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空中潛艇

關小山一心想去金石熔爐走一趟,適才大半個時辰全力奔跑的路程不短,三人按照瑤池針的指示向南退了近二十里,依然沒有出惡地。他便一指東北,索性道:“金石熔爐就在那邊,大方向不會錯,我們向那邊走——”便帶着赤靈心向東北方走去。

也許是出了有兇尊威懾的青銅峽區域,低級兇物再度活躍起來,三人向東北行了不久就遇上一羣紅眸蒼狼。這羣紅眸蒼狼規模不大,約莫百十隻,其中只有兩頭二級兇物碧眼蒼狼。兩人兩獸便沒有畏懼,奮勇衝殺,花了一刻鐘突破狼羣阻擾繼續向前。

又行了一程,前方水霧瀰漫,一條十餘丈寬的激流出現在眼前。關小山知道,這就是大河,從源頭流到這裡,大河已經有了些奔騰咆哮的模樣。關小山擔心河裡會有鐵齒鰱,先一個人涉流而過,眼見沒事,才讓赤靈心和智多星、捲毛狗渡河。

大河右岸的情景和左岸截然不同,關小山離開河岸不久,進入到一片起伏的丘陵之中,前方嗤喇聲暴漲,迷霧中細弱遊絲的電弧忽然變粗變長,相互牽扯着好像一道道密集重疊的電網。

儘管已經習慣了迷霧中的電弧,乍然看到靈蛇一般的電光組成的電網,關小山還是嚇一跳,不知是否應該闖進去。同時隱約猜到,那裡就是金石熔爐的核心區域。

他擺手制止赤靈心繼續前行,自己先小心地靠上前,伸出右手試探着向電網觸去。只是沒等右手捱上,嗤喇作響的電光忽地一漲,像受到吸引似的,有七八道向他右臂纏繞過來,他駭了一跳,急忙縮手,卻哪裡來得及?

嗤喇喇——

霹靂聲大響,電光彎曲如蚯蚓,順着甲衣護腕爬上來,一瞬間便鋪滿了大半甲衣。與此同時,他感覺身子麻酥*酥的,卻已不聽自己使喚了。這種感覺和人間界電擊的感覺很像,只是沒有特別大的傷害。除了酥麻之外,並沒有其他感覺。而且電光似乎不能持續太久,像脈衝一樣,嗤喇一響後便威力大減,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消散。

眼前甲衣上的電光漸漸消失,關小山暗自鬆了口氣,只是進入金石熔爐的打算在這一刻卻動搖了,這些電網和短翅銅蟻的麻醉毒性很像,看似不致命卻和致命一樣兇險,在惡地之中不能動彈豈不是找死。

他打算回頭和赤靈心商量一下,誰知剛一回頭,身後迷霧倏地一暗,似乎天塌了一般,無數小山般的黑影轟隆隆壓過來。

重鎧金剛!!!

不用多看,關小山就一眼認出,壓過來的黑影是重鎧金剛,而且至少有一二十頭。

“哇!快跑——”赤靈心比關小山先一步發現身後的兇險,一二十頭重鎧金剛隨便一展開就有幾十丈寬,左右兩邊和後路全被堵住了。她看出這點,只好縱躍過來,拉起關小山就往電網中衝。

嗤喇喇——嗤喇喇——

身子剛剛向前一衝,步子還未落地,電網倏地噴吐出兩道火舌,分別纏上兩人。嗤喇聲響中,兩人衝出去的腳步重重落下,然後一動不動地定住了。。。。。。。

咚!咚!咚!咚咚。。。。。。。

天搖地動之中,重鎧金剛衝開迷霧,面目清晰可辨,巨大的身子和柱子一般的黑腿推土機一般向前橫掃。

甲衣上的電弧還在遊離,關小山、赤靈心驚恐地睜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嗵——”

一頭重鎧金剛臨近,黑柱一樣的左腳踝先撞上關小山,嗵地一聲,他被撞的騰起丈餘高,徑直向電網深處飛去,身子還在半空,又是一陣嗤喇喇聲響,幾道電弧纏繞上來,快要恢復的知覺再度變得麻木了。

“嗵——”

又是一響,赤靈心同樣不能倖免,被這頭重鎧金剛右足腳背踢進電網。

捲毛狗雖然進階爲兇物了,卻和寵物一樣有愛主之情,一見赤靈心被踢進去,痛苦地嗷嗚一聲就憑着感覺追了進去,智多星也不落後,跟着衝進電網。

咚!

