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退下去之後,李昂又坐龍椅之上,環顧羣臣,衆臣原本還紛紛小聲議論着杜風拒絕封賞之事,有些甚至開始猜測起什麼了。但是看到李昂的目光一到,又都紛紛靜默了下來。
“既然儋州王杜愛卿不願領受封賞,那朕也就不爲難他了。杜牧聽封!”
這話一說完,杜牧當即手捧朝笏,站出班來,低頭躬身:“臣杜牧叩謝皇恩!”
李昂表情略微嚴肅了一些:“杜牧本次隨郭厚元帥同徵河朔,且於路途之識破了宦官魚弘志的陰謀,拼全力將其誅殺。且能爲朕分憂,當日上報之時只說其失足跌入池溺斃,全是爲了麻痹當時將死而未僵之王守澄集團,此乃大善之舉,極大的打擊了王守澄等反逆之罪臣。後又獻上良計,接連拿下魏博成德二鎮,並於盧龍守將李載義交戰之前,以計策亂了李載義的軍心,終攻城成功,功不可沒……”
杜牧聽到此處,連忙叩首:“微臣惶恐……”
李昂笑着看了杜牧一眼,微微頷首,隨即說到:“此等大功,朕便賞杜牧愛卿紫金魚袋,黃金千兩,白銀萬兩,綢緞五百匹。官升兵部左侍郎,領正四品下銜,取百石俸,賜僕役五十名,可領千夫。望爾今後竭力輔佐於朕,重匡大唐江山!”
杜牧連忙拜倒謝恩:“臣杜牧領旨,謝主隆恩,願吾皇福壽永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自然是一片恭賀之聲,李昂也只是含笑看着春風得意的杜牧,頻頻頷首。
待到百官安靜下來之後,李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眉頭微蹙,開口說道:“朕突然想起,儋州王杜風雖然不受封賞,可是他這個郡王卻一直沒有自己地府邸。這是大大不妥啊,此乃我大唐之郡王,居然沒有自己的府邸。傳將出去,豈不徒惹萬民笑耳?如此。朕繼位之前,曾居住於曲江池畔的江王府。當時杜風愛卿乃是朕的賓客。今日,朕便將這江王府賜予杜風愛卿,責令工匠修葺整頓,作爲杜風愛卿的儋州王府罷了……”
杜風一聽,心說李昂怎麼突然想起這茬兒了,但是這種東西是無所謂的,接受也就接受了。
於是乎杜風聽完。立刻跨步出班,拜倒地:“臣杜風,謝過吾皇隆恩,願吾皇福壽永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喜杜王爺,賀喜杜王爺!”羣臣山呼。
李昂很是滿意的衝杜風點了點頭:“杜風愛卿起來吧!”
說完之後。再次環顧四周,看到郭厚臉上似乎有些許焦急之色,轉眼一看。見那小胡治站人羣之,低頭肅手,也不知道想着什麼,不過臉上倒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李昂笑了笑,再次說到:“郎將胡治出班聽封!”
胡治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走出人羣,單膝跪倒,先是拱手一禮,而後才雙腿跪地,拜伏下去:“臣胡治領旨!”
