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自己眼花了,再次揉了揉,那個腦袋還在江裡面,因爲太黑,看不到五官,好像是一個人在水中游泳,唯獨露出了一個頭來。
不止這樣,我越細看,發現人頭不止一個。
那江水裡,陸陸續續的浮出來好多個頭顱,他們隨着江水的拍打,慢慢朝岸邊靠攏,我見此,有點慌的喊束傾:“怕是江裡的水鬼被我叫來了,這麼多隻都往這邊過來了,怎麼辦呀?”
他安慰我道:“別慌,這些都是數百年來沉寂在望江中的孤魂,他們也許是以前戰爭的流民,無家可歸,死後更無人爲他們超度,所以他們就留在了這望江之中;如今你的巫師之力已經遠大於從前,所以你一在江邊擺招魂陣,這些亡靈便聞風而來,企圖能得到你的庇佑!”
聽此,我底氣頓時足了些。
“我的庇佑?那我需要爲他們做什麼?”
束傾搖了搖頭,很無奈的回答:“這世間的亡靈何其多,哪裡是你能顧得過來的?”
我點點頭,說得也是。
但是轉眼間,擺着招魂陣的高臺周圍,圍滿了亡靈,他們神情僵硬的凝視着我,彷彿有話說,卻不得開口。
“束傾,沒對勁啊!”我將這些亡靈外貌特徵看在眼裡,伸手拉了拉束傾的袖子。
“嗯?”
“你不是說這些亡靈是不同時間死在這望江的苦命人,可爲何他們身上穿的都是一樣的衣服?”
束傾被我這麼一提醒,忙轉身去看。
這些亡靈身上穿的全是白色的衣褲,領子上縫的是盤扣,肯定不是這個年代的,而且看得出來,這些人死前年紀都不大,十幾二十歲。
“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死的?”我指着其中一個亡靈問,他目光如死水般的望着我,沒有應答。
我又指着另外個女子問:“你們到底怎麼死的?”
這次,女子的靈體僵硬的擡起了一隻手臂,食指指向望江深處。
他們的靈體留在了這裡,我自然知道他們死在這裡,可是怎麼會有這麼多年紀相仿的人,穿着同樣的衣服死在這裡?
這望江在百餘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束傾這時很沉重的說:“我想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目光掃過來,午夜裡,被一衆幽怨的亡靈圍着,是誰也沒辦法像沒事兒人一樣聊天吧?
“他們全部是祭品!”
“祭品?”我吃驚的望上束傾夜色中沉穩的臉。
“望江河畔,一直有這樣一個傳說,說河神每年都會食用一對年輕男女,舊社會的人比較相信這些,所以每年都會挑選一對年輕男女來作爲祭品,獻給河神,想必這些人就是那時候的祭品了吧!”
這種用活人獻祭的事,我以前只在小說裡面看見過,原來還真有迂腐不堪的人這樣做。
可憐這些亡靈生前,都是大好的年紀,怪不得過了這麼久,他們的魂魄都還困於此,既被獻祭給河神做了祭品,在當時看來,應該還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誰又會想到,他們只不過是去送死!僅此而已!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玲珊的魂魄不在這裡。”我犯了傻,準備了這麼久,卻連玲珊的面兒都沒見到,我都懷疑她的死因是否是溺水而死了!
“遣散了這些亡靈,我們走!”束傾雷厲風行的拿起招魂陣上的煤油燈,輕輕一吹。
周圍的景象突然空了許多,剛纔那些圍着我們的亡靈全部在他吹燈的一瞬間消失了!
我心中的壓抑感也好了很多,我看向那寬闊的江面,問束傾:“你說,這望江之中,真的有那傳說中的河神嗎?”
束傾快速收拾起招魂陣,語氣清淡的回答我說:“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有,也可以什麼都沒有----”
他有時候說的話,真是聽不太懂,也許跟他已死多年的心情有關吧。
也罷,我現在心裡煩惱的事太多,無心去過問關於這河神的事。
“玲珊的魂魄會不會已經被人抓走了?”回去的路上,我擔心的問。
沒有按照計劃中那樣,招到玲珊的魂魄,在看到了那麼多亡靈之後,我才深切的感受到了,玲珊已死的真實感。
如果我找不到她的魂魄怎麼辦?怎麼辦?
如果殷無望還是不答應幫我喚醒束安怎麼辦?他會不會沉睡在他的身體裡永永遠遠?
無數個可怕的擔心,在我腦子裡閃動,束傾擔憂的眸光看過來,輕聲喊道:“小仙,別想這些了,你已經盡你所能去做了,救不回玲珊,也是她陽壽已盡了!”
我將頭靠在車椅子上,自暴自棄的說:“還是我不夠強大,連一個如此簡單的招魂陣都布不好!如果是束安的話,今天的結果一定不一樣……”
他安靜的聽着我說話,任由我抱怨着自己。
到了家裡面,我因爲實在太累,洗漱之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有人抱着我,在束安消失的這許多天來,我一直都做着這樣一個夢。
我知道這是在做夢,但是做夢也好啊,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真的好想他,好怕這個冰冷的夢突然醒了,我就再也見不到束安了!
“束安!你回來了嗎?”夢裡我捲縮在他寒冷的懷抱中,他就這樣抱着我,沒有回答。
我小聲哭泣着說:“我好想念你啊!束安!”
“小仙----”
他終於叫了我的名字,是那種低沉中帶着沙啞的聲音。
“離開吧!”他在我耳邊說。
“離開誰?”
他就再也沒有回答了!
我在夢裡掙扎了片刻,被身上的寒冷帶出了夢境。
身子從牀上坐起來,望着這沒有束安的房間,不知所措的坐着。
片刻,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就在我手腕上,有什麼冰冷潮溼的東西黏在上面。
我將手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冰渣!
雖然已是初冬了,但外面無論多麼冷,室內都不可能結出冰渣,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剛纔不是在做夢,束安回來了,他在我耳邊說了三個字: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