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順想了想,試探着問:“是不是喬老爺和慄旬捕頭要拜訪您?”
“是。”
“在平安州你就認識這兩個人,最多再加上那個靜塞軍首領,只是你篤定他們一定會來嗎?”
“本不會來,因爲你就會來。”
“我怎麼啦?”
“你那麼堅決拒絕離開房間,當然會引起心中有鬼的人注意。”
“那就是怪我了。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哦,如果當時昏過去,可能動靜小點。”
元順臉一紅,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因爲她給人家添麻煩了。
但是楚皓笙耐心開導:“凡事都有利弊,不必如此。”
“利的一面是什麼?”
“既然我們發現,他就一定會加快步伐。”
“哦,你不用謝我。”
楚皓笙瞪了她一眼,不過目光不再像原來那樣凌厲沉重,漂亮調皮的小妻子就像每一個聰明的孩子,覺察到大人態度的不同,頑皮的笑一笑。
過命的交情真應該另當別論。
元順突然想到在深淵裡楚皓笙鬆手,自己墜入深淵,那這要命的該怎麼算呢?
她開始瞪眼睛了,男人讀懂了小女孩細膩的表情變化,冷冷的說一句:“不要胡思亂想,客人馬上就到。”
這一次夫妻兩個人都沒有猜中。
客人確實來了,不是平安州的縣太爺和捕頭,是靜塞軍軍首領白生春,那個角額很高眉毛帶勾的曾經店小二。
白生春是楚皓笙最信任的心腹,掌管偌大軍權。可以說是廷尉正橫行天下的武力支撐。
鮮明官服,年輕人,眉清眼亮,威嚴挺大。
房間內只有三個人,外邊早已重兵把守,不會有外人,所以這三個人是可以無話不談的。
元順低着頭擺上了香茗果品,往外走。
白生春戲謔地說:“咱們小夫人還記仇呢。”
“我是替螞蟻委屈。”元順頭也不回地說一句。
白生春攤開雙手,貌似無辜的講:“怎麼着?這就是得罪了吧頂頭上司的愛妻吧。”
他說話的輕鬆愉悅,他與廷尉正關係非同尋常,名爲上下級,實爲兄弟一般。
“生春是我過命的交情。”楚皓笙補充一句解釋給元順聽。
嗯,元順淡淡的答應。
“我帶來一些有趣的事情。”
一說有趣,元順的腳步自然緩慢靠着門框,不肯再往外走了。
楚皓笙微微搖頭,示意白生春說正經的。
“元順夫人真是個有趣的人,”白生春以此作爲玩笑話的結束,面色平靜,開始說正事。
“第一這裡有丞相府來的最爲重要的客人,直接介入整個平安州的事情。”
“是他嗎?”楚皓笙皺皺眉頭。用手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
靜塞軍首領點點頭。
元順假裝要添茶,悄悄的溜到桌子邊,可是那個字已經被擦掉了,嘆口氣,幽怨的看了一眼。男人這好奇續都不滿足,難道是怕自己泄密嗎?
“公事。”廷尉正大人公私分明。
元順輕輕的擰了一下身子,臉上露出一絲調皮。
“溫泉山帶你去也是公事。”楚皓笙不廢話,直接把她的心思說出來。
白生春微笑着,饒有趣味的看着雙方。他的眼白很大,流露一種說不出的戲謔調侃。
“第二,現在平安州矛盾的焦點是沁香樓。我故意放過沁香樓,聽憑喬冠道提出佈置人手,慄旬想插手被拒絕了。”
“當然沁香樓我很在意,可以保證眼線有用,他們絕對沒有機會作弊。”
元順眼珠轉轉,心裡想,廷尉府在平安州這麼下功夫,正常嗎?
楚皓笙冷冷的說:“所以纔有樓上潑水這出鬧劇?”
“是的,慄旬捕頭和喬冠道,幾乎同時出現,在你走了之後他們帶着銀寶,同時回到銀寶的房間。”
“爲什麼要回銀寶的房間呢?”
“據說是審案。”
楚皓笙本能的覺得事情隱隱不對。
靜塞軍首領說出了第3條重要的信息。
他掏出一封信遞過去。眼睛警惕的看了一眼,好像有意不想讓元順看到。
元順聰明至極,早看出對方的心思,索性轉過身:你不讓我看,我還不想看呢,反正我就要走了。
楚皓笙展開一看。眼中精光暴射,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他提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摺好,親手交給白生春,說:“不必商量。”
元順一瞬間懷疑自己看錯了,明明楚皓笙也用餘光掃了自己一下,難道第3件事情和自己有關嗎?
她靜靜的等了片刻,兩個男人都繼續說着公事,大概自己多慮了。
三件事說完,白生春站起身,拱手告別。他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臨走前特意微笑着對元順說:“螞蟻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元順點點頭,沒說話,說不介意是假的,畢竟上一次冒充店小二送上毒酒。雖然沒有喝下,但畢竟算殺人害命。只是廷尉府的人都有這樣的愛好嗎?
