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湯姆師傅本就是嚮導,自來熟的本領那是一等一的熟練,他又和長羽楓說了很多話,從溫緹郡四周遍佈的影獵者疑雲遍佈,到最近的天火降臨溫緹郡,冰晶救火都聊了聊,但是長羽楓越聊就越覺得迷糊,比如,影獵者的目標是那些想要進城進行交易的商隊,並且很多商隊已經吃了極大的虧,影獵者三番五次的劫掠商隊,讓各地來到溫緹郡的商隊都苦不堪言。
影獵者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這個長羽楓也是見識過的,但是他死也想不到,這場天火好像讓所有的影獵者都銷聲匿跡了,與其說他們沒有劫掠的對象了,不如說他們沒有更好的行動機會了。
因爲冰晶覆蓋在通往溫緹郡的各個大道和小路,所有的大陸商道都暫時停止了,而只有離溫緹郡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一條河流【溫緹托爾河】開鑿出了運河,讓溫緹郡所有想要進城的商隊都有了統一的河道以及商道,這讓所有的影獵者都只能聚集在河道的附近,而越是如此,越是讓影獵者在飛鷹小隊的監視下無所遁形,不用再漫山遍野的搜尋他們的蹤跡,爲龍鬚公省下了大部分的精力來部署戰力。
還有,天火傷亡人數不算多,但是摧毀了大部分的田地,讓很多人成爲了難民,雖然撿得了一條命,但是全身的家當可以說蕩然無存了,接下來就要過冬,沒有人會想要面對接下來的寒冬,雖然溫緹郡沒有長久的冬天,但是冷起來還是會讓人瑟瑟發抖,活了命,但是錢也跟着沒了,只能依靠救濟來過活,也算是一件幸運之中難以預料的不幸之事了吧。
“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人還活着,錢卻沒了。哈哈哈哈。”尋荒影聽的開心,在一旁搭話,眉開眼笑的逗道:“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人死了,錢沒花了。哈哈哈哈。”
“你就不要幸災樂禍了,真是的。”長羽楓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好說壞,只能默默的搖頭嘆息道:“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人沒了,錢也沒了纔對,好好吃你的麪包吧,變態自大狂!”
他將麪包塞到尋荒影的嘴裡,尋荒影稍要閉嘴,還開心的吃了起來。
“不要這麼悲觀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沒了纔是真沒了,龍鬚公的調度能力完全可以應付過來的,溫緹郡的冬天很短的,熬過去了,來年春天又是一條好漢了。”老湯姆開心的將那碗已經涼了的米粥喝掉,也開始撕着麪包放進嘴裡。
“我認同這位老同志的觀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不是什麼亂世當道,只要你不放棄,沒有人可以讓你放棄的嘛。”長羽楓當然認同自己師傅的觀點啦,他笑着對老湯姆點頭,用手輕輕的敲了一下尋荒影的羊腦袋,這個傢伙一天到晚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任何不談山頂高度的攀登都是耍流氓。”尋荒影很認真的摸了摸頭道:“任何談了山頂高度的跨海都是跨海都是無稽之談。”
“嘖,你這個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呀!一天到晚都在跟你打啞謎了,真應該把你從這裡丟出去再到人羣裡擠一擠,真是的。”長羽楓真要將這個謎語人,不,謎語羊扔出去了,他對自己師傅尷尬的笑一笑說到:“這隻羊,就是這個樣子的,真的很抱歉。他說話就是這個鬼樣子。”
“我怎麼了嘛,還不能讓別人說話了,聽不聽的懂是你的事情啊,對吧?對吧?對吧?”