關小山重重砸在地上,他身子麻木,並不知道痛疼,而且就是知道痛疼,此時也顧不得。因爲重鎧金剛奔跑的速度很快,和他飛騰的速度差不多,他剛一落地,小山一樣的黑影便到了,石滾一樣的大腳跟着凌空踩下來。

關小山嚇得魂飛魄散,他甲衣上儲存的靈氣在演繹死亡劇目時已耗費一空,單憑靈金本身材質如何擋得住重達一兩千斤的一腳,若被這一腳踩中,甲衣必定成爲一團廢鐵,他則會成爲廢鐵包裹下的一團爛肉。值此生死存亡關頭,他偏偏毫無辦法消解,甲衣上的電弧還沒消散,身子尚處於麻醉狀態,期盼的“以前的他”可能給予的救命措施也沒能出現。。。。。。

咚——

大腳重重踩下,身下的大地彷彿顛簸的小船,將關小山顛得搖來晃去。只是身子卻沒有受傷,石滾一樣的大腳擦着左肋踩下去,沒能踩中他。

怎麼可能踩不中呢!!!

關小山不敢置信,這麼大的目標,這麼大的腳不可能踩不中!

僥倖躲過了一腳,他卻沒抱任何幻想,在身子麻痹不能躲閃的情況下,對方第二腳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

就在他絕望地等待第二腳來臨之時,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重鎧金剛後腳一邁,從他身上凌空而過,繼續向前衝去,似乎沒有看到他這個獵物。

咦——這是怎麼回事!

關小山大奇,正自納悶,身子忽地一痛,像被大卡車撞上了,再度拋飛起來向電網深處落去。原來是被緊隨其後的另一頭重鎧金剛踢中了。

第二頭重鎧金剛和第一頭一樣,不知將他視作一個絆腳石沒在意或是根本沒發現這頭小獵物,踢出之後便急速衝過去,大腳落地處距離他身子有三四尺,卻沒適才驚險。他正自慶幸之時,又有一頭重鎧金剛趕了上來,第三次將他踢飛起來。。。。。。

咚咚咚——

關小山就像一個皮球,被重鎧金剛左一腳右一腳,一腳接一腳地向前踢。幸運的是,他連中七八腳,都是被腳趾腳背踢到的,不是從正面踩中,所以雖然難受痛疼,傷勢卻不大。不幸的是,起落之間或者是落地之後,總有電網爬上甲衣,使他的身子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麻痹狀態,完全無法自主躲閃。

奇怪的是,一二十頭重鎧金剛飛速前衝,身子一刻不停,卻沒有麻痹的跡象,電網也不往它們身上蔓延。任由重鎧金剛擺佈的餘暇,關小山推斷,自己這身甲衣可能是招惹電網襲擊的禍根。接着開始爲赤靈心擔心,赤靈心也有一身靈金製作的甲衣。

就在這時,嗵地一聲,身子又被踢飛,這一次飛起卻沒落下,迎面撞上一道橫亙的石樑。

咚——

柔軟的腹部和堅硬的石樑親密接觸,上半身在巨大的慣性下向前一衝,倒掛在石樑上。他臉色跟着一白,痛的差點昏死過去,五臟六腑像被大錘砸過,又像被鋼刀剁過,似乎碎裂成千萬段了。

石樑是一座亂石山的凸出部,亂石山不高,在石樑上就能隱約看見山頂,但卻既險峻,山上的亂石細長尖銳,像長槍像利刺,或直刺天空,或橫亙四方。關小山掛身的石樑就是一根橫刺出來的利刺。

石樑距離地面約莫兩三丈,高度和重鎧金剛的肩部齊平,一頭頭重鎧金剛從石樑一邊急衝而過,個個目不斜視,沒一個顧得理會石樑上的他。關小山至此緩過神來,無論原因如何,對方顯然沒將他視作獵物。

