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錦,西錦——”
睡夢中的西錦被一個空蕩寂寥的聲音牽走,她朦朧地掙不開雙眼。靈魂卻被吸引走了。
她來到一個大大的用夢鑄成的虛幻世界,這裡雪白一片,空無一人。
“西錦——”她終於聽出了是迦恆大師的聲音。
她朝聲音來源地跪了下去。“迦恆大師,是你嗎?是你嗎?”聲音裡帶着抑制不住的喜悅。
“是我,西錦。”迦恆大師的聲音依舊如幻。“我來找你,是要給你指派任務。你可還聽我的?”
西錦拼命點頭,回答。“一切都聽迦恆大師的。求大師救救我。”
“好。”聲音頓了頓。“|從今往後,你跟着江炫,當江炫的助手,助他一同消滅異靈,還世間一個清淨地。”
“什麼?讓我幫助江炫?”她一口否決。“不可能。我不會幫他。”
“不止是幫他,我要將你,交給他。以後,他能決定你的生死。他就是你的主人。你務必要聽他的話。”
“不,不!迦恆大師,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恨江炫,我恨不得殺了他。您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如果是因爲我身體裡有他的血液,我可以還給他,我不欠他。請您不要拋棄我,不要把我交給他。大師求您了,求您了!”她朝着迦恆大師拼命磕頭。
迦恆大師嘆了口氣,回答,“這是你們之間的宿緣,躲不掉,逃不開。你也該學會面對。今後江炫如何爲你安排,你都講遵從。不論是讓你變成人,又或者留在他身邊,你都不該有任何異議,聽明白了嗎。”
“不要,我不要。”她搖頭,拂去了淚水。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吊墜。竟然是一個紅色中國結,上面還有一塊翡翠玉佩。
“這是你的護身符。日後一切,珍重——”迦恆大師的聲音漸漸遠去。
西錦猛地睜開雙眼,感受着黑暗裡,疼痛如此清晰。
幸好是一場夢。幸好——幸好只是一個意外。
這時,她摸索到了一個異物。
開燈,映入眼簾的東西。
讓她忘記了言語。
紅色中國結。
與此同時,二樓另一個房間內的江炫,收到了一張從半空中忽然出現的黃色手帕。它緩緩降
落,落至江炫的手邊。
手帕上寫着兩行字。
一切皆幻一切皆散。
今後,西錦交於你。
他凝望着這幾個字發呆。漆黑的瞳孔,越藏越深。
兩人在各自的房間裡,目光飄向很遠很遠。終究,還是得留在江炫的身邊,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他的手掌心。好恨,好恨這樣的自己,好恨這樣的黑夜。明明自己不是隕落,爲何強壓這樣的身份給她。西錦好怕,好像江憶寒。她不要……不要這樣的身份。隕落於她,根本毫不相干。她不是隕落,絕對不是。
三年後。
三年的光景,能改變什麼?一個街,一段路,或是一座城?或是一個人的性格,一個人的信仰,一個人的夢想。
“聖櫻學院”依舊如小型演藝圈般存在這個特殊的城市。
江憶寒此時已成爲全國著名的青少年鋼琴家。韓子軒仍然坐着輪椅,但他開了一間健身所,幾乎每天都會在那裡逛逛,和一羣熱愛運動的人結交成爲好友。段澄楓的性格變得天壤地別,從開始的風流,變城現在不近人情。對任何企圖向他示好的女人總惡語相向,甚至毫不給面子。
即便是這樣,也絲毫阻礙不住任何少女萌芽的心。
“伊莎貝拉”依舊和往常一樣,生意不溫不火。林小凡和舒俊在一起了,她終究還是被擊潰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兩人整天甜甜蜜蜜,如膠似漆。
江憶柔從開始的一直陪伴,到現在兩三天才出現在韓子軒面前一次。韓子軒從沒說過一句不開心的話。儘管他總是樂觀對待,但在無人之時,總是會心虛地露出苦澀的笑意。他想,遲早,會有人放棄他。他終究還是一個人。
大家的生活,似乎仍是過得不緊不慢。
除了……
江憶寒會在偶爾想起西錦。他總是有意無意經過彼岸的家,看看彼岸會否出現,想問問關於江炫和西錦的事。但是沒有,彼岸也似乎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們幾人,都升入了“聖櫻學院”大學部,開始學習大學的課程。
彼岸永遠記得,那是一個濛濛細雨的早上,她將安在西區別墅的家整理好後,江炫和西錦出現在了家門口。
他穿着深藍色的V領針織衫,搭
配黑色長褲,推着大大的行李。整個人看着雖然憔悴,眼眸中卻透着抑制不住的明亮。
他推開房門,彼岸就等在門口迎接他。看着他細碎的劉海依舊高貴冷傲,她有說不出的開心。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神忽然陷入了死寂。
西錦出現了。
西錦跟着他,出現在了門口。披着長長的米色外套,臉色蒼白,依舊美豔。她的長髮被剪短了一半,中分露出了潔白的額頭。她兩邊的細碎劉海,遮住了她本來就小巧的臉頰,彷彿也遮掩住了她的情緒,使她蒙上一股黑暗的神秘色彩。她的眼神有些許灰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淡漠地彷彿丟棄了整個世界。
她看到彼岸的剎那,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徑直掠過她,沒有打一聲招呼。
彼岸心中隱忍着不快。
“你的房間在二樓。”江炫向西錦說道。
西錦點頭,提着行李往二樓方向走去。
“二樓左拐最裡間。”他朝走了一半樓梯的西錦喊道。
“師傅。”彼岸輕聲喚他。
他回過頭來看向彼岸。有段日子沒見,彼岸瘦了好多。下巴變得尖細,臉也變得小巧。她的劉海也是中分的,高高扎着馬尾。或許這是江炫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着脆弱又迷人的彼岸。
江炫冰冷的嘴脣動了動,緩緩吐出幾個字,“還好嗎?”他說。
不好。她心中暗想。卻扯出了笑臉。回答,“很好,就是……恨想念你。”
“從今以後,她會和我們住在一起。”
“她?”彼岸不解。“爲什麼是她?”
“沒有爲什麼。彼岸,我希望你能和她好好相處。”
好好相處。
彼岸冷笑。“是,師傅。”
目送着江炫離開。彼岸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這是一種在冰雪天裡赤身奔跑的罪惡感。這是大汗淋漓卻緊裹棉襖的無奈感。這是一種無言的折磨,這是一種傷透的心寒。
西錦,她終究還是來了。
她終究還是對彼岸產生了威脅。
她終究還是留在了江炫的身邊。
彼岸看向禁閉着的西錦的房門,雙手將黑色沙發緊緊攢住,手指深深陷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