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下之後,一名軍士衝着城上大喊:“快點兒叫你們的節度使下來說話,我家杜副使已經到了。”
杜牧很是悠哉的接過手下士兵遞過來的一張小馬紮,做了下來,旁邊立刻有幾個人拿着個油傘過來幫杜牧假意的當着太陽。
王庭湊聽到之後,心裡多少有些不滿意,心說我已經夠給你們面子了,結果你們的郭厚元帥還是沒來,來的是那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杜牧。
要說杜牧這名氣真的是太大了,王庭湊也是久仰大名。不過,傳王庭湊這些人耳朵裡的話,無非是杜牧多麼多麼的有才以及他喜歡青樓勾欄這些地方逗留,到處留情。
要說換個人,大概就會忽略掉杜牧的風流,而去注意他的才。
可是王庭湊是個大老粗啊,大老粗關注的,可就不會是杜牧的詩書賦了,其注意力完全就青樓勾欄這四個字兒上邊了。
王庭湊這個人就很奸詐,當年他殺了從魏博調到成德來當節度使的田弘正,還逼着監軍宋惟上書朝廷,請求賜自己爲成德節度使。從這個就可以看出來王庭湊不是什麼好鳥兒了。也正是這個原因,他纔跟史憲誠之間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小嫌隙,造成了他沒有及時的派兵對魏博進行救援。
對於王庭湊而言呢,他雖然自己也是個好色之徒,一般看到自己的屬地裡有什麼漂亮姑娘。就直接一紙命令把那姑娘直接搶到家裡當了小妾。據傳此人一生一共娶了三十多個小妾,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忙的過來,每天一個,轉一圈都要一個多月。他自己好色沒關係,可是他卻看不起那些同樣好色地人。
用這傢伙的話來說,那就是“老子是割據一方,這成德的天下就是老子的,別說是娶幾個小妾,就算是把成德所有的女人都弄到這兒讓我玩一遍都是正常的。”可是呢,他還很不喜歡別人也這樣。特別是對於那些流連青樓勾欄的人,是瞧不上眼。他總是覺得男人麼。必須得足夠強勢了,才能做這些事情。沒什麼本事整天就靠妓院裡呆着的人,他看來是無用的代表。
所以呢,看到郭厚沒來,只是來個杜牧,他就有點兒不高興了。
可是想到不管對方來的是誰,至少是有機會和談了,於是還是忍住了。帶了些人馬,小心翼翼地開了城門,自己帶着人就出去了。
一出去,看到杜牧好整以暇的坐小馬紮上,手裡還拿着一把摺扇,裝模作樣地扇着風。這就讓王庭湊看不慣了。心說這大冬天的,而且還是曠野上,你也不怕手裡這扇子風扇地太大了把自己給吹走了……
他也是太瞧不起杜牧了。否則也不會想到如此明顯腦子有病的話,哪兒有人能說用扇子把自己扇走的?
等到杜牧一開口,他就鬱悶了。
王庭湊先遠遠的衝着杜牧一拱手,說了一句:“末將王庭湊前來拜見杜副使!”
這是客氣話,可是杜牧看來卻不是。
爲什麼呢?因爲現他覺得自己是老大,而王庭湊是想要跟自己談判的另外一個黑幫社團的老大,自己的黑幫比起對方來可說是兵強馬壯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地,所以覺得對方客氣點兒是正常的。
而且,杜牧也有點兒不爽。
他心說你雖然是來和談的,可是基本上跟敗軍之將就沒什麼區別了,見了我居然還傻乎乎的騎馬上,就不會下馬來老老實實的施個全禮啊? ̄ ̄全禮的意思是跪下磕頭。
所以呢,杜牧就大刺刺地依舊坐那兒,連回禮都懶得回了,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哦,你就是那個王庭湊啊?聽說你挺有本事的,殺了前任節度使自己當上了節度使啊!而且,我聽說這河北三鎮都擁兵自重抗賦不繳都是你給攛掇地?”
王庭湊差點兒沒把鼻子氣歪咯,心說你一個沒用的書生,怎麼就那麼拽啊?起來作個揖會死啊?