尋荒影用頭來拱長羽楓,他的羊角很小,越拱就讓長羽楓越無奈,在自己的師傅面前,竟然嘩啦嘩啦的叨逼叨叨逼叨,實在是不知道這人在說什麼鬼東西,各種打啞謎。
“對你個頭啊!變態自大狂!對對對對對,我對你個死羊頭啊!”長羽楓一拳揍在尋荒影的頭上,哪知道尋荒影不躲,這一拳真的揍了上去,讓尋荒影疼的嗷嗷叫。
尋荒影哭喪着臉喊道:“龍鬚公又沒有說要救濟到什麼程度,可能很多人一輩子也無法達到火災前的富裕程度,以前人家是一個富裕的小農民,糧食管夠,起碼無憂無慮,現在卻要在這裡和我們搶救濟糧,這種落差,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什麼邏輯?你這個變態自大狂,這樣子想問題,邏輯上行得通嗎?啊?”長羽楓哼了一聲,幫尋荒影摸頭上的包。
“誒,小兄弟,我覺的你的寵物說的也沒有什麼不對,說不定這是很深的見解呢?”老湯姆看着兩人玩鬧,自己倒是沉靜下來。
“你知道龍鬚公爲什麼要登記嗎?說不定就是爲了預防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才登記於名冊,如果日後有人墮入魔道,殺人放火,加入影獵者劫掠的隊伍,也好有個人頭上的照應。”老湯姆簡單的分析了一下,也沒有講的那麼深入。
真要簡單的總結一下,這場天火,對於一部分人來說是喜的,對於一部分來說是優的,總說禍福相依,很像是一種人生的變數,讓大多數的人生都改變了。
這不再是簡單的命運宿命的簡單加和,一場火災的變故可以讓一個人家破人亡看,也可以讓一個人擁有足夠多的籌碼來應對災禍。真如是,幾分悲涼油然而生,改變了人命運的事情,好像是突如其來的爆發,又好像是沉沉鬱鬱的緩慢推進,無論世界怎麼變化,一個人如果從未想過跟進這種變化,到頭來只會剩下無窮無盡的悲惘。
生離死別都是在一念之間,這份天火的恩怨情仇都不知道該從何談起,這纔是最讓人絕望的事情。
長羽楓是親歷者,也是一個旁觀者,在這件事情上,他沉默的越久,就越難過。
難道不是嗎?一場火災帶個人的痛苦,從財產的損失再到人的生死別離,竟然顯的那麼悲情與無助。
“爸,你這麼在這裡啊?”
一個呼喚的聲音將三個人的沉默打破,在人生的思考上,長羽楓確實只能惋惜這場天火沒有處理的更好,而讓很多人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但是這又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事情。
就像是老話說的那樣,有苦難的時候就去面對苦難,有挫折了就去面對挫折,被打敗了不可怕,認輸了纔可怕。無論是悲觀的樂觀的,這世間的都應該是這樣的道理。
這句叫爸的當然不會和長羽楓有任何關係,但是聽到別人叫爸,好像每一個男人都會探過頭去看一眼,萬一叫的是自己,那就糟糕了。
長羽楓,尋荒影,老湯姆一同望了過去,是一個穿着軍服的小夥子,讓長羽楓目瞪口呆的是,這個小夥子清秀乾爽,滿頭的金髮之間還帶着一點點白色的發韻。那模樣,就像是染了發的長羽楓的小翻版,不說十分像,你那也有五分像。、
這小夥子跑過來,一看就是飛鷹隊的,至於是哪個部分,也能隱約的看出來是救火隊的。
“爸,不是說不要來這裡嗎?這裡是救濟人家的,你要啥救濟呀,走啦走啦。”那小夥子跑到老湯姆的身邊,一把將他拉起來。長羽楓站着看着他們父子兩個,啥話也說不出來。
“哎,這麼就不能來吃的,免費的,不吃白不吃嘛,我這個老頭子也不見得真不需要救濟。”老湯姆被拉起來,跟個小孩子一樣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你整天這裡去救火,那裡去救火的,我孤家寡人一個,不也得救濟救濟?這粥很好喝的,你來喝喝看?”
“爸,回去了,回去了。在這裡說多丟人啊。”救火隊的小夥子將自己老爸的碗拿在手裡,用很小的動作將自己的老爸扶走。
“哪裡丟人了?”老湯姆不理解自己兒子所說的丟人,將碗拿給自己兒子,小夥子拿在手上,慢慢的放下,將老湯姆推走。
長羽楓看着父子兩個離開,按理說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事情,只是師徒一場,他想要去揮手,實在是也舉不起來。
“老湯姆的兒子,長的,真俊啊。”
許久長羽楓才說出了這句話,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師傅爲什麼中年喪子了,想一想吧,長羽楓,在天火中最焦急的人到底是救火的人員還是救火人員的家人吧。
那種滅不掉的火,向來是人的末日。
蘭洛,哪怕是救下了任何一個人,她無數種的冰冷都可以理解和包容,而閻赤光,哪怕是燒死了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他都應該受到懲罰,即使是無意,知情者也需有心。
“你現在在想什麼?”尋荒影知道了自己的羊的思緒萬千,他想要問一問,自己的羊,現在到底是作何心情。
“你知道嗎?尋荒影。”
長羽楓的身影不再是那個胖胖的小子,而是一身亮潔的白衣站在尋荒影的面前,他的手越發的白淨,那個小胖子的影子就越發的無了。
“什麼?”
