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王……
即使面對如此愚笨的挫折,你也不肯放棄嗎?
在這世間的奔走,到底意義何在呢?
我很想念你……
就像飛鳥過境,燕雀留聲。】
“不要這麼緊張嘛……要是沒這點本事……怎麼敢在上隆街開店呢……”梅清子一撩長髮,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散開,真要說起來,披頭散髮如此多嬌的,真沒見過幾人,她說完便緩緩的坐下來,好像說完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她擡手間白紗輕舞,示意長羽楓和橘純一坐下。
長羽楓很明白,自己並不是緊張,而是因爲他已經極其討厭別人窺探他的想法。這讓他覺得自己很像是傀儡……
但是他看到梅清子在淡定的倒茶喝茶,騰的一聲就坐了下來,將劍放在一邊。
他預感到這個人會破解自己的疑惑,不至於讓自己走毫無意義的彎路。
他並不想開口先問,就像橘純一所想的一樣,一人還沒等他們來此便知道他們要來,再是一說便說出了自己用於通行的假名,誰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過去,真能通曉世間……
橘純一也悻悻的坐下。
這種莫名其妙的鬥爭感是怎麼回事?
這個女人,真是讓人不舒服。
氣氛的微妙並不僅限於此,還來自那些已經避而遠之默默離開的字畫和脾氣古怪的小玩意兒,它們好像刻意避開了這段談話。
“你們的情況,從你們進門起,我就知道的差不多了……護身符你們想要,當然可以給你們了……”梅清子一隻手喝着茶,另一隻手用手背將茶壺推到兩人的面前:“只不過……我並不僅僅是賣護身符的……我還替別人解惑……看緣解惑……如果有緣,我可以將最靈驗的護身符送與你們,不需要收錢。”
“有緣?”
長羽楓說話了,他的聲音低沉,更加的磁性。
“嗯……有緣……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見面手難牽嘛……有緣無緣,我一看便知。”梅清子的眼眸又看向長羽楓,長羽楓不敢迴應,低着頭看着有着波紋的茶水。
“所以……你是想要免費幫我們看看命?”橘純一將茶一飲而盡,將茶杯哐噹一聲砸在桌子上,不輕不重,正好讓梅清子看了她一眼,她迴應,哼了一聲。
“不不不,算命是糟粕,我不可能算命,而且命也算不準,沒法算,真要說起來,就是我會觀星,也就是預測一時的吉凶。”
“玄乎其玄,江湖騙子……”橘純一看着梅清子那絕頂好看的白色華衣裙,再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是猛的喝了一杯。
“小姑娘,不要這麼大的火氣嘛……”梅清子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白胳膊,按住自己的肩膀,像是在鬆動筋骨似的來回轉動,看她的面相,絕不是剛剛醒過來,但是酒的氣息有縈繞着她,很難想象她喝的有多大。
她現在的狀態很好,聚精會神的看着桌子上的清茶,體態和身段都很自然,在兩個陌生人面前,她也表現的如此放鬆,完全沒有一點的拘謹,好像在場的都是熟人。
“信不信看你們自己咯……我好歹也是這裡的百事通,很多人來求我的……好聽點叫預測兇吉,難聽點叫算命,糟粕糟粕,你想怎麼想都隨你,但不要去舉報就可以……我來這裡不容易,徐佳卿把我趕出去可不好玩……雖然他現在遇到大麻煩了……自身難保。”
她說着就拿起茶壺又開始給自己倒茶,她食指壓着壺嘴,茶葉隨着藍色的靈力逆流在她的手指上,只有清茶入杯。
長羽楓看着她,輕抿了一口清茶,這茶很香,如果硬要說的話,她放了不知名的方糖,微甜與苦兼容在一起,有些奇妙。
此茶之清香與這裡的酒香簡直有着天壤之別,確實有醒酒的功用,如果是單獨喝,也足夠的甜美……
他從沒沒有想過會用香甜來形容一種茶。
“什麼?”橘純一眨了一下眼睛,她好像沒有聽懂這看似自言自語的說話。
“什麼?”長羽楓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什麼?”梅清子先是看了長羽楓,而後看了眼橘純一。
三個人都莫名的對視了兩秒,兩秒之後,又自顧自的喝茶。
“哎呀,我們走了……”橘純一起身,拍了拍衣裙,好像這裡不甚乾淨,拍着沒有灰便要拉起長羽楓走人。
長羽楓明顯不想要走,並沒有被拉起來。
“慢走,不送。”梅清子笑的咯咯叫,突然的笑讓她本來還要嚴肅的臉喜笑顏開,好不花枝亂顫。
“哈哈哈,你們真有意思,有意思。”
梅清子笑的眯着眼睛,那份消息似透過輕紗來到長羽楓的眼睛裡,讓他感覺這個女人格外的關心自己的狀態。
他沒有笑。
只是很冷靜的喝着茶。
“哼!你要我走,我反而不走了!”橘純一又一屁股坐下,將面前的茶一口氣飲盡,將手狠狠的叉在胸前,生着悶氣。
按理說她不應該生氣,但是好像對這個地方不甚喜歡,更不喜歡酒氣十足的梅清子,再是梅清子的話激了她,也不給她臺階下,長羽楓也是個木頭腦袋,沒有做到幫她說話的講究,一來二去,便越發的生起氣來。
“我和你……有緣麼?”