於是這口氣裡就也有點兒不好聽了:“杜大人,你這話說的就沒什麼意思了,你到底是不是來和談的?”
杜牧一聽也不高興了,手裡摺扇一收,站了起來:“你怎麼說話呢?你當我沒事兒願意來跟你搞什麼和談啊?還不都是你自己想和談的?”說着,他回過頭,衝着手下招了招手,一個幕僚遞過來一卷書。
杜牧把書遠遠的丟到了王庭湊腳下,口氣裡雲淡風輕的說了一句:“那什麼,你要是還想和談,就趕緊看看這個條約,看清楚了蓋上你們成德的軍印。速度快點兒,我沒工夫跟你這兒浪費時間。”
這下王庭湊心裡那叫一個氣喲,恨不能跳下馬直接把杜牧給生吃了。
可是怒歸怒,條約還是要看的。
早有士兵將那捲書撿了起來,遞到騎馬上的王庭湊手裡。
王庭湊展開一看,基本上就想拔出腰間的寶劍一劍把杜牧給砍成十八段了,這條約也太可氣了……
條約的內容具體是什麼呢?這兒沒辦法說,否則光是寫這個就能寫好幾章。反正大致上跟《南京條約》沒什麼區別,只是把割地那條給去了,然後把賠款那條改成將這幾年欠繳的稅賦都給補上而已。
想想吧,王庭湊當上節度使是哪一年呢?公元821年,現是公元825年,就算是他上任那年的稅賦不算,也得把接下來三年的給補上。再加上現又是年底了,今年的稅賦也差不多該交了,加一塊兒就是四年的。
四年的稅賦什麼概念?估計給了杜牧之後王庭湊就只能喝半年的西北風了,這還了得?
實際上就算是前邊的魏博節度使史憲誠,籤的那個降書上也沒這麼苛刻,開始的版本也是這樣,不過後來有些修改。史憲誠比王庭湊還少一年,公元822年他才奪得這節度使的位置。可是即便是三年的稅賦,也能要了史憲誠的老命。所以就打了個商量,先補一年的,再把當年的交清,剩下一年的明年年底一次交上去。
王庭湊看到這份條約,差點兒沒一下子從馬上摔下來,臉都氣青了。
想了想,還是按捺住了,陪着小心說了一句:“杜副使看來是不想和談啊,這樣的條件,末將看來,倒是不如直接把末將給撤了算了!”
他這麼一說,杜牧樂了,他原本就是存了想要廢掉王庭湊這個節度使的想法,現王庭湊自己說出來了,杜牧直接順杆爬。
“那好啊,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明兒就上書朝廷,請皇上撤了你這節度使吧!”
王庭湊一聽,直接就變了臉。聲音嘶啞的說:“杜副使這是不想和談啊!”
杜牧一笑:“我這不是跟你談麼?給你開了條件,你又不樂意,還主動要求皇上撤了你這節度使。既然王大人如此要求,下官不敢不答應啊。你擁兵自重好幾年了,手下浩浩蕩蕩萬多軍馬,我哪兒敢不聽你的話啊?”
王庭湊一聽,恨不能自己抽自己一個大嘴巴,黑着臉說:“按照杜副使的意思,是沒得商量了?”
杜牧眼睛一翻,給了王庭湊一個白眼:“你這是想商量麼?來了之後,你一直端坐馬上,幹嘛?你來檢閱我方軍隊陣儀的麼?我當初點兵的時候都還是親自站校場之內,還沒說像你似的坐馬上呢。有你這麼和談的?”
王庭湊一聽,心說,哦,原來你是爲了這個生氣啊?
可是他心裡也有火兒啊,杜牧一直也是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德行,他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杜副使若是這樣的態度,我們便沒得談了!”
杜牧一聽,一腳把旁邊的小馬紮給踢得遠遠的:“行啊,那就不談吧,王大人看看,咱們是現就開打呢,還是我先讓你回去,等你準備好了再打啊?”
跟着王庭湊一塊兒出來的幾個軍官一聽,啊?搞半天,折騰這麼久,還是要打啊?早知道不出來直接開幹了!這話一說,王庭湊也就愣住了,是啊,不談了,可是打也是打不過啊!
王庭湊不禁愣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