“我在想這樣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尋荒影就像是一個小孩子,扯着小孩子的腔調。像是知道所答,又像是清楚明白的小孩子去問面前這個男兒郎,他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但是卻也像是一個小孩子。
“我在想,如果上天真的對於我有所使命的話,那我一定要去接受才行,我不能看着所有的無辜的生靈都死在那個想要毀滅世界的元兇手上,我可能救不了所有人,但是對於我而言,如火我能救而沒有救,那一定會讓我備受折磨。我不希望到時候在一旁睡覺的時候,我的人生都是這般苦痛煎熬中度過。”
長羽楓說的沉悶,他知道這條路太長了,甚至是現在纔剛剛開始。
不要問他爲什麼遇到的都是如此善良的人,他所遇到的惡人也是百般的惡毒,想要解構自己的性格還不簡單嗎?他就是那種無論是悲觀還是樂觀都會所有考量的人,他之所以不去想那些惡人惡事,只是因爲他還需要去愛更多需要被關愛的人,那些無辜受害的人,對於他,纔是一種自己內心必須面對的事情,要死揪着惡人,死揪着元兇不放的唯一一個理由,就是在苦痛折磨之中,那些人,一定需要受到懲罰,可以不殺的你死我活,但是必須心知肚明。
錯的事情,翻着花說也是錯的。
對的事情,即使再惡言想對,也應是對的,永恆不變。
對與錯,或許需要有人分辨才能真實,但是誰受到傷害,誰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一定是冷暖自知的。
這不應該是一種俠客精神,這應該是理性的,以善惡獎罰的絕對法理來分明。
“任何一個有所悲情的角色都不敢發出如你一般的呼喊。”
尋荒影又看到了那個肥肥的小胖子。
“我又不是人。”
長羽楓恢復了小胖子的身份,摸了一把臉,開始一溜煙的坐下。
“哎,到底是誰策劃了三十年後的世界末日呢?真實搞不清楚。哪有人這麼手眼通天的?吼?”尋荒影笑了一下,看到長羽楓的臉,他又開始低沉下來,一臉茫然。
這不得不讓他有些擔心。
不過他擔心起來,還是隻會開心的面對,誰叫他根本不關心呢?他只關心自己羊開不開心。
“應該是一個隊這個世界敵意很深的人。”長羽楓開始看了一眼旁邊的難民。雖然實在是不應該這樣的稱呼,但是當沒有飯吃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在意自己的身份,除非是難民這個身份本身出了問題。
會不會有一些人就是經歷了苦難之後,對這個世界抱有巨大的敵意呢?
如果是,那麼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幕後的元兇,而不再是簡單的喬爾喬斯人了。
那五十四個人一定是性格迥異的個體,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是以一種怎麼樣的態度來生活的呢?
是滅族的憤怒,還是看着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變爲失去理智的惡魔而深深的絕望呢?
他們應該足夠的憤怒,也應該足夠的絕望。
越是憤怒,就越是絕望。
他們想要拉着所有人來墊背或者是將他們拖入深淵之中永遠無法超生。
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必須阻止。
阻止並不是同情他們。而是要告訴他們。就像是你可以面對的任何絕望而憤怒的事情一樣,不再是冤冤相報,而是此恨需要終結。
無論你多痛苦,都由我來承受吧,我爲你的痛苦而感到悲傷,你可以報復,我也會阻止你。
我無法幫你原諒,也無法幫你報復。那就你自己來報復,我來試着阻止你。
我不是你的對立面,我對於任何邪惡的人都抱有絕對的痛恨,我是你的陪伴者,我只是不希望其他人也像你一樣,被仇恨吞噬,不再爲了自己,爲了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