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牀上的我,睜眼看着天花板。因爲括顏要來,所以我不敢睡着。
我翻了個身:“怎麼還沒來啊……”我眨巴着犯困的眼睛。
我又翻了個身,眼睛開始不再是睜着的了,而是微微眯着。
當我再一次翻身。不,是翻到一半變成了平躺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還是醒着了,大腦裡已經沒有了思維……
翌日,當我在生物鐘下醒來的時候,已經被人抱在了懷裡,還是那個讓我無比熟悉的懷裡。
我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忍不住湊上去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
括顏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了微笑。
“昨晚什麼時候來的?”我問道。
“剛來一小時。”
“啊?”我驚訝的看着他:“你忙了一晚上?”
“嗯。”括顏將我摟緊了些:“陪我再睡會。”說着。閉上了眼眸。
我窩在他的懷裡,靜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很是滿足。用搭在他腰部的手忍不住輕輕撫摸着他,希望能夠給他寧靜的愛撫。
“別再動了,不然,後果自負。”沒有睜眼的括顏懶懶的說道。
我立馬僵硬着,手不敢再動。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揶揄。又再度睡去。
7點整的時候,我輕手輕腳的下了牀,在離開房間時,桌子上依舊靜靜地躺着一份卷羊皮手稿。
我看向了熟睡的括顏,疼,在我心裡擴散,如果可以,我真想過去將他緊緊抱住,我的懷抱雖然窄了點,但也能溫暖人啊,只想用我的溫暖來驅散他的疲勞。
我悄悄拿走了桌上的羊皮手稿,出了房間後輕輕關上了房門,卻在房門外見到了靠牆而立的杜男。
我對着杜男微微一笑,杜男毫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
“你幹嘛這樣走路?”已經洗漱完畢了的張素素莫名其妙的看着輕手輕腳走路的我。
“噓!”我急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脣邊。做着噤聲的動作。
“怎麼了?”在我的影響下,張素素緊張兮兮的也放輕了音量。
“我的房裡有……一隻貓,剛剛睡着的貓,別吵醒了它(他)。”我小聲說道。
一聲輕笑,從杜男的嘴裡發出。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許笑。雖然張素素看不見他,但是,也不許笑話我這樣拙劣的謊言。
“切,哪來的貓?我們可是住在二十樓。怎麼可能有貓能爬那麼高?”張素素一臉的不相信,聲音也隨之大了起來。
“說不定是隔壁家的貓呢?”我還是輕聲的說着,就在張素素還想再反駁時,我使出了殺手鐗:“要想愛情一帆風順,就得多有點愛心,老天爺纔會多多的眷顧你……”
“呃,好吧,就讓那隻貓好好睡。”我的一句話,立馬讓張素素改變了剛纔的態度,變的和我一樣小而輕的說着話。
見狀,我是笑在心裡,表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破綻。
今早,我特意在張素素走後才離開,就是想在最後關門的時候能輕一點。
……
一上午沒有什麼事情可做的我,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手裡一直沒有打開的羊皮手稿癡癡發呆。
不打開看,就是想讓它能夠在手中多留一會,我突然很捨不得手稿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眼前。畢竟手稿裡全是括顏的心血,哪怕就是拿在手裡讓我多看一眼也好。
我將手稿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淡淡的筆墨香從手稿裡散發出來,讓人感覺特別舒服。於是,我決定了,以後每天收到的手稿都不打開,我要一個一個的全部累積下來,作爲一種紀念。
“小楓。”就在我看着手稿發呆之際,江國豪走了進來。
“嗯?”我看向了江國豪。
“跟我去看一具屍體。”
“去哪兒看?”
“宋正陽宋法醫管理的停屍間。”
“我對門?”我的目光不自覺的向對面的停屍間瞄了一眼。
“是啊,昨天刑警三隊隊長曾華平和我聊天的時候,說他接手的案子有些奇怪,但是又找不出哪裡奇怪,我就想着今天帶你去看看那具屍體,是不是有什麼我們看不到而你能看到的蹊蹺。”
聽到這裡,我露出了爲難之色:“江隊,宋法醫不太好打交道,我們這樣貿然進去查看他解剖的屍體,是不是會引起他的不滿啊?”
