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她一楞,領悟到他話中的調侃後,哭笑不得的嗔瞪回去道:“你活該着……”
都央他不要胡來了,他偏要,害得她又是歡喜又是憂。
一想及到先前他們說的話,心裡就忐忑不安,一頓了後,問:“重仁,你真的想如喀雲天珠說的那般來治我麼?”肋
“嗯!”他應道!
她馬上驚坐了起來,臉唰的雪白,才安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直叫:“不要,那會沒命的!”
“沒事,我心裡有分寸着……”
“什麼有分寸的,將自己一半的血度給我,你還能活命麼?這分明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他低笑,盯着她瞅道:“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還爲時尚早,等你懷上我的孩子之後再來研究這事吧!”
她又是一楞,臉兒自然又飛紅起來,但依舊不依不饒,斷然道:“不要,我不要懷你的孩子,更不要你爲我冒險做這事!”
他手一伸,便將她拖進了懷裡,手輕輕的覆上她的小腹,輕輕道:“現在我們不爭這個事了,聽天由命好不!”
他命中本無子嗣,即便她真能懷上,他們的這個孩子也誓必會爲他的母親而夭折於腹中。這一點他不會說,要不然她更不想懷孩子了!鑊
的確,以他一人之血怕真會把他與她推入險境,但冥冥之中,憂憂子早有安排:清波之身異於常人,只要善用她的血便有五成以上的機會,可他不想把這些將來的事扯出來亂了她的心思,便用其他話轉開她的注意,問:“依靈,你可信命?”
她聽了,果然轉開了注意。
怎麼又牽扯上命?
五歲時曾有相士斷她一生無福,嫁必失福。
後長至八歲,隨父進京會友,途中父女同騎,奇遇一仙風道骨的遊士,那人遠遠一觀,便嘖嘖奇言道:不馴之命,喜沾積善之澤,而身伏異變,日後或有奇福或有天禍……奇事,真乃奇事……
那時,高踞馬背的父親聽罷,一揮大掌,以一句:“命由心生,所謂定數,虛實難證,何必枉信”堵住了此人的危言詭辭。
而她自小耳薰目染了父親的風采,自然也就不信命了。如今經歷了生生死死,奇奇玄玄,越發覺得命數之說有些荒謬。
相士說她一生無福,但十八年來,她卻享盡人間奇福!
相士說她嫁必失福,但她卻因重仁而死裡逃生,成就了這一段彌足珍貴的情份。
也許前因已種,可能註定不得善終,但她不認爲這樣就算失了福份。
重仁說的極對,死而無憾比抱憾終身之後再來魂斷天涯強上何止百倍。
她信他,更願意陪他賭上一賭。
此時聽他這麼一問,她是感慨萬千,睇着他,徐徐的道:“命由心生,定數之說,虛實難證,何必枉信!重仁,我不信命,我要與你朝朝暮暮共此生……”
重仁幽淡的眼眸陡爆異彩,灼灼之光猶如日月之輝,久久才低低直笑道:“好,好一個不信,好一個命由心生……說得好極,命確有心生,但凡有精誠之心,堅韌之心,執着之心,時逢機緣,便可改寫命跡……”
猶得昔年母親就曾說過,她與父親本無緣做夫妻,可父親執念,用情相鎖,癡執以待,終得了那十年薄命夫妻情份。
母親雖憾然病逝,但她說過此生無悔。
也曾告誡於他:但能遇得心之所衷,但可振手一博,只要不傷及衆生,可縱情隨性不枉人世一場!
而他的妻不信命,合該註定生來相剋於他!
不信命者,命由心生,信得命者,命有命生!
“難道你信命?”
自他懷中翻身而坐,以小手輕輕的撥開他的下巴,她一臉驚奇的問道。
他淺淺一笑,道:“我跟你說過:谷氏一脈的後裔天生就有識命改命的異能!”
說完捉住她的小手,以滿頜新生的青髭磨上她的額角,絲絲滑滑的觸感滿生享受!
“說的玄異之極!”
她疑狐的睇他,他則淡淡在笑!
“那你能看透自己的命麼?你不會因爲我而短命吧!”
她還是很擔心自己會把他害了!
又是輕輕一笑,他答道:“以前可以,但現在,命盤已亂,萬根離位,算不出了!至於短命不短命,你睜亮了眼好生看着就好,不跟你說!”
她睇着他,漸漸有所心悟:他身負異能,可知常人之富貴,曉明日之變更,超然於物外,看透世情,所以總是不驚不乍,淡泊無慾!
這就是爲什麼他身上總有一種抓捏不住的虛渺之感的根源了……
然而,智若天人往往不是一種美好的福澤,英才必爲天妒,即是榮耀的,絕對也是慘淡的。
因爲通曉前程事,所以便淡寡於心,而戒行不想有所妄動。可他又說她亂了他的命,成就了他宿命中的變數!
這裡的“變數”值得深究,其背後的意思是不是說她與他本不該相遇相識,不該結合成夫妻的?
可是細觀這一路走來,一半是他精心謀劃、放任下的結果,所謂命由心生,莫非是他心念的轉變才成就了他們的姻緣?
“你……到底是爲何娶的我?”
正是他一念之差才演變出這麼多的變數。
他笑得溫溫若水,目光悠在的定在小臉上,就是不作答。
蛾眉微蹙,她不自覺的摸上自己的容顏,低低一嘆,認命的輕問:“是不是因爲……我與婆婆有幾分神似……”
舒展的脣線微微一抿,那笑意倒是更深了,雙手直揉她的頭頂。
“真是個傻丫頭,在攪亂了我的心思之後怎還不知我爲了什麼娶你?唉,我若不喜歡你,怎會爲你花這麼多心思……只是依靈,你且要記下了,我已自亂命數,日後可能會有諸多不順,前途禍福難測,既然不信天命,那我們就全力以搏,即便遇上再大的挫事,都不許怯了步,生了怕意,知道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