“胡治雖然年紀尚幼,但是卻龍精虎猛,實乃少年英豪啊!之前蟄伏不出,直到盧龍與李載義一戰,竟憑一擊之力大敗李載義,生擒賊將,立下頭功,爲我神策大軍取下重鎮盧龍建立了堅實的基礎。且之後朕江南春圍之際,胡愛卿一路護駕有功,朕賜爾紫金魚袋,賞馬五十匹,金銀各千兩,僕役十名,準城東尋址,劃地百丈,建造府邸,建府費用由國庫支取。官升寧遠將軍,懷化郎將,千夫長,領正五品下,俸八十石……望爾今後竭力輔佐於朕,重匡大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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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紫金魚袋路上地時候就已經賜過了,這時候再說一遍,無非是讓羣臣們聽聽而已。
胡治自然又是叩頭謝恩:“臣胡治叩謝吾皇隆恩,吾皇福壽永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了,起來吧!”李昂顯得很開心的樣子。
其實這個封賞倒是沒什麼奇怪地,按照胡治的功勞,得到這樣地封賞也不奇怪。
可是,李昂這道聖旨下來之後,還是百官之響起了一片驚羨之聲。
原因是什麼呢?完全就是爲了整個聖旨之的一句話。這句話就是賜給胡治準建府邸一處,百丈已經有點兒大了,再加上那句建府費用從國庫支取,這是什麼樣子的恩情啊?等於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羣臣,這胡治是皇上的心腹,沒看到皇上親自送錢給他造房子麼?
所以呢,羣臣一時之間譁然,紛紛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胡治,很快,目光又都集到了杜風身上。
大家都很清楚,杜牧受封,胡治受封,怕是跟杜風都有很大關係,這倆人跟杜風的親密程度,可是所有臣子都相當清楚地。所以呢,這幫大臣們心裡就開始盤算了,看來這大唐朝廷的主體構成,是要往這些跟李昂年紀相仿足夠年輕的人手裡傾斜了……
李昂又封賞了幾個人之後,郭厚真的有點兒急了,聽了半天,每個人都封賞了,就差自己了,於是他的眼神也開始焦灼了起來。
郭厚的這些表現,李昂何嘗不知啊?他就是這個目地,特意要將郭厚放後。
所有的將領臣都封賞完畢之後,李昂這才清了清嗓子,說了一句:“郭厚郭將軍出班聽封!”
聽到李昂這句話,郭厚這撲通撲通亂跳的心纔算是安安靜靜地放下了。
“臣郭厚叩謝吾皇隆恩!”
“郭愛卿此番勞苦功高,直追乃祖汾陽王啊!平定河朔三鎮,功可蓋世。朕該賞你點兒什麼呢?”李昂這一遲疑。杜風心知肚明,怕是跟自己的猜測絕無二致了。而郭厚,多多少少也就清楚了,他微微偏開了腦袋,看了杜風一眼。
李昂稍稍頓了一下,開口說到:“這樣吧,郭愛卿是華州人氏,朕便封你爲華州郡王,封五十里,領五百戶。賞金銀各萬兩,駿馬千匹。賜郡王鑾駕一頂。官升驃騎大將軍,領從一品。俸千石,僕役五百人……”
郭厚微微一愣,徹底明白了,果然如杜風所料,一點兒都不差,這李昂的確是剝奪了他所有地軍權,讓他回鄉做個逍遙侯去了。
爲什麼這麼說呢?其實很簡單。什麼郡王什麼封地都是無所謂的。真正致命的就是一條,那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
就像是官一樣,三師三公都是一品官,而一品官,多數都是追封的。何謂追封呢?那就是要麼此人告老還鄉了,要麼死了。才能得到這樣的稱號。武官也是如此……
如果今兒李昂給郭厚個二品的輔國或者鎮軍大將軍的職位的話,恐怕還有迴旋餘地,但是一說這一品的驃騎大將軍。那就確確定定是讓郭厚回老家養老去了。
看來杜風猜測地沒錯啊,李昂的確是有點兒不放心郭家地後代。
郭厚也沒辦法,只能拜倒謝恩,聲音稍稍有些顫抖:“臣郭厚叩謝吾皇隆恩,吾皇福壽永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官武將全都沉默了,他們何嘗不知道這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對於郭厚而言,意味着什麼。於是乎本該百官朝賀郭厚這個任地郡王的,卻全都忘記了。
還得說是杜風聰明,立刻高聲喊道:“恭喜郭王爺,賀喜郭王爺!”
這時,羣臣才紛紛反應過來,一起喊道:“恭喜郭王爺,賀喜郭王爺!”
