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睡覺前, 陸雲起又發瘋似的將秦臻折騰了好一陣才罷休,第二天早上秦臻醒來時已經是十點多了,身子一動就腰間痠痛, 於是端着早餐進來的陸雲起又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約是秦臻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之後溫良就沒再來找他們倆, 偶爾在學校裡遇到了, 溫良也不像之前那樣試圖過來搭訕, 而是點點頭打個招呼就離開了,這讓秦臻在放心之餘又有些懊惱:早知道這樣跟他把事情說清楚就能解決問題,他絕不會拖上那麼幾天, 硬生生讓這個人破壞掉自己那麼多次好心情。
十二月初,B大的交流團就離開了, 他們走得無聲無息, 秦臻和陸雲起都是在許久以後才意識到的。不過這對於他們倆的生活也並沒有什麼影響。
天氣越來越冷, 陸雲起給陽臺上的月季剪了枝,又把家裡的棉襖、毛衣和羽絨服都一股腦翻了出來, 還抽空和秦臻一起去商場逛了逛。他們倆身形相似——陸雲起比秦臻稍稍高那麼一點點——又都是標準的衣架子,買起衣服來十分容易,陸雲起熱衷於給秦臻挑選各種款式的冬衣,等秦臻試好了出來,陸雲起覺得合適就讓服務員拿上兩件去收銀臺結賬。
十二月中旬, 秦臻接到錢寧的電話, 問他和陸雲起什麼時候有時間。
“元旦怎麼樣?法定假期啊, 其他人應該也都有空。”錢寧語調輕快, 聽起來帶着一股濃濃的得瑟勁。
“元旦不行, 他期末要準備考試。”秦臻回答後纔想起來反問,“怎麼, 有事?”
“嘿嘿!”錢寧笑得有些猥瑣,讓秦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和孫敬要結婚啦!”
自從十一月那次在趙謙家,錢寧一時不慎將“求婚”一詞脫口而出後就沒了下文,秦臻、趙謙等人旁敲側擊地問了他好幾次,卻總是被他繞開話題,後來大家見他是真的不願說,也就不再多問了。時隔一個月突然聽到他說要結婚,秦臻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什麼?”他下意識反問,回過神後立即追問,“孫敬答應你了?!真的決定了?!想什麼時候領證?打算在哪裡辦酒?”
“他敢不答應?!”錢寧的語氣中透着滿滿的得意,“證已經領好啦!我媽說要我們回縣裡辦酒,估計要等到過年前後了,所以才問你們什麼時候有空,想在回縣裡之前先請你們吃一餐飯。”
“恭喜!”秦臻笑道,“不過你還是找個元旦前的時間吧,過完元旦就是A大的考試周了,元旦前和一月十號後的時間都OK,你隨便挑。”
“好吧,”錢寧一口應下,“我再去問問趙謙他們,等定下來以後再給你打電話!”
陸雲起將曬在外面的衣服收回來,見秦臻笑着掛掉電話,就隨口問:“怎麼了?”
秦臻把手機放到一邊,接過他手裡的衣服:“哦,錢寧和孫敬剛領了證,說要找個時間請大家吃飯。”
“誒?”陸雲起有些驚訝,隨即笑開,“是嗎?什麼時候?不打算辦酒嗎?”
秦臻一邊疊衣服,一邊回答:“時間還沒定,說是等定好了再給咱們打電話,辦酒要等到過年前後吧,說是回縣裡辦。”
“這樣啊……”陸雲起不知想起了什麼,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
你今年跟我一起回家過年嗎?秦臻靜靜看着他,腦海中的話險些脫口而出,但最後還是被他憋了回去。這幾年陸雲起的父母常年呆在外地,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年三十是他們一家人難得相聚的日子,他不能因爲自己的私心將陸雲起從他父母身邊帶走。秦臻也有自己的父母要陪伴,所以往年他們倆都是各自回家分開過年的。
也許他們也可以像鄭凱和米白那樣,兩家輪流着來?又或者像是杜林、戚蘭那樣,陪着一方的父母過完年三十,初一再趕去另一個人家裡?這樣想着,秦臻卻沒有馬上開口,陸雲起似乎已經習慣了現在這樣的日子,秦臻拿不定他的主意。
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秦臻這樣想着,將這件事又重新放回心裡。
最後錢寧和孫敬將時間定在了平安夜,地點就在酒吧二樓他們兩人住的地方,米白看到錢寧從廚房裡端出菜來,驚訝地湊過去:“這是你做的?”說完還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廚房,妄想從裡面看出一個孫敬來。
不過孫敬正坐在客廳裡“陪客”,並不在廚房裡。
錢寧今天心情好極,對米白的懷疑也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徑直走到餐桌邊將手裡的盤子放到桌上:“怎麼?我會做菜很奇怪嗎?”
米白誇張地開口:“何止奇怪,簡直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好嗎?”