轟隆隆的聲音越去越遠,重鎧金剛羣漸漸在電光密集的迷霧中消失了身影。關小山趴在石樑山喘息片刻,挺身躍上石樑,展目向來路打量,希望能找到赤靈心的蹤跡。誰知這一眼望過去,他身子一震,驚得差點從石樑上跌下來。

他在來路上看到了一艘黑糊糊四周密閉的的船——準確地說就是一艘潛艇——這艘潛艇不在水中潛行,不在陸地推進,而是在距離地面七八丈高的迷霧中飄飛。

潛艇外形和獨木舟的樣子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長近十丈,直徑約莫兩丈,頂部比較平坦,正中間豎了一根旗杆樣的柱子,柱子好像引雷針一樣,電光繚繞閃爍,一道接一道霹靂從四面八方纏繞上去,柱子下方綁縛了一人,此人身上甲衣披掛,頭上紅髮似火,不是赤靈心卻是哪個?

這艘潛艇顯然是人類製作的,若是在其他時候,關小山肯定會對潛艇上的人感興趣,肯定會上前招呼結識,此時見到赤靈心的模樣,他卻感覺不妙,對方來路詭秘,很可能將自己和赤靈心當作敵人對待。

潛艇飛行速度似緩實快,第一眼看到時,還只是十幾丈外的一個輪廓,等他看清以後,就已到五六丈外的上空了,從下面上望只能看到弧形的艙底,已經看不見頂部的赤靈心了。

眼見潛艇越來越近,關小山身子一動,向亂石山中躥去,這艘潛艇肯定有瞭望口,站石樑上太過顯眼,很容易被對方發現。

嗤喇喇——

他剛剛一動,四周的霹靂像是發現了目標,嘶叫着撲上甲衣。他身子一麻,再度失去知覺,身子像沒有生命的木頭依照慣性重重摔進石隙之中。自進入金石熔爐以來,關小山已經歷了幾十次電擊,除了估摸出電擊是靈金甲衣引起的一個結論外,他對神出鬼沒、抽風一樣的電網襲來並沒有頭緒,只知道自己不會一直處於麻痹狀況。

等電網消退下去,身體恢復知覺後,關小山先爬起來向外張望一眼,見潛艇依舊在向前飄飛,大半已經飛過石樑,便急忙扯開絆口,將衣甲脫下藏在石隙間,然後拎着鋼刀縱身一躍,打算跳下石山,追蹤潛艇。誰知身在半空,霹靂再次來襲,這次是循着鋼刀爬上來的,只將他右手麻痹了。

關小山真的有些無奈了,鋼刀是他唯一的護身兵刃,丟棄之後遇到兇物敵人怎麼辦?拿在手中卻是無用,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一道麻痹。

“難道靈氣衝撞形成的閃電和陰陽離子反應產生的閃電一樣有導體和絕緣體之分?”琢磨了片刻,他將內衣雙袖扯下來絞成繩索,縛住鋼刀手柄,然後手拎繩索向上一丟,舞動鋼刀在頭頂旋轉。

嗤喇喇——

鋼刀一動,果然就有一道霹靂躥上來,和先前預料的一樣,霹靂只在鋼刀上爬升,卻不能蔓延上衣袖做得繩索,手腕不再有麻痹的感覺。關小山嘆了口氣,拎着繩索,將鋼刀拖在地向前追趕潛艇。這時候的鋼刀連雞肋都算不上。

潛艇飄飛的速度很快,一會功夫就失去了蹤影,關小山擔心對方掉轉航向後會跟丟,便瞅準潛艇消失的方向全力奔跑。

還沒等跑出亂石山區域,前方突然傳來幾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音淒厲威嚴,聽得他全身汗毛直炸。他不敢再往前跑,身子一折向亂石山上奔去,想登高一點試試能否觀察到前方動靜瞭望。

“老大!老大,可找到你啦——”

剛剛來到山下,亂石堆裡喀喇一響,兩塊大石翻開,智多星帶着捲毛狗從中衝出,突然出現在關小山面前。

“智多星?!你怎麼樣?沒事吧——赤靈心是怎麼回事?”連番變故之中,驀然見到這兩個小東西,關小山感覺特別親切,只是此時情況危急,別的暫且顧不得,首先要弄清赤靈心遭遇了什麼。