我做法醫三年,也就跟對面的宋正陽打過兩次交道,還都是爲了兩起重大案件而一起進行屍體檢驗,也正是這兩次的接觸,讓我對他有了退避三舍的感覺。
“聽人說宋法醫的爲人有點自大,但,如果我們是爲了幫助他而去的,他應該不會拒絕的。”沒和宋正陽打過交道的江國豪說道。
我沒有江國豪那麼樂觀:“要不,你先問問宋法醫是否願意我們去幫他?”
江國豪想了想,點點頭:“我這就去。”說走就走的他,快步朝對面的停屍間走去。
我將手中的羊皮手稿放進了包裡,收拾着一些常用的器具,爲去對面查看屍體做着準備。
幾分鐘之後,江國豪臉色不佳的走了進來,一看就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心知肚明的我也不好多問,靜等着他的開口。
“這才做了幾年法醫,就開始擺譜了?”江國豪一屁股坐了下來,依舊氣呼呼的模樣。
我倒了杯水,放在了他的面前:“死者是什麼身份?”
“是拓跋集團的一名員工,死在了辦公桌上,他的家人不相信他就這麼突然死了,才報了案。”江國豪喝了口水的說道。
聞言,我才恍然,想起昨晚張素素說起過這個案子,原來這起案子的驗屍任務交給了宋正陽。
“曾隊認爲哪兒不對勁了?”我問道。
“曾華平說經過驗屍,確認死者是被活活嚇死的,但是,案發現場沒有任何的可疑痕跡,就連現場採樣都採不到有價值的線索,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死者是被什麼嚇死的呢?”江國豪說着。
“嚇死的?”這倒是讓我頗感意外。
“嗯,因爲還沒有找到死者被嚇死的證據,也就只能暫時對外說是猝死的。”說到這裡,江國豪看向了我:“會不會是那隻殺了黃英和鄭其國的兇靈殺的?我想查明白就是怕跟那隻兇靈有關,畢竟這樣的案子只有我和你最方便辦理。”言下之意就是指我能看見那隻兇靈。
我搖搖頭:“那隻小嬰靈已經沒有了怨恨,連鄭霜都放過了,又怎麼可能去殺別的人?”我這麼篤定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爲我相信括顏,經過他的手被勸善了的嬰靈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殺人。
“你說的有道理,這也是我不敢完全肯定就是那隻兇靈所殺,只是,嚇死人這樣的殺人方式真是太像那隻兇靈的手法了。”江國豪說道。
“如果能讓我看看那具屍體就好了,起碼我知道殺他的手法是怎樣的。”我有些遺憾的說道。
忽然,江國豪的眼睛一亮,小聲說道:“當着宋正陽的面沒法看屍體,我們不能揹着他看嗎?”
我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等他下班以後,我們偷偷進去……”
“對,小楓,你真是太聰明瞭。”江國豪立馬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發愁的問道:“停屍間裡可都是封閉的鐵門,我們怎麼進去?”我知道警察都能對付一般的門鎖,但是像停屍間裡這種特殊的門鎖,就不一定有辦法了。
“這個交給我,我現在就去找後勤老徐,他手裡有整棟大樓的鑰匙。”江國豪說走就走,這回,卻被我一把抓住。
“江隊,一會我們去一趟拓跋集團吧,我想看看案發現場。”既然要等到宋正陽下班了才能去看屍體,那麼就趁現在沒事的時候,去現場看看,起碼我多少也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情況。
“好,你趕緊換衣服,在外面等我。”饒有默契的江國豪滿口答應着。
於是,我們兩人分頭做着各自的事情。
當我換下了白大褂後出了負一樓來到場外時,不自覺的就會擡頭看向晴朗無雲的天空。誰能想到在這樣清澈的天空裡還有一層保護着人類的無形之網?
想起用生命在織網的括顏,我的心不自覺的又有了疼痛的感覺。我拿出,猶豫着是否給他打個電話,但又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他,幾次想要撥鍵都忍了下來。最後,發出了一條兩個字的短信:想你!
沒想到幾秒之後,有了短信提示,我知道括顏從來不用,所以我發出的短信他也不一定會去看,所以正當我以爲是哪個朋友來的短信時,卻在見到來信時,不禁眼圈發紅,淚霧遮目。
短信的內容只有三個字:更想你!
