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攔都攔不住,元順左突右衝就想往前面闖。
然後就看見楚皓笙身子挺拔,擋在前面,像一座山,元順頓時熄了念頭。
慄旬捕頭和白生春也跟了過來,捕頭自然不變插言,白生春生性詼諧,笑着說:“知道小夫人憋悶壞了,但也不必自尋短見,惹的楚大人心生憐惜啊。”
元順乾笑兩聲,真沒想到翠翠老爺的朋友會這麼想。
楚皓笙強忍着心中的怒氣,他不願意讓元順不知道天高地厚,肆意亂爲,冷冷地瞅了一眼說:“回去。”
可是元順用手指往前指,到嘴的話生生的吞了回去,她實在怕見了一雙清冷凜冽的眼睛,還是自求多福吧。
小風趕緊上前拽着夫人的衣襟,一邊安慰一邊往回拽,說:“好了好了。這個地方不好玩,我們另外找個好玩的地方,平安州有的是好地方,什麼深淺溪了,八角觀了什麼的?”
元順到底是小孩心性,馬上轉移了注意力,連連點頭,說:“好的好的,你說的地方都很好。”
大家臉上都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目送着小風和元順跑向遠方,回到營帳。
唯有這個小夫人在一堆高官權貴當中顯得那麼的獨特。白生春心裡想着,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頂頭上司。
“看什麼看,有事嗎?”
“覺得你和原來不太一樣。”
“什麼意思?”
“當初你娶妻,恨得咬牙切齒。再沒想到分手在即,卻是擱在心頭。”
“我要有你這份精神,先去找到鉅額黃金,免了之後無數的麻煩。”
“黃金我自會去找,只是元順實在是個妙人,她要不走該多好。”
楚皓笙不想說這個話題,看着白生春還要往下逞口舌之快,乾脆利落地接了話題:“那是不可能的,她非走不可。”
可是白生春突然臉色變得嚴肅,目光炯炯的盯着說:“那她能回去嗎?”
廷尉正大人不說話了,這件事情起碼今天不用再考慮。
辦事要緊。
慄旬捕頭一直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他相對來說關係比較疏遠,不能像白生春那樣戲謔打鬧,拿上司家事開玩笑。只能站在一旁安靜的聽。
就在這短暫的交流中,他聽出了許多言外之意話外之音,心中陡然一緊,莫名的覺得出了大事情。
好了,還是回到黃金上吧,黃金要找到,否則,廷尉府和廷尉府正都會有麻煩。
靜塞軍兵士是整個中央帝國最強悍的兵士。壯碩魁梧,眼明手快。聽清楚吩咐,一言不發,做自己的事情。
平安州的衙役小心勤謹地幹活 也不敢多言,偌大的湖畔雖然多了些人,依然是一片死寂。
但是時間在流逝,轉眼半天過去了,毫無線索。
領頭的三個男人已經基本上走了一圈。海子確實很大,騎馬也需要一個時辰。
毫無線索。甚至找不到一個人詢問消息,這是一個什麼鬼地方?
白生春疑惑的問:“慄旬捕頭,你現在再說說,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慄旬捕頭也有些着急,畢竟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鉅額黃金總得有個下落纔對。
連續三年羅羅國的商隊或陸路或水路進入中央帝國,每次路途看似毫不相連,但是直線也好,曲線也好,有一個交集就是海子。
他從懷裡掏出地圖,再次比劃着給白生春看。
每一年,每一隻商隊從哪出發,經過哪,最終到哪清清楚楚。
海子,只有這個地方。三條線路若有若無的擦肩而過。
白生春仰望着茫然無際的水面。感到無從下手,他看着楚皓笙。
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楚皓笙問慄旬捕頭:“我們轉一圈 你有什麼樣的收穫呢?”