第2波客人才是預計到的慄旬捕頭。
一身黑袍,挽着髮髻,低調他好像很享受這副打扮出現在楚皓笙面前。他畢竟是一個王子,雖然自己也不承認王子的身份。
廷尉正大人臉上淡淡的笑意,伸手示意坐下,然後一言不發。
這一片刻,慄旬捕頭終於想好了開頭的言詞,安靜的說:“似乎小風姑娘不在。”
“他出去辦些事。”
“小風姑娘似乎對我有一些誤會。”
“這個倒沒有向我說起。”
濃眉大眼面容忠厚的捕頭,似乎沒有想到,小風竟然沒有詳細說明兩人之間的爭執。停了一下,才緩緩的說:
“大人和夫人冒險進入了溫泉山,留在山外的我們日子也不好過。”
楚皓笙一言不發。
元順沏茶倒水,完全沒有夫人的架子,垂首侍立,站在老爺身後。
對於她來說,可以無限的接近秘密核心,聽當事人親口講述。站與坐沒有什麼區別。
難得翠翠姥爺並沒有刻意的阻止,聽任她。
慄旬捕頭沉着的說:“原本大人吩咐由喬老爺和靜塞軍共同組織百姓後退,但在執行的時候情況除了差池。”
“上邊來人,要求必須分兵進入溫泉山。說到進入溫泉山是死,也得進去,否則國法嚴懲。
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白衣年輕人,英俊果斷。”
“是一個平眉鳳眼長鼻口方的人嗎?”元順出聲問。突然想起那日躲在地坑中看到,遠遠對面那個溫柔瀟灑,驚鴻一瞥,白衣飄飄的年輕人。
想了一想,慄旬捕頭點點頭,元順一下抓住了他的特點。
元順微微皺起眉頭,喃喃說:“怎麼會這麼像?”這個話,已經是第2遍說了。
楚皓笙很不滿意妻子在下屬和陌生人面前失態,輕輕咳嗽一聲,吩咐:“你先下去。”
元順緩過神來,嘆口氣,她其實是很不想離開的,無論是靜塞軍首領還是平安州捕頭,都身負使命,帶來巨大的秘密向頂頭上司彙報。
元順真的很想旁聽。
慄旬捕頭回到剛纔的話題說:“白衣公子帶來了丞相白楊的親筆手令,這個大人以前見過,要求所有平安州的人均歸年輕人節制,包括縣太爺。”
“只是年輕人神龍不見首尾,都是喬老爺出面全權處置。”
“他只是要你們衝進溫泉山嗎?”
“是的,好像是爲了找尋什麼秘密的東西,據說進去自然就知道此物非同尋常。”
元順已經有不聽話的傾向了,她靠着門邊,搬張小凳坐好,小手託着腮幫子,就像花骨朵一樣的安安靜靜的聽。
她腦海當中浮現的是羽沉海和萬丈絕壁上的8個讀音相同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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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些東西不能讓人聽到嗎?
元順突然渾身一激靈,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危險的一刻,楚皓笙鬆手,自己自己懷中的鏡子到了他手裡,藉助微弱的天光,他看清了的8個字。
但是羽沉海三個字幾乎淹沒在水裡,如果不是沉下去,就不可能親眼見。
羽毛可以沉下去,但是楚皓笙沉不下去。楚皓笙鬆手的舉動,確實是唯一高效合理的行動安排。
元順吹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代表內心的不平靜,雙手合十食相對,輕輕的無聲的敲着。
兩個男人說話。
“你可以確認沒有人衝進去嗎?”
“可以。”
“白衣人呢?”
“到溫泉山半邊垮落,出現萬丈深淵的時候,白衣人和我們在一起,之後他迅速的獨自衝出去,不知所蹤,然而那個時候大人已經出來了。”
楚皓笙默默的算計時間,連算三遍,這樣重大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掉以輕心,可以保證白衣人並沒有見識到那詭異的秘密。
這畢竟是之前的事了。“你和小風有什麼樣的過節?”
“小風姑娘絕對不允許違背您臨走前作出的安排,喬冠道老爺動不動拿白楊丞相的手令說事兒,這個時候白衣人隱身不便出現。我的處境很爲難。”
慄旬捕頭說道最後,聲音低沉下去。腦海中浮現,畢竟那一日爭執到最激烈處,幾乎要拔刀動劍。小風氣得滿面通紅,杏眼圓睜大,手握劍柄,怒氣衝衝地盯着喬冠道。自己呢,自己只是一言不發,本來就嘴笨,不知道該怎麼勸人。
“那你今天作出決定了?”
“我願意跟從楚大人,不僅僅爲了我個人的身家性命。我敢說一句,爲了天下蒼生。”
楚皓笙一雙清澈冷烈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轉向他處,一臉的高深莫測。他最古怪的表情,就是平和,平和當中孕育着無限的殺機和懷疑。
慄旬捕頭說:“我拜訪大人,主要原因是這兩天處理一些奇怪的事,向大人詳細彙報,不但有我發現的問題,還會有我提出的解決方案。”
聽了這個話,楚皓笙饒有興趣地轉過身,點點頭。
這就叫辦事幹練,發現問題算什麼辦法總比問題多。
“腐蝕的雲已經解決,可是白衣人下落不明,沁香樓已經成爲新的是非地點,”慄旬眼前應該表明自己的態度。
“而且如果我估計沒錯,縣太爺喬冠道恐怕捲入到這場陰謀,只是陰謀的範圍多大,卑職不好斷言。”
元順乖巧的坐在門邊,雙手托腮,優美的小手,就像花的枝葉一樣,白皙嬌嫩,襯着粉嘟嘟的小臉,可愛至極。
她把男人的話,聽了一個滿耳朵,心裡想,天哪,這都是羣什麼人呢?
楚皓笙對於這種識時務者爲俊傑的人,見怪不怪。沉着聲音,問:“有具體證據嗎?”
“就在銀寶的房間裡。”
元順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難道他也發現了雕花黃梨衣櫃的秘密?
楚皓笙自然不會接他的話茬。
慄旬捕頭一邊想一邊說,中氣十足,信心十足:“這一次涉及到鉅額的黃金。”
元順屏住了呼吸,靜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