短短三個字,卻訴盡了濃濃的相思,我的眼淚止不住一滴滴的落在了屏上。淚水既模糊了我的眼,也模糊了屏幕上的字。
我猛然間像是開悟了般,在剎那間,懂得了他在漫漫無盡的千年歲月裡等待一個人的那種錐心刺骨的思念,我的淚水落的更猛了,想止都止不住的洶涌而下。
哭得渾身無力的我慢慢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臂彎裡,盡情的哭着,我不知道要發泄什麼,只知道此時此刻我就是想哭,想狠狠地哭一場,才能讓發顫的內心裡那種揪着的疼痛好過一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一張紙巾輕輕塞進我的手裡時,我才強迫自己將狠狠地哭泣漸漸變爲了輕輕地抽泣。待能控制住了,我才用紙巾擦去了滿臉的淚水,緩緩站了起來。
“好點了嗎?”江國豪輕聲問道。
我點點頭,儘量讓自己平息不斷的抽噎。
“去車上坐會,這裡人來人往的……”江國豪說着,左右看了看。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我還想哭,就在他的警車上哭,別在這裡讓他人看我的笑話。
“哧!”被他的話逗笑了的我,還是上了他的警車。
進了車廂的江國豪也不急於開車,而是點了根菸,慢悠悠的抽着。
“謝謝!”我現在的情緒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這有什麼謝的,誰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抽完煙的江國豪緩緩發動起了車子:“只不過有些人是喝酒,有些人是大笑,而你就是大哭嘛。”
我默默的笑了笑,江國豪是個聰明人,知道在人脆弱的時候只要付出一些語言或肢體上的安慰就行了,其他的就不需去知道了。
從窗外吹來的徐徐微風,讓我的心情漸漸好轉,反倒是對括顏的想念越發的濃郁,濃郁的想要馬上見到他,但,最終我還是忍住了。他有他的事,我的突然打擾說不定還會給他帶來麻煩。
“我們不是這起案子的辦案人員,所以這次去你只能以私人的名義去找拓拔燁樑,然後,我們趁機去案發現場看一看。”江國豪說道。
“嗯,我知道。”想起拓拔燁樑,我的頭開始大了起來。現在的我不知道該以一種怎樣的態度去面對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在拓跋集團一樓大廳前臺,由於有了我們在這裡被老總接待過的先例,所以這一次我們暢通無阻的直接進入到了拓拔燁樑的辦公室。
而見到我們的突然到來,倒是讓拓拔燁樑一陣驚喜,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接待着我們。
“我們……我這次是因爲路過,就想着過來看看你。”我儘量讓自己表達的平靜而清楚一些,既像是偶爾而來,又像是很久沒見一樣,雖然我和他才隔了一天沒見。
“謝謝!”拓拔燁樑感激的看着我:“我本想這幾天忙完了手裡的事就去找你……”
在我們說話之際,一位幹練的女秘書端着兩杯茶走了進來。
也就在這位女秘書進來之後,拓拔燁樑的神色就變的不太自然起來,甚至有些緊張。
待女秘書走後,我好奇的關注着那位離開了拓拔燁樑辦公室而依舊滯留在門口,時不時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麼的女秘書。
我好奇的小聲問向了拓拔燁樑:“她是你秘書?”
拓拔燁樑搖搖頭:“是前幾天從我父親身邊調過來的秘書。”
聞言,我豁然明白,這就是赤裸裸的監視,難怪拓拔燁樑對於我的到來這麼的激動。
“小楓,今晚我們一起喝個酒吧……”拓拔燁樑開口約道。
“今晚沒有空……”我想起了張素素還要宴請邱海和括顏的事情,便主動改了時間:“明晚吧。”我也想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談談。
“好,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嗯,謝謝!”見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我看向了江國豪。
“小楓,我們還有事要辦……”默契的江國豪故意說道。
“你們還有事忙,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見狀,拓拔燁樑知趣的站了起來。
“聽說你這裡有位員工猝死,我們既然來了,能不能去看看現場?”我問道。
“行啊,我帶你們去。”拓拔燁樑熱情的說道。
“不用了,我們自己找着去吧,你這麼忙,不能耽誤了你。”我連忙阻止着。
“這個……”
“拓拔燁樑,我們這次來又不是執行公務,不需要陪着,你在身邊我們反而不自在。”江國豪說道。
“那好吧,你們……”拓拔燁樑妥協道。