慄旬指着地上深深淺淺的痕跡說:“楚大人白將軍,我們不是一無所獲,請看。”
“老爺,你們總算回來了。”
“夫人,老爺回來了。”
小風遠遠的看見幾個人,高興的又蹦又跳,回身衝着軍帳喊。
楚皓笙悠然的擡起頭,揮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小風狂奔而來,梨花白的長裙在風中飄搖搖曳。
元順從軍帳探出頭,看向這個方向,想不過來又覺得不妥當,畢竟當家的老爺在這裡。
元順溜溜噠噠的過來,可能是剛剛睡醒吧,眼片還有一些粉紅,小臉粉白粉白,吹彈可破。
慄旬安靜地等着,等着兩個美貌的女子過來。
他知道這兩個女子,一個經驗豐富,一個聰明絕頂,自己底下的話,這還真希望他們兩個聽到。
“諸位請看。”慄旬俯下身用手指着地上的痕跡。“蒼天有眼,給我們留下一些消息。”
元順聽到有趣的事情,馬上來了精神,攀着小風的胳膊,小腦袋往前伸。
果然換的楚皓笙輕微的咳嗽一聲,提醒她注意身份舉止。
這個地方實在貧瘠,連草都很少,最多是淺淺的苔蘚,白生春擅長行軍打仗,辦案經驗欠缺些。他好奇的看着慄旬,靜待下文。
慄旬沒有做進一步解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楚皓笙。
小風率先開口:“也許那一天商隊經過的時候下了大雨,土地泥濘。大家看,這邊明顯的車轍很深,可是。就在車轍旁邊,又有淺的。”
“什麼意思?”白生春問,需要解釋。
小風說:“根據車轍可以斷定,深的表明車上載有很重的貨物,而且呢,這已經卸載了貨物。”
大家不由得又朝四周望了一眼,連個原因都沒有,爲什麼要卸載貨物?卸載的貨物又到哪裡去了呢?
實在是可疑的事情。
“那會不會另有車隊接走了這些東西?”小風試探着問。
慄旬捕頭搖搖頭,肯定得說“不會。”
“爲什麼不會?我的車隊到這裡,你的車隊帶走,很正常啊。何況這裡荒無人煙,無人知曉。”
慄旬捕頭想了想說:“黃金的事,兩國一直都知道,平安州派出細作,緊緊跟隨。”
只要他們沒有離開這塊地方。
“我們害怕出事,不敢跟得太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外人再進入。”
大家心裡沉甸甸的,再次看荒原,別有一番心情。
就在這裡,土地暴露,車轍坦露。光亮的太陽底下說不出的陰森。
真要殺死個把人扔進湖裡,找都沒處找。
黃金就在這裡。這個地方詭異的可以包藏任何怪事。
小風說:“夫人,該看的已經看了,不好玩。我們要不回去吧?”
小風心疼夫人,想着夫人在溫泉山受了那麼大的苦,要玩也得到有趣的地方,怎麼卻來到這樣一個陰森詭異的所在。
元順拉着小風的手,不敢看楚皓笙,每次楚皓笙都要瞪她,有時還會訓。
輕輕的搖着小風的胳膊,元順柔聲說:“我,我還是想到湖裡看看,就在岸邊。”
果然她不看翠翠老爺,不代表翠翠老爺不看看她。
在背後冷冷吩咐:“回去,不要添亂。”
元順垂下了眼皮,大大的眼睛含着兩汪淚。固執的站在原地不肯動。
小風一看形勢不好,立即打圓場說:“小夫人,我們也累了,要不咱們先吃點,下來再說。”
事緩則圓,大家都需要一個臺階。楚皓笙不再強求小風帶走元順。
“要不今晚咱們就住在海子,也算是野趣。京都住過,在神奇的地方也住過。可是住過荒無人煙,有着怪異故事的地方嗎?”
慄旬捕頭越來越發現白生春是個會說話的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壓低喉嚨,悄悄的在元順耳邊說。營造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息。
元順頓時不哭了,緊張瞪白將軍兩眼,小心的躲在小鳳身子的另一邊。甚至不嫌棄和楚皓笙捱得很近。
小風知趣的說:“夫人,我們先回去收拾一下?”
