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護院再度出現在後門,陳沐也沒有急着迎上去,右手下意識放在了腰際,隨時能夠將暗藏的短刀拔出來!
那護院倒也乾脆,朝陳沐歉意地說道:“辛苦公子久等了,二小姐有請。”
陳沐這才放鬆了右手,朝那護院道謝:“勞煩哥哥。”
跟着護院走進後門,又繞過了兩進院子,便到了後宅來,空氣中彷彿都充滿了馨香,前頭一名使女挑着燈籠。
那燈籠面上都繡畫着大朵的白芍,典雅清淡,賞心悅目。
使女身段嬌小清瘦,胸前平坦,看起來脖子很細,頭卻很大,燈光畢竟不是太亮,這深更半夜的,也不好盯着臉面來看,只是感覺姿色尚可。
因爲那護院肆無忌憚的眸光,讓陳沐感受到了一股渴望,由此可見,這使女還是不錯的。
此時,這使女也出聲了:“羅大頭,再看一眼,我就告訴老爺,說你深夜騷擾內宅!”
那護院也是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雖然他臉膛很黑,但陳沐仍舊能看到他的脖頸發紅起來。
“二小姐吩咐了,你們是不能進內宅的,出去吧,我帶公子進去就成。”
使女這麼一說,羅大頭也緊張起來:“萬一讓老爺知道了……”
使女冷哼了一聲道:“羅大頭,你是老人了,難道還搞不清楚麼,你怕老爺,就不怕二小姐?”
羅大頭輕嘆一聲,但也只能搖頭離開了。
陳沐也不去理會,朝那使女道:“多謝啊姊。”
那使女卻變得溫柔起來,朝陳沐道:“公子跟我進來吧……”
陳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是宋真姝這樣的大小姐的閨房,深更半夜的,也實在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二小姐雖然爲人大方,對誰都好,但……公子還是頭一個夜裡進來的……”
使女的聲音很小,但陳沐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心跳也加快了起來,有些結巴地解釋道。
“我與二小姐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啊姊不要誤會……”
那使女適才似乎也爲自己一時口快而感到後悔,彷彿說了自己不該說的話,但聽得陳沐此言,她卻有些生氣起來。
“公子怎麼能這麼說話!雖說如今時代開明瞭些,二小姐又是留洋的人,但深更半夜來這裡,聲譽必是要受損的,這放在哪個年代,都是這般!”
“雖說不至於讓公子與二小姐珠聯璧合,但公子說什麼普通朋友,難免要傷了小姐,這種事,還是不要解釋的好!”
見得使女如此維護宋真姝,陳沐心中也很是過意不去。
這使女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也確實有些道理。
無論這時代變成什麼樣子了,深夜造訪閨閣,女子終究是要揹負一些不好的影響,宋真姝能在家中下人的面前,做出這樣的表態,陳沐卻極力撇乾淨關係,這就太不爺兒們了。
“是,啊姊教訓得是,是我說錯話了……”
陳沐也不再解釋太多,跟着使女便走到了前面的二層小樓來。
奇怪的是,小樓並沒有亮起燈火,想來宋真姝也不願讓人發覺,只有一樓窗戶透出些許燭光來。
宋家是用得起電燈的,但宋真姝並沒有開太亮的燈,想來也是要爲陳沐保密。
使女打開了一樓的門,便退到一旁。
“公子進去吧,我在外頭等着。”
陳沐頓時緊張起來,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一樓客廳點着燭臺,並不是很亮,宋真姝就站在茶桌前頭,許是沒來得及換去睡袍,外頭罩了件很厚實的大氅,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見得這場景,陳沐竟有些放心下來,也是着實讓人感到怪異。
“你怎麼還敢來!”宋真姝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責怪道。
“我……我確實不該來……”陳沐頓時失望,輕嘆一聲,便停下了腳步。
宋真姝也是氣惱:“我不是說你不該來,這不是擔心你讓人見着麼!”
如此說着,宋真姝便將陳沐拉了進來,輕輕關上了房門。
陳沐也是心頭一暖,本以爲宋真姝的意思是自己上門會帶來麻煩,沒想到宋真姝只是擔心自己的行蹤會被暴露。
時間倉促,陳沐也不多說,將那賬本放在桌面上,朝宋真姝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宋真姝看了看那賬本,似乎有些失望:“就爲了這個?”
陳沐急了:“這可不是小事,這賬本關係到我的大事,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唐突無禮地來找你!”
宋真姝也是苦笑,喃喃自語道:“什麼大事都是小事了……”
陳沐聽得有些含糊,也有些不解:“爲什麼?”
宋真姝似乎有些心虛:“沒,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似乎爲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便走到前頭來,翻開了賬本,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這是銀號的賬簿,你怎麼得來的?”
