由於陳沐用心有力,弟子們的成長也非常喜人,冬獅館的名氣也漸漸打響,甚至蓋過了絕大部分武館。
得益於陳沐的幫助,體育會才渡過了難關,樑永相雖然虛榮心強,又愛面子,但到底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也沒有打壓陳沐,甚至有人因爲嫉妒而想要給冬獅館使絆子,他都攔了下來,背地裡給冬獅館保駕護航了好些回。
陳沐聽說黃興等人在廣東發動的起義又失敗了,灰溜溜退回到香港來,陳沐仍舊選擇義無反顧地支持他們,爲他們提供庇護,無私贈予他們東山再起的資本。
於公於私,在明在暗,陳沐都做得面面俱到,江湖上的聲望和地位自是日漸威隆。
日子安穩了,陳沐也開始籌劃與紅蓮的婚禮,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來,此時孫幼麟等人卻是找上了門來。
雖然他們選擇追隨黃興等人搞革命,但陳沐還是非常支持他們,今番到香港來求助,陳沐也沒有半點顧慮。
“爺……今次您可得幫幫我們!”
孫幼麟這麼一開口,陳沐倒是嚇了一跳,不由調侃道:“孫幼麟你這是怎麼了?以前的你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孫幼麟也是個高傲的人,即便面對陳沐,也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軟話,或許也是爲了顧全大局,而放下了個性,類似的事情應該發生過不少。
孫幼麟也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苦笑道:“真正做了這些事,才知道里頭有多難,眼看着弟兄們一個個倒下,心裡的滋味……”
陳沐也知道,沒有人逼着他們去做這些事,搞革命也不是做生意,是爲了天下蒼生謀福祉,這是最高尚的大義之事,是最值得敬佩的事情,當下也是拍了拍他的肩頭。
孫幼麟繼續說道:“我們最先是找了鍾水養鍾叔,在他的幫助下,到龍華烏崗起了事,沒曾想水師提督何長清從虎門奔赴龍華,圍剿咱們,鍾叔和嬸嬸都陷入了重圍,嬸嬸甚至要鍾叔一槍打死她,也不願落入官兵的手裡……”
“後來總算是突出了重圍,咱們又捲土重來,到三洲田去起事,雖然孫先生派了陳奇和陳通給鍾叔當貼身護衛,但沒想到遭到了泄密,鍾叔在橫朗被二千餘清兵包圍,妻兒都沒能逃出來,遭到了清兵的殺戮……”
孫幼麟說到此處,也是眼眶溼潤,陳沐也是捏緊了拳頭。
鍾水養年紀大了,本是歸鄉養老,可爲了革命事業,仍舊願意出錢出力,甚至深涉險境,搭上家人的性命。
“爺,鍾叔讓陳奇和陳通保着衝突出圍困,就躲在羊台山裡,咱們的兄弟正在搜救……找到鍾叔應該是不難的,我們想把他接到香港來,但港口方面已經封鎖,所以需要您的幫助……”
陳沐也沒想到發生了這般慘烈的事情,想起鍾水養對自己的恩德,當即站了起來,朝孫幼麟道:“我跟你們去救人!”
孫幼麟固是知道陳沐的心意,他不遺餘力,甚至傾家蕩產地資助革命,自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其實陳沐早先也想過要跟着黃興等人,重返廣東,加入到革命的行列當中。
不過黃興等人卻認爲,陳沐在如今的事業上,更能發揮他的長處,產生更大的價值和能量。
正如陳沐所做的貢獻一般,他成爲“地下皇帝”之後,無論是財力上,還是人脈關係上,都能夠爲革命事業提供巨大的幫助,可比他親身上陣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