元順趕緊點頭。
楚皓笙壓低聲音,冷冷的說:“也行,只是別太寵着她了。”
“女人難道不是用來寵的嗎?再說你能寵他多久?”白生春接了一句。
楚皓笙立即不說話,轉身帶頭走進軍帳。
白生春抱着肩膀滿臉笑意。回頭一看慄旬捕頭同樣模樣。兩個人相視一笑。
月上中天。繁星點點。軍帳外,燃起大堆篝火。隨軍廚師燒烤整頭羊,更不缺乏果品菜蔬。
黃燦燦的羊肉噴香,撒點芝麻更加美味。
元順不客氣了,直接雙手捧着一根羊排,歪着小腦袋啃得很起勁兒。嘴角邊掛着兩粒芝麻。
楚皓笙抿明瞭一口翡翠鸚鵡嘴銅壺的藥酒,吃兩口肉,加兩塊的蔬菜。
白生春和慄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喝到酣暢淋漓之處,伸手划拳。有了酒的潤滑,兩個人的交情突飛猛進,已經開始拍肩膀稱兄道弟。
元順自然沒有這麼放肆,肉已經夠她全力對付。
白生春笑着說:“小夫人,來喝一口。”
元順真的擡起目光往這邊看,而且還站起身來。
小風嚇得一把抓住,趕緊說:“夫人吃肉,這個肉又香又嫩,涼了就不好吃。”
小風知道白生春和老爺之間的關係,兩人是過命的交情,從小長到大,知根知底兒,而且幾次性命相托。白生春看元順就是一個小嫂子。
元順爲難的看一眼小風,說:“這樣不好吧,嘗一點不行嗎?”
“老爺,老爺會生氣的。”
老爺就是殺手鐗,元順果然乖巧的搖搖頭說:“謝謝,我不喝。”
慄旬捕頭沒有那麼張狂,酒喝上了頭,笑着說:“小夫人是我見過的最聰明伶俐的人,當然還有小風姑娘。就是在這荒僻的地方,夫人都能夠發現樂趣,想到湖裡玩耍。”
元順趕緊嚥下嘴裡的羊肉。差點噎住了,小風遞過一大杯葡萄汁,元順一仰脖喝了大半杯,總算順了。
花瓣姑娘趕緊解釋:“不是玩耍,是那幾艘破船,太奇怪。”
奇怪嗎?他們坐在湖邊圍着篝火喝酒,幾艘腐朽的船隻就在身後不遠處。
確切的來說是三艘。三艘船歪斜着傾覆在湖邊的淤泥裡。露出水面尺把長。
也許這幾艘船記錄着這個海子曾經的繁榮呢。小風按常理推測。
白生春舉起酒杯,爲海子曾經的繁榮乾杯。
元順舉起了羊排,搖一搖。
廷尉正楚皓笙安然坐在一邊,低頭看着篝火,噼噼啪啪火星亂蹦,溫暖包括全身。
他自己心中也覺得有趣。別人看白生春,覺着隨和平易近人,實則心高氣傲,輕易不會看上誰。是一個標準的青白眼兒。
但是白生春對元順很好,不僅僅因爲是嫂子的緣故,元順善良可愛,已經原諒了曾經下毒的店小二。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吧。
篝火漸漸熄滅,楚皓笙對衆人說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事情。
最大的軍帳留給了廷尉正一家。
反正是帳篷,地上鋪了三個地鋪。梳洗完畢,三個人沉沉的入睡,原來白天的辛苦是晚上酣睡的助眠劑。
突然就聽得不遠處巨大的爆炸聲。然後是紛紛雜亂的呼喊聲,奔跑聲。
出事了,楚皓笙翻身坐起。站在原地細細的聽外邊動靜。
小風已經撲過去抱住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