錢寧瞥他一眼,懶得跟他計較,又回廚房裡繼續忙活去了。
晚上吃飯時大家都盯着錢寧灌酒,錢寧來者不拒,一個人喝掉了大半瓶白酒,臉上通紅,眼神迷離。一向護着錢寧的孫敬這回出人意料地沒管他,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幹了一杯又一杯,等到錢寧整個人都醉醺醺地趴在他身上,他纔將餘下的酒都攔了下來。其他人見錢寧已經醉死過去,也覺得鬧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勉強,吃完飯後就知趣地離開了。
陸雲起和秦臻都喝了酒,但也都還十分清醒,不過車還是停在酒吧門口沒動,兩人拒絕了鄭凱叫人送他們回去的提議,牽着手慢慢往附近的地鐵站走。
繁華的街道兩旁掛滿了聖誕的彩燈,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得緊,各種促銷、折扣的廣告牌鋪天蓋地,連路邊一家小小的果汁店門口也貼上了“雙旦促銷:全店第二杯半價”的海報。秦臻買了兩杯鮮橙汁,一杯遞給陸雲起,一杯拿在手裡慢慢喝,走到地鐵站入口時正好喝完,剛剛將空杯扔進垃圾箱,陸雲起的手就伸了過來。
因爲之前一直拿着橙汁的緣故,秦臻的手掌有些冰冷,陸雲起的掌心卻是火熱的,讓秦臻的手反射性地往後縮了一下。
“怎麼手這麼冷……”陸雲起小聲說着,將兩人原本相握着的那隻手放開,用雙手包住秦臻這隻有些微被凍僵的手,來回搓了幾下,然後和秦臻換了個位置,拉着秦臻還有些發涼的手放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裡。
“那隻手也趕緊收進口袋裡呀,彆着涼了。”見秦臻的另一隻手依然垂在外面,陸雲起又不放心地開口。
秦臻聽話地將手放進上衣口袋,朝他一笑:“嗯。……聖誕快樂。”
陸雲起也笑眯眯地開口:“聖誕快樂!”
聖誕之後沒多久就是元旦,元旦結束後陸雲起就迎來了研究生入學後的第一個期末考試周。秦臻早早就將自己教的幾門課的期末試卷準備好了,到這個時候倒是十分清閒,陸雲起每天在他辦公室裡自習,看起來居然有些緊張。
“沒信心?”秦臻見他將時間抓得很緊,不由問道。
陸雲起|點點頭又搖搖頭:“也沒有……就是想考個好成績而已。”
秦臻教的幾門課考試都被安排在考試周最開始的兩天,之後陸雲起還有兩門必修課的考試,秦臻就在辦公室裡一邊改卷子一邊陪他。秦臻的效率很高,考試周結束之前就將卷子改完、把分數登記到教務網上去了,等陸雲起的所有考試都結束後,兩人便收拾了東西打算回家去過二人世界——畢竟學校的寒假放得早,現在離着過年還有好一段時間,兩人都不必急着往父母身邊趕。
“哦,對了,待會兒陪我去院長辦公室一趟吧!”秦臻看到被自己扔在一旁的一份材料,纔想起還有事沒弄完,“我把這份材料送過去。”
陸雲起當然沒有異議,兩人鎖好辦公室的門後就一邊閒聊一邊往院長辦公室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口時那間辦公室的門正緊閉着,裡面隱約傳出一點點人聲。
秦臻走上前去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門就開了。開門的人是個學生,一開門就目不斜視地擡腳離開了,秦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他也沒在意,徑直走到院長辦公桌前,將手裡的材料遞過去:“院長,我把您之前說要的材料弄好了。”
院長似乎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接過那份材料放在一邊,斟酌着開口:“小秦吶,小陸同學他……有沒有跟你一起來?”
陸雲起並沒有進門,而是站在門口等,秦臻聽到院長的問話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點了點頭:“他就在外面。怎麼了嗎?”
院長嘆了口氣:“你把他叫進來吧!”
秦臻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走到辦公室門口將陸雲起帶了進來。
陸雲起一頭霧水地跟着秦臻走進院長辦公室:“院長?”
院長看着他跟秦臻並肩站在一起,又嘆了口氣,纔開口解釋:“是這樣。有人向我舉報說陸雲起同學有一門選修課的期末成績有貓膩,秦臻,你是那門課的任課老師,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什麼?”陸雲起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秦臻也愣怔了一瞬,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理智地開口:“院裡每門課的期中、期末試卷、評分標準以及平時分的評分依據都會送到教務處審覈,每場考試的視頻錄像也都有存檔,如果您認爲他的分數有貓膩,可以直接調出這些資料來看。”
“這我知道,”院長點頭,“不過舉報人認爲陸雲起同學成績中的貓膩並非是因爲判卷或是作弊引起的,他認爲你向陸雲起同學泄了考題。”