“是……龍……”陳沐本想將事情始末都說清楚,但一開口卻打住了。
在這件事上,宋真姝知道得越少,便越是安全,他便閉了嘴。
“這個……不能跟你說,我想知道賬本上那些特殊字符和標記的意思,能找人幫我做個對照的字碼本嗎?”
“我知道你們家生意做得大,賬房先生也多,對這一行必是最清楚的,只要有了這個對照字碼本,我自己就能看懂賬本……雖然對生意之道不清楚,但起碼能看明白字面的意思……”
宋真姝也果真不問,不過她盯着賬本許久,以她的聰慧,想來也該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不過她似乎有些失望:“知道了,放這裡吧,明天找人給你做,做好了再送去給你,你現在藏……住什麼地方?”
陳沐正要開口,卻又改了:“還是我過來拿吧……”
宋真姝更是失望,似乎有些賭氣:“好,你說甚麼就是甚麼。”
陳沐也不知她爲何會這樣,見得氣氛尷尬,便想要逃:“那……那你繼續睡覺,我先……我先走了……”
如此說着,陳沐轉頭便要走,宋真姝卻是真的惱了:“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要來就來,得了便宜就走!”
陳沐停了下來:“那……那你……我以爲我跟你的交情……”
“好吧,你想要什麼?”
宋真姝更惱了:“就你這麼個逃犯,能給什麼?我要十萬兩,你倒是拿出來呀!”
陳沐也是窘迫:“好端端的怎麼就生這麼大的氣……”
“好端端,誰好端端了!”宋真姝氣得臉都紅了,許是渾身燥熱,也是煩了,便將大氅脫了,丟到了一旁,拿了個扇子,扇起風來。
大氅脫了之後,裡頭可就只有睡袍,雖是長衣長裙,但陳沐也不敢擡頭,畢竟非禮勿視。
見得陳沐這個模樣,宋真姝又覺得好笑,面上卻仍舊繃着,朝陳沐道。
“我曾與你參加過一些活動,官府和洋人都是清楚的,這段時日,到了深夜,便派密探守着我家前後,想想時間該是差不多了,你出去可不是要撞上!”
陳沐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不過想來也是情理之中,當即急了:“那怎麼辦……總……總不能在這裡過夜吧……”
宋真姝非但沒有生氣,反倒笑了起來:“你倒是想,我家又不止我這麼個房間,客房幾十間,誰說一定要在我這裡過夜。”
陳沐頓時臉色通紅起來,頭就更低了。
宋真姝年紀比他大,又留過洋,性格開朗,這言語挑逗起來,陳沐這樣的雛兒,哪裡能承受得住。
當然了,宋真姝也並非真的撩撥,只是氣惱他不解風情,故意戲耍他罷了。
“那……那我……那我這就去客房……”陳沐轉身要走,誰知道啪一聲便撞在了門上!
“哎呦!”陳沐也是發自本能地叫出聲來。
宋真姝見得他這笨拙的模樣,是又好笑又好氣,也有些擔心,走過來便抓住陳沐的手。
“手放開,我幫你看看。”
陳沐被宋真姝這麼一抓,嗅聞到一股溫香,腦子頓時空白起來。
雖說他身高與宋真姝相差不多,但一直低着頭,角度也尷尬,那睡袍的領口又低……
“你流鼻血了!”宋真姝也是緊張起來,可卻突然發現陳沐不說話了,順着陳沐的眼神往下一看,臉色頓時羞紅起來,啪一個耳光便打了過去!
“你無恥!”
這幾乎是發自本能的反應,卻是把陳沐給打懵了,宋真姝自己也都懵了!
宋真姝這麼一叫,當即就後悔了!
因爲外頭的使女聽得這叫喚,以爲陳沐要對二小姐無禮,便在外頭喊了起來。
“來人!快來人!”
喊了之後,她便衝了進來,手裡拎着一根掃帚,便往陳沐頭上身上招呼!
“香香,別打!我不是那個意思!快停下!”宋真姝也是慌張起來,陳沐也是心慌意亂,哪裡敢還手!
外頭的人倒是迅速,轟隆一聲便涌了進來,啪嗒一聲,茲茲的電流聲響,樓裡的電燈被打開,照了個無所遁形!
宋真姝倒是想穩住局面,可電燈一開,外頭的人要衝進來,她也只能暫時放開了使女,手忙腳亂將那大氅給重新披上。
這纔剛剛披上,外頭的人已經衝了進來,見得宋真姝衣衫不整,死死抓着大氅,再看使女拼命打着陳沐,頓時就急眼了!
“給我打!”
衆人推開了使女,便圍打了上來!
陳沐不能對女人動手,但可不能挨男人打,這些人尚未近身,已經讓陳沐一個個打飛出房間去了!
“竟是個狠人,兄弟們,吹哨!”
陳沐也是叫苦不迭,這都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