郭厚卻偏過了腦袋,看了看杜風,眼睛裡的意思是說,的確如你所言,一語成讖,恭喜個屁賀喜個屁啊,老子自此解甲歸田了。
這該封賞的也基本都算是封賞完畢了,剩下的,就該是問罪的事情了。
等到羣臣全部噤聲之後,李昂表情嚴肅地環顧了全場,半晌都沒有開口。
“昔年間宦黨作亂,把持朝政,實乃我大唐衰敗之根源。而各地節度使因此絲毫不懼我大唐央神策大軍,割據一方,明裡臣服,暗不斷抗命。幸得幾位愛卿平定此亂,但卻值得深思……”說到這裡,李昂目光之猶如射出兩柄利劍,再次環視羣臣,看到這幫大臣們心發毛。
停頓了一會兒之後,李昂又說:“因此,朕決定,解除宦官一切參政統軍之權,只命奴僕之用,永不復朝!”
這話一出,杜風暗挑大拇指,心說李昂終於成長了,敢於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李昂真正的硬氣起來了。
而羣臣多半也料到了這樣的結局,於是乎一個個紛紛拜倒地,齊聲吶喊:“吾皇聖明,吾皇聖明……”山呼之聲,驚天動地,震得周圍的柱子都不停的晃動。
李昂很滿意,轉而又說:“原軍神策軍左右尉之職撤銷,取消左右編制,再不予用!而神策軍統帥之權,由朕親自監管。整頓改爲下設東南西北四軍,每軍三萬人,央軍軍力也由原十萬擴爲十二萬人。神策軍討伐河北三鎮有功,賞俸一年。從今而後,四軍首領皆領正四品上銜,拜忠武將軍。東軍改稱爲白虎軍,南軍改稱爲玄武軍,西軍改稱爲青龍軍,北軍改稱爲朱雀軍!四軍首領皆直接受朕監管,另有兵部各派監軍一名。此八人選容後再定!自此,神策軍改稱央軍,望爾等勤加操練,震懾寰宇,使萬邦皆伏!”
“吾皇聖明,吾皇聖明,吾皇聖明……”
這時候誰都不傻,都很清楚李昂是吃夠了軍權旁落地危險,因此決定由自己親自掌握這部分軍權。所以,一聽到李昂說完了,一個個全都再次拜倒地,喊聲又比剛纔大了不知道多少。震得杜風差點兒背過氣去!
不過杜風還是感覺很爽的,至少面對這樣的李昂,他可以徹底放心了。而看來這大唐地重振興,也是指日可待了!
“下邊,就該是兩個罪臣的處罰問題了。刑部侍郎楊汝士出班!”
楊汝士連忙出來,心說這不是倒黴催的麼,都知道我跟李逢吉關係好,那李載義我是懶得管的,直接按照大唐律跟皇上說給那傢伙來個斬首之刑就行了,可是這李逢吉……着實很費思量啊。若是建議皇上也斬了,其餘大臣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牆頭草,而若是建議皇上放了,那皇上豈不是覺得自己營私舞弊?反正是左右爲難,怎麼都不是什麼好主意!
“楊愛卿,按照我大唐律法,原盧龍節度使,武威郡王李載義,該當何罪,依律該如何處置啊!”
楊汝士慌忙躬身答道:“回皇上,那李載義犯的是欺君罔上領兵抗稅不尊皇命之罪,依照大唐律,當處陵遲之刑,斬滿門,滅族。可是,李載義是郡王之身,罪不至禍及族人,也不以陵遲加身。按律,李載義當斬首示衆,詔告天下,其家人貶爲庶人流放,族人降爲奴役之身,永世不得錄用。且全族永不得入京,違令者斬!”
李昂聞言,點了點頭:“其他大臣們,可有不同意見?”
誰敢說自己有不同意見啊?這不是往刀口上撞麼?於是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誰也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