“老大,小狐狸被會飛的那個大房子裡面的人抓了。我聽小狐狸說,大房子裡的人壞得很,她遇上的時候只說了一聲姑奶奶就被抓了,問過話後也不放,被靈金鐵鏈綁在柱子上,她還說,裡面的人很厲害,有兩個是真君一級的,其餘的也是真人一級。。。。。。”

“她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她不知道,裡面的人只問她,很少自己說話。”

吼!吼!吼——

咯!咯!咯——

關小山和智多星說話的當口,前方猛獸咆哮聲、飛禽鳴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激烈。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敢耽擱,便在心裡吩咐智多星:“你帶捲毛狗繼續藏在石頭下,我先上去看看,等會兒再來找你們。。。。。。”

說罷,便飛跑上了大石山。

前方吼聲劇烈,聽起來似乎不遠,但是迷霧中視野不好,關小山爬上亂石山展目向前凝望,卻什麼也看不到。他只好藉着亂石掩護,在亂石縫隙間小心前行。

“吼吼吼——”

向前又行了二三十丈,震耳欲聾的咆哮似乎已經到了耳邊,這時候他看到右前方的天空上現出一道黑糊糊的影子,看樣子像是潛艇,潛艇此時像是停下來了,在它四周,模模糊糊地像是有一團烏雲和一團黃霧,烏雲和黃霧比潛艇大的多,像是要吞噬了似的,將潛艇籠罩了大半。而在潛艇之下,又有幾十上百道高大的黑影來回閃動,看起來像是重鎧金剛。

看到這番情景,關小山不用想就知道前方正在進行一場大戰。交戰雙方陣營很清楚,一方是以潛艇爲堡壘的人類,一方是天地聯合一體的兇物。至於戰況如何,雙方如何攻防,哪一方更佔上風,他卻看不清楚。事實上,他距離潛艇非常近,估摸只有二十多丈,可以說處在戰場邊緣地帶,只是因爲迷霧中視線的問題,無法看不清楚戰場上的具體情形。

若在其他時候,關小山必定信奉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的原則,遠遠避開這場戰事,此時卻不行,赤靈心就在戰場上,而且手足被縛,被綁在危險的潛艇外面。他沒有力量前去相救,卻必須要對她的狀況有所瞭解。

交戰雙方的身影看着模糊,其實非常近,對於高大的重鎧金剛和飛禽兇物來說,二三十丈的距離只是一騰躍一撲扇就到了。關小山擔心鋼刀拖在石頭上的聲響驚動對方,索性棄了鋼刀,埋着頭匍匐進深深的石隙一點點向前爬。

爬出五六丈後,身左咚咚咚傳來幾聲巨響,他悄悄探頭看去,卻見有兩頭重鎧金剛奔到了亂石山下,然後各自捧了一塊巨石,騰躍幾步,奔到潛艇下,忽地一聲將巨石砸向潛艇。

嗵嗵兩聲非金非石的撞擊聲響起,巨石正中潛艇,潛艇微微一晃,卻沒見任何損傷。

咚咚咚響聲不絕,一頭接一頭重鎧金剛跑過來,搬了大石去砸潛艇。原來這裡已經算是戰場了。不過,以潛艇爲核心的戰場中心的情形依舊看不清楚。關小山一咬牙,繼續向前爬。

又向前爬行了四五丈,關小山感覺已經進入交戰中心了,他纔看清整個戰場大貌。

和預想的一樣,交戰的一方是空天聯合一體的惡地兇物。這一方獸多勢衆,聲勢極大。空中有上萬只一級兇物短翅銅蟻、近千隻二級兇物鋤嘴禿鷲。地面上有七八十頭重鎧金剛,其中有一頭渾身金黃、由重鎧金剛進階的四級兇物的金甲兇君,此外還有五六千紅眸蒼狼和幾百條蚺蟒。

五六千紅眸蒼狼和數百條蚺蟒鋪開之後,密密麻麻的像肉山狼林一般,沒有盡頭,看起來極爲滲人,但是,它們和短翅銅蟻一樣,只能起到滲人的作用,面對懸停在半空的潛艇毫無辦法。能夠攻擊到潛艇的只有重鎧金剛和鋤嘴禿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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