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孃的安心大仙,這樑子算是結下了!”路蕩一聲怒喝,只見八方湖陣中一道槍影砸上土城,轟然震得大地開裂,星光散溢——是林紅纓再次出槍。
安心大仙這一側依舊安安靜靜,倒是鼎城牆頭再塌一牆,石青七竅流血,眼見着便要支撐不住。
只不過到了這時,乘鶴樓的四十九星陣已經落得七七八八,八方湖該死的匪友也都已經成爲一錘一斧中的冤魂——掌劍長老符印在手,已經隨時準備放棄鼎城,撤回乘鶴樓。
當然了,掌劍長老也完全不準備帶石青一起回去,並且已經下定決心,走之前一定要了結了這廝性命,省得他時不時再發神經,被安心大仙感動到。
“這使刀的叫得響亮,怎麼總是要別人替他出手?”餘娥此前接過了路蕩一刀之後,也對刀主的實力有所估計,已經有些躍躍欲試想要再看一刀了。
“路蕩喜歡留力,況且現在都還沒到乘鶴樓樓下,他是不敢有過多消耗的。”許何一眼看透了路蕩的心思,“荊天心不在,所以他只能用林紅纓來催城,自己準備更厲害的手段……”
“而我們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一股勢力,搞得他們手忙腳亂也是自然。”許何眉眼帶笑,似是非常願意看到八方湖吃癟。
“許何!你們到底想要作甚!”路蕩見林紅纓回力不足,未能一槍催城,便隔空朝着曾經的刺天湖主喊話。
“早都說過了,想放下屠刀的,便能得救。”吳比攔住許何,親自迴應,“但我見……你們幾位湖主倒是覺得湖民的性命人人可棄,既然如此……”
“又要怎樣?!”路蕩被氣得有些失態。
“既然如此,那恐怕只有等你們死了,湖民方纔能夠放下屠刀。”吳比針鋒相對,“便是這樣了。”
“哈哈哈哈……”路蕩氣極反笑,“所以你是要替天行道,誅殺我等?”
“惡人自有惡人磨,我是來碾碎你們骨頭渣子的。”話趕着話,吳比不知不覺又把自己丟到了此戰的核心之地——像是什麼“碾碎骨頭渣子”這種話,誰聽來都是在宣戰。
“好好好……”路蕩連道三聲好,“待我們得脫那四十九星陣,便先看看是誰碾碎了誰。”
“哼,說得好聽,不過是想趁我三派相爭,你自己收攏門徒罷了。”孔餘沉默了許久,終於想明白了吳比的所圖,“說不定……便是些什麼借人命修行的邪法,剛纔那一招不是都已經露了陷?”
孔餘說的,當然是餘娥捏碎刀光的那一隻鬼手。
聽他他這麼一說,八方湖匪友們的心便又有些惴惴不安了——那手段的確不似正派所爲,可別被鞭主說對了吧?
吳比見匪友們動搖,又是一陣煩躁,心說收買人心這事兒自己的確是幹不來,不然也不會說着說着就跟路蕩槓上,又被孔餘抓到把柄。
“愛信不信,反正你們留在這裡是個死,跟着安心大仙走的話,還有一絲生機。”吳比不再辯解,任由匪友們自行判斷。
而就像是在配合吳比的這番話,四十九星陣落到最後一星,那原本散溢土城各處的星光重新聚集,匯合成八方湖頭頂的最後一星,如同升起了第二顆太陽。
掌劍長老睜大雙目,準備看到這一星落下便催動符印返樓,留着八方湖和安心大仙他們糾纏不清;哪知隨着星光升起,又有一道刀光衝開那一斧一錘,徑直向那顆星斬去!
“刀主威武!”孔餘一聲大喊,震動八方湖的人心。
“這一刀纔是真本事嘛……”餘娥看着那道刀光手又有些癢,不知是贊是貶。
“嗯,想必是他們早知道四十九星陣還有這麼一個變化,所以留力只爲這一刀……”許何雙眉舒展,也算是給吳比一個答案。
星光開始下落,路蕩的那一刀竟然倏然吸乾了一斧一錘兩座防禦法陣,將刀光斂得更加凝實,而後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斬入星光!
與衆人所想象的不同,刀光與星光相撞,並未像是兩道威力極大的法術對轟一般炸裂大地,而是悄無聲息地互相交纏在一起,似是在一片獨屬於他們的天地中互相揉捏,鬥爭角力。
場中頓時安靜無比,都是在等待此一擊的結果。
掌劍長老心急如焚,卻也不敢離開,因爲這是他這趟出樓的收尾工作——必須看到八方湖的傷損情況,他纔敢回去稟報,不然即便瞞了一時,等羊凝看到自己撒謊的話……還是難逃一死。
於是掌劍長老默默給那道星光加油鼓勁,期待它的璀璨、能壓過那道鋒銳的刀光……但是看着看着,掌劍長老突然發現那光團……似乎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然後他便聽到隱約有木樓承受重壓而響起的吱嘎吱嘎的聲音,回頭看看,乘鶴樓還在背後百里處的霧中隱約可見,只不過好像歪了一點?
吳比等人當然不知道掌劍長老的內心戲,由於所處位置視野較好,他們也得以看到這一擊的全部過程——刀光將斧影與錘影吸收乾淨,顯然是在與星光的角力中佔了上風,很快將那星光壓向了鼎城。
這也是爲什麼掌劍長老會覺得那光越來越近,而吱嘎之聲,顯然就是因爲四十九星陣的最後一擊無力蓋過刀光,也一起承受着壓力。
掌劍長老來不及想清楚發生了什麼,再回頭之時已經是被刀光吞下——連帶着一起的,當然還有石青、鼎城,和一衆在城牆上張牙舞爪的魔獸。
“怪兇的。”餘娥臉上笑意不改,不過這次倒是的的確確稱讚了八方湖一句。
“咱們先撤?下一個是不是就輪到我們了?”狐來小聲嘀咕。
“不會,這一刀斬過,就算路蕩是個歡喜境,但至少也要個把時辰來回氣。”許何的話安了狐來的心。
“還沒完?”吳比一直聚精會神地看着,突然也是有點受到驚嚇。
刀光催城,瞬息之間將鼎城斬爲粉末,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刀光沿着鼎城、北橋鎮、乘鶴樓這一線繼續挺進,如同一條攀在地面上的黑龍,徑直奔向面前的那座高樓,轟隆隆地撕毀路途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