長羽楓將茶杯放下,輕聲的問着,他看着被子上桌,裡面的茶水螺旋般的震盪,歸於平靜。
梅清子先是一愣,稍有些輕鬆的點了點頭。
她好像並不清楚他會這樣問,預測兇吉的人,好像並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
“怎麼說呢……也算是有緣吧……你覺得呢?”
“我並不清楚……”
梅清子又是一愣,繼而輕笑道:“也是……也是……喝茶!”
她舉杯想與長羽楓碰杯,長羽楓知意,拿起不大的茶杯,輕輕的碰了一下,茶杯脆響,杯中之茶更是漩渦不止,顏色變得深沉。
這裡微妙的氣息,好像也不是那麼平常了。
“緣,是種很奇妙的東西……沒有人能夠真的說清楚……”梅清子像是在喝酒,仰着頭一飲而盡。
她一直看着長羽楓,雖然有輕紗遮面,但是似有若無。長羽楓能夠感受得到她不同於一般人的,灼熱的眼神。
他還是從琳兒那裡感受過這種眼神。
若即若離,脣齒相依。
他在想,這個人應該是尋荒影派來接應自己的,尋荒影聽了蘭洛在這裡,一定會來的,如果是個騙局,尋荒影也一定早就跑了。
“嗯……”
長羽楓點頭。
橘純一趴在桌子上,一個一個的數着桌子上疊起來的茶杯,她忽然間百無聊賴,長羽楓要留,就沒有她的事了,一向如此。
“白靈山,好玩麼?”
梅清子看着空空如也的茶杯,搖搖晃晃,也不知是問長羽楓,還是問橘純一。
長羽楓搖頭。
杯中之茶還剩大半,愈搖愈晃。
“真好啊……”梅清子笑的歡樂了,一掃剛剛的陰霾,笑的燦爛如花:“喝茶!”
她又倒了一杯茶,動作之快,就像是此話說完便已經滿上。
她又是舉杯,看着長羽楓,示意與其碰杯。
長羽楓舉杯而碰,這一次他說了一句話,說的很輕,以至於所有人都未聽清,便隨着茶杯的碰撞一下子無了。
橘純一沒有聽清,但是明明又聽到了長羽楓說話,停下了數茶杯的動作,臉貼着茶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梅清子也未聽清,但她笑的更加歡樂。
“這樣,我們就算是有緣了吧……你說呢?”
她笑顏如花,美的不可方物,那雙微紅的雙眸,就像是哭泣而成,經過淚的洗禮而成。
或許,在那漫長的,漫無天日的黑夜裡,她喝着酒,便哭的泣不成聲,梗咽習以爲常,今日他來了,便灌茶醒酒,他離了,便一了百了的,如此往復。
長羽楓恭敬的點頭,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嗯……我們很有緣……”
莫名的,他感受到了她的悲傷,他好像能夠覺查出那雙微紅的雙眼,像是日日夜夜哭出來的,爲何她會有如此大的悲傷呢……
她笑的那麼好看……
那麼……
痛苦。
“那,現在我就可以預測你的未來了,無論是大凶還是大吉我都會如實告訴你的哦~”
梅清子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像是說話卡了喉嚨。
“既然這樣,我確實有事情想要問,你能告訴我徐佳卿所說蘭洛會在半個月後出現是真是假……”
長羽楓越發的確認,此人應該來自尋荒影設局留下的線索。
她似識未識,話裡有話的感覺很明顯,若不是和自己有關係,也不可能在這裡和自己對飲。
尋荒影終究是未曾離開過自己。
他無法確認自己爲什麼要親手誅殺蘭洛,但他還是來了……他不知道蘭洛想要讓自己和尋荒影解綁的行爲成功與否,也不知道蘭洛的心機到底是爲何……
好像一切的算計,都歸到自己的身上來了。
迷局未破……再入新局……到底是冥冥之中天註定,還是堂而皇之人與人的傾碾。
他也懶得繞彎子了……他已經確定了梅清子知道他所說的一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假來假亦真,假亦真來真亦假……真假有那麼重要麼……”梅清子的回答很繞,也不是長羽楓想要得到的答案……
“真與假,分清楚了,纔對整個隆中城所有人都公平……所以,真假很重要……”長羽楓看平靜的着茶水,杯中的茶水靜靜的躺在杯子裡,漣漪爲起,而人心已動。
“真的……半個月之後,蘭洛會在這裡開啓通天塔……到時候,這裡所存的一切都會被震碎,包括人。”
梅清子嚴肅起來,她依然倒茶,很像是早就已經知道了結局般的淡定。
“爲什麼蘭洛要這樣做?”長羽懂追問,卻怎麼樣也看不到梅清子的眼,她看着桌子,再看着趴着休息的橘純一。
“因爲……這裡是整個帝國的中心……從這裡讓魔氣感染爆發,是最快,最有效的途徑。”
“魔氣感染……蘭洛想要讓魔氣感染遍佈整個帝國?”