“我們走了。”我和江國豪不再多話,一起走出了拓拔燁樑的辦公室。
……
我和江國豪朝着案發現場走去。
“這個拓拔燁樑被他老子監視了。”半路上,江國豪說道。
“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我是真心佩服着眼前這位辦案經驗豐富的江隊長。
“看來富家子弟也不好當啊。”江國豪感慨道。
我默認的點點頭。
“我查了查死者的背景,發現他竟然是拓拔家族的遠親。”
“哦?”我仔細的聽着。
“別看拓跋集團一派繁榮的景象,其實,這裡一直都是明爭暗鬥,劍拔弩張的。”
這我還真沒看出來,一直都認爲拓跋集團是本市最大的集團,也是所有大學畢業生都向往能來此工作的傾慕地。
“集團裡分爲兩個派系,一派是拓拔燁樑的父親拓拔元良,稱爲良系!另一派就是拓拔元良的弟弟拓拔承運,稱爲運系!兩派的實力自然也就是以現在當任總裁的良係爲強,相對的作爲運系的也就弱了許多,也就更少不了時刻都在蠢蠢欲動。”
聽到這裡,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差異。
“而這個死者宗聖傑呢,就是運系的人,所以他死了以後,他的家屬就有了懷疑,無論如何都要報案。”
“死者家屬的幕後,應該有拓拔承運在撐腰吧?想借此對拓拔元良打擊一番?”我猜測道。
江國豪點點頭:“八九不離十。這也就導致了這起案子被良系和運系一起關注了,曾華平的壓力可不小啊。”
“比起當初舒雲的案子來,你覺得哪件案子的壓力更大一些?”我好奇的問道。
“自然是宗聖傑的這起案子更加讓人謹慎,一個弄不好就會挑起兩派的戰火。我因爲一方面在擔心是否是我們認識的那隻兇靈在殺人;另一方面也是多年前曾經欠了曾華平一個人情,就想趁現在手裡沒有案子的時候幫他一把。”江國豪說出了自己干涉這起案子的的真正用意。
“江隊,認識你真好。”我感慨道,一個人還能記住多年前別人對自己的幫助,就已經是很難得了。
“我能認識有陰陽眼的於小楓,也真好!”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說話間便已走到了案發現場外的走廊上。
此時的案發現場,因爲已調查取證過,加之又是員工上班的地方,所以這時候早已恢復了正常的辦公。
我們站在窗外靜靜看着職場裡的辦公人員。
這間偌大的職場和普通的上班族上班的地方沒有什麼區別,每間辦公桌都是隔開的,也相互緊挨着,既是敞開的,也是透明的。人站在裡面,能夠一眼看全了這裡的所有人員,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宗聖傑的辦公室在那裡。”江國豪伸手指着最裡面的一間用磨砂玻璃隔出來一個玻璃房。
玻璃房裡沒有亮燈,可見宗聖傑死後,他的空缺還沒有人補位。
“我們進去看看吧。”江國豪說道。
“嗯。”
我跟着江國豪一起走了進去,站在走廊外還不覺得,可是一進入到這個偌大的職場,就感到了濃濃的陰冷氣息。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我從地上看到天花板,再從門看到窗,也沒有發現一丁點不同的地方。這就讓我大感奇怪,這些陰冷的氣息從哪裡來的?
當我們接近死者的辦公室,打開玻璃門後,室內竟然沒有陰冷的氣息,反而有着職場外走廊上的那種常溫,就像這個辦公室是從職場裡被隔離出來了的一樣。
“咦?這裡的溫度怎麼感覺要暖和一些?”江國豪露出了詫異。
“不是這裡暖和,而是職場裡太陰冷了。”我說着,走進了這個玻璃辦公室。
“你是說這裡有鬼出沒?”江國豪在門口打開了這間辦公室的燈。
正當我要回答時,一個年輕小夥子跑了過來:“喂喂,你們是誰?這裡是宗經理的辦公室,現在已經被封了,不能隨便進去……”
江國豪亮出了工作證,阻止了小夥子的繼續嘮叨。叼反史號。
就在我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樣的辦公室後,無意間瞟向說話的小夥子時,不由得一震。
此人面目發青,眼眶帶黑,渾身都冒着絲絲縷縷的黑色氣煙,我不知道這樣的人是屬於什麼狀況,如果說是鬼上身,可我看不到他的身上有鬼魂的存在。但我知道這樣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該有的狀態。
我湊近江國豪小聲問道:“江隊,你看這個人的精神狀態怎樣?”
江國豪仔細打量過後,回道:“很正常啊!”
“他的臉色發青嗎?”我問道。
江國豪搖搖頭。
“眼圈周圍發黑嗎?”
江國豪還是搖搖頭。
問到這裡,我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小夥子的狀態,在我和江國豪的眼裡,就分別是不同的樣子。所以,普通人看不到他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