長羽楓震驚的看着梅清子。梅清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着被子。
“準確的說,是整個靈界……她抱着必死的決心去做這樣的事情……還沒開始,所有人都輸的一敗塗地……”
梅清子惋惜的說着。
她看着茶壺,輕輕的倒茶。
“什麼意思?”
長羽楓更加的驚訝,而橘純一也猛的坐起來,哼的一聲應和。
“沒什麼意思……和平馬上就會蕩然無存……【新約】會因爲帝國的陷落淪爲一紙空談……”梅清子看着那些浮動的字畫,想要去觸摸,那畫便飛過來感受着她的撫摸。
“如果這世間的高手一齊聚在隆中城,出現些傷亡一齊將蘭洛阻止,讓魔氣感染遏止在隆中城,那還有些希望……但是,這根本不可能,所有人都覺得徐佳卿在說謊……這世間的高手們都是孤高自傲,怎麼可能會覺得蘭洛相約在這裡這種消息是真的呢……”梅清子看着畫上的一個女子快速的走在小路上,一對男女嬉笑着從女子身邊經過……那些淅淅瀝瀝的墨點在畫卷上,未點紅的衣裳輕輕的在雨中飄着,這女子一定是極美的……青雨不沾身,紅塵不落淚。
“這個世界終於還是到了需要救世主的這一步……”梅清子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徐佳卿……與蘭洛相遇了……狡猾的徐佳卿騙了蘭洛,他答應蘭洛幫她找出一個名爲【長羽楓】的人,來將她誅殺……”
“長……羽楓……”長羽楓說着這個名字。
他看向疑惑的橘純一,橘純一未發一言,他又看向梅清子,但是梅清子就是不看他,閉上眼睛很像是祈禱着什麼。
“是啊……就是這個被蘭洛指名道姓的人,徐佳卿答應了她……但是視她爲不可思議的冒充第一天大魔王的瘋子,他將計就計,以第一天大魔王爲由,舉辦羣英之宴,召集各路高手,共同誅殺那個瘋子,如果那確實是第一天大魔王……他也有底氣,他想那麼多高手在這裡,一定能夠打敗傳說中的第一天大魔王……如果不是,那就更好說了……上隆街的生意,只會越來越紅火……也算是,聰明吧……”
最後一句好像是梅清子對於徐佳卿的評價。
“所以,是真的咯……那羣英之宴也擺了……這麼多高手慕名而來,蘭洛總有雙全難敵四手的時候……徐佳卿老油條穩賺不賠啊……”
橘純一說話了,也是嘖嘖嘖的很不自在。
“蘭洛並沒有傷害徐佳卿……你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麼?”長羽楓繼續問道。
蘭洛……是能夠與人好好相處的人麼?她是這樣的會發出承諾的人麼?
梅清子這下子倒沉默了,沒有回答。
“我依然有疑惑……不過已經不重要了……”長羽楓起身:“謝謝你……”
橘純一也跟着起身。
“我沒有辦法帶你到當時去看看……很抱歉……”梅清子終於看向了他,只不過看着他的膝蓋。
“沒事……”長羽楓點頭表示感謝。
“梅清子女士……你能夠預測到我的吉凶麼?”
“不能……”梅清子微笑,像是在因爲自己的回答而發笑。
“那……蘭洛能夠如願找到那個名爲長羽楓的人麼?”長羽楓點頭。
“不知道……”
梅清子輕搖着